第十九回 紫鎧青棱

此處,正是九嶺險峻之區,距離峰底何止百丈?

只要跌落,便是死路。

秋娘已御劍直追,一縷銀光,疾若驚雷,朝絕巖邊緣,閃而至。

舒兒身法,更是特殊,他閃過毒蟒,身子平射而起,雙腳離峰,不過尺餘,疾同石火一瞥,比秋娘猶先一着。

儘管兩人如何疾快,也快不過青娥佔先一着,她飛落絕緣,朝後一望,滿是瘡痍的臉上,使人觸目驚心,炯炯雙眸裡,隱泛淚光,身子一傾,直朝巖下投去。

靈舒還未落地,九嶺神尼已先縱到,高宣一聲佛號,微微帶青,雙手微抖,如一座莊嚴佛像,平靜中微顯激動,舒兒秋娘,相繼縱落。

靈舒已哭喚一聲:

“青娥!”人即慟暈過去。

秋娘玉容慘變,喃喃自語道:

“爲了她出生人死,到頭來,還落得這般下場,看來人定勝天之說,一點也作不得準了,語罷,一臉茫然之狀,招舒兒身子,緩緩地抱了起來,卻又不知走向何處是好!”

神尼在她身後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貧尼爲着此事,已費盡心機,想仗佛祖慈悲,挽回一劫,無如天意已成,靈藥難備,加以這孩子心情激盪,乃基鬧得這般下場,實非始料所及了!”秋娘似乎受着委屈一般,扭轉身,撲至神尼跟前,放聲大慟。

這位慈悲爲懷的中年女尼,一手撫着她的秀髮,微笑道:

“起快到庵堂去吧!設法把他弄醒轉來,他們彼此訂盟一場,女方雖死,總得下山爲她安排啓事,只是……”

她又意味深長地望着秋娘嘆了一口氣,續道:

“他用情極專,醒轉之後,定必激動,甚至,可能無法把持,那一來,對他前途極有影響!”

秋娘含淚道:“慕容姐姐,才華絕世,貌擬天人,偏會遇上這種怪病,積鬱之下,久萌死志,勢所必然,惟是陸師兄情有獨鍾,想就此安定下來,恐非易事,還望前輩恩憐,多賜指示纔好!”

神尼微覺一頓,徐道:

“事情好壞,全在於爾,未來能影響他的,除了你,恐無他人,這中間的技術問題,只能用因情施變四字概括,如落言詮恕我咬舌了!”

語罷,緩緩前移,麻面女胡瑩,垂丫首,滿面沮喪之狀,竟從左手石筍旁,迎着師博。

神尼微笑道:

“胡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該認識了罷,事情已到頭上,不用沮喪了!”

說話之間,已到殿前,這是一處空殿,除了燈光和幾隻蒲團以外,餘均空無所有。

“把人放下吧!”神尼滿面慈祥,目睹秋娘,臉帶微笑,秋娘不敢違逆,只好將就蒲團,把人躺上,立即請求動手施救。

神尼點頭不語,伏耳在舒兒胸前,輕輕拍打數下之後,立從衣囊裡,竟倒出一顆梧桐大小的丸藥,塞在舒兒的嘴裡,約莫一盞茶久,迄無動靜,這位慈祥空門,俠隱,不覺顏。色一變,皺眉道:

“趕快把他抱進禪房,讓他好好臥着!”

麻面尼似乎吃驚不小,兩眼露出一種異樣光芒,急問道。

“師傅,你那禪房,是男人的禁地,甚至門人弟子,也不例外,如何能讓他進入?”

“他和爲師,情形特別,此中自有因果,不到時機,無法說出罷了!”

秋娘大吃一驚,心說:

“聽她口氣,關係還不淺呢,只是這個謎團,希望早點把它揭開!”

所謂禪房,也不過是一丈見方的石室,除了木榻,一張竹椅竹几,可供坐臥之外,餘無一物。

秋娘不由暗中敬佩道:

“看她貌擬天人,對待自己,卻是這等清苦,確是奇事!”

神尼似已付知其意,笑道:

“溷濁塵寰,一切皆幻,時熬勢促,有時事不由主,待貧尼勘破此間至理,故一切皆以苦行自持,又以佛在心頭,釋祖之道,不必外求,故寺中實無佛像,你和靈舒,初見不免多怪,如能悟及此中至理,自可釋然了!”

秋娘恍然大悟,不由倍增景仰。

神尼就在雲牀之上,跌坐行動,用本身真元,爲舒兒療治,約有一頓飯久,舒兒業已醒轉,一睜眼,即咳了一聲,爬超要吐,秋娘恐怕把禪房污卻,使神尼不悅,正待把人扶起,走出室外,神尼略皺秀眉,止住道:

“就讓他吐在地上罷!”

一口血疾落地,入目猶朝,秋娘不由嬌軀亂抖,雙眸眼淚,似乎失去控制,滾滾自流,這種無聲之泣,最是傷人,舒兒似乎對眼前情況,漠不關心,吐血之後,又復禿然倒在雲牀之上。

神尼緩緩而起,突問舒兒道:

“居士對自家來歷,可曾知道麼?”

這句話,似乎重逾千鈞,當頭棒喝,竟使舒兒從雲牀之上,坐了起來,沉痛答道。

“弟子對自家來歷,並不十分清楚,還望恩憐,見示一一。”

神尼悠悠地嘆了一口氣,隨即斷然道:

“我是襤外之人,此時委實無法饒舌,不過就貧尼所知,此間因果,牽涉武林中一椿極大恩怨之事,居土此時,如過分清楚,反蒙不利,何不以理智自持,一切聽我主張?”

最後一句,竟如斬金斷鐵一般,兩眼神光,慈愛中,充滿着成嚴,舒兒心中,似於無形中已受感動,不由流下淚來。

神尼又正色道:

“慕容青娥,既已自毀,情緣自斷,這原是一椿慘事,但非人力所能挽回,死者已死,但眼前留下的人,你總不能丟下不管,而且,武氏月娥,她和你份雖姊弟,那不過是她口中詞詫,難保日後無事,還有你祖母血仇,是否能就此放過……”

講到此處,口中宣了一聲佛號,雙眸裡隱隱蘊熱淚,還待往下細說。

空中突傳出一陣鈴聲,掠空而過,這聲音,極爲清細。似窮人把一串銀鈴,望空擲過,但那手法卻極爲特殊,在武林裡似另成一格。

舒兒秋娘,均吃一驚。

神尼倏地微笑道:

“十餘年大夢已覺往事堪傷,難道非使我重踏江湖,陷身殺孽不可麼?”

她似乎話都來不及講完,抱着金鐘,身子往前一個箭步,直竄而出。

靈舒也從牀上坐了起來。

秋娘急道:

“你適才還在咯血如何可以走動?這位前輩,功臻絕頂,縱有強敵,也用不着你來操心,還不好好躺下!”

靈舒正色道:

“此間因果,我已猜出大概,適才心情激動,心血上術,雖有小創,不足爲害,趕快與她-道,察看敵人,還有青娥屍骨未寒,未能適切安排,叫我如何安枕?”語罷,一彈而起,人如脫弦之箭,立即穿出房外。

走出右剎,神尼竟在場中,手中持着一物,似乎極態困惑,一見靈舒和秋娘,疾躍而至,忙把手中之物遞過,徐道:

“我一時竟想不出,江湖上,誰有這般信物?”

靈舒一看,竟是三隻拇指大的銀鈴,製造也頗爲精巧。他初涉江湖,閱歷不深,忙道:

“弟子對此物確是初見,不過用鈴子作暗器的人,秋姊就是個中老手,但她所用的鈴子,偏有酒杯大小!”

神尼滿面驚奇,忙問道:

“難道令師是滇中人物?……”

秋娘悽然嘆道:

“師門淵源,在未奉示渝以前,晚輩實礙難奉告!”

神尼也不再問。

靈舒突望着那絕緣之下,身子抖了一抖,顏色也突然變得蒼白,狀極可憫,神尼黯然點頭嘆息道:

“孽緣!孽緣!”

立招呼秋娘,即下山察看,胡瑩也鬧着要去,神尼笑道:

“庵堂之內,雖無什物可守,但這條紅鱗錦蟒,甚是潑野,防它亂竄,不可無人,你還是小心守着吧!”

胡瑩撅着嘴道:

“師傅明明知道,我最怕長蟲,卻偏要我與毒蟒爲伍,你看有多氣人?”

“再說,師姐巖下待殮,姊妹一場,也不能不去稍盡人事……”

還要繼續再說,神尼已喝止道:

“去就去吧!”

玉杵輕揚,金鐘響動,音遏流雲,一條青影,橫空而起,矯若淤龍,疾如閃電,朝西北巖角撲去。

秋娘輕聲驚道:

“一字玄功!”

靈舒一呆,突地一聲長嘯,微抖雙臂,聳身而起身子微微朝前一伏,人如一字,也隨後追去。

麻面女看得呆了,嘆道:

“我看師傅和他,不知是何緣法,不但貌像極像,連功夫也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尤以她那禪房,竟容許他隨意臥病,直同母子一般,寧非奇來?”

秋娘笑道:

“神尼前輩,一代天人,而提攜後輩之心,更是不可多見,靈師兄天資絕慧,確爲武林中一朵奇花,對他契重,自是必然之事,何足爲奇?世上貌像相同的人,爲數極多不必多費猜疑了!”

語罷,騰身而起,胡瑩緊隨身後,笑問:

“你和他同在一處,耳鬢廝磨,情感極深,卻不知怎樣,平白又添出一位幕容青娥,看情形,他們原是一雙倆好,情感似還勝過你呢!我真代你叫屈!”

秋娘心中一動,但他了解舒兒澤心仁厚,情有獨鍾,而慕容青娥之處境,確又值得同情,遂趕忙把話岔開,加快身法,隨後趕來,待追上舒兒,玉郎已愣在巖邊,直朝下望。

絕巖之下,直高百丈,膽小的人,別說臨空下落,連望着也感頭暈,神尼已從巖頂,攀藤從降,藤長數十丈,粗如人臂,細葉如錢,蔥綠可喜。

舒兒也不問是否能直達山底,伏身朝下就滑,他原習蛇遊身法,功夫又深,手足並用,疾如星隕,藤盡離地猶高數十丈,陡峻愈常,舒兒把身子一彈,底下已有巨藤可以落足,於是隨手一鬆,腳尖一鉤,身子倒卷而下,立即穩住。

藤附峰腰之上,因爲滋生頗茂,狀如張綱,內有樹木支撐,頗有彈性,舒兒童心不改,一時好奇,兩手往旁一分,竟應手而開,藤蓬之下,高有數丈,似乎其間別有境地,一時心動,竟想看個究竟,遂一躍而下。

藤下地勢陡斜,幾至難於立足,舒兒連爬帶走,行數十步,興味素然,不由自怨自艾道:

“舍卻正事不辦,卻來此自討苦吃,未免無聊!”

正想折轉而上。

忽然腳下一軟,連人帶體,如入陷阱,細看,卻是一處土坑。

舒兒氣道:

“真是活見鬼了!”

略凝真力,雙臂一抖,卻不知腳陷鬆泥,無法着力,底下泥土一崩,成爲陷落難拔,身子卻似觸着一物,仔細一看,可弄得毛髮悚然。

原來坑內存着一具破棺,棺蓋已腐,半截骷髏,已然暴露。

舒兒存心忠厚,忙暗中祝道:

“小子一時無心,觸及長者具宅,罪該萬死,還望見恕。”

擡首之間,似覺紫光一瞥,定神之下,雙目從腐隙之處細看,不由又是一呆。

原來破棺下方,正有幾件奇特之物,那泛紫光的東西,卻是一具製造特殊,形似魚鱗,厚度極薄的金屬物,穿綴而成的內銷,此物少說也有數十年,卻無半點鏽蝕。

紫鎧之旁,卻擺着七隻體進青光的梭形之物,全長不到五寸,鱗甲宛然,兩頭有尖,狀至鋒利。

舒兒正持把物取出,卻又自行制止道,

“物爲前代高人所有,未經許可,焉能攫取,待我持告之後,並在他棺前自許誓言,代他行道,那一來他泉下有知,也足告慰了!”

遂恭恭敬敬朝着棺材拜了八拜,並自許爲繼承弟子,完他未了心願,然後才把那紫銷青梭取出,仔細把玩一番,竟是越看越愛。

紫鋁製作,巧奪天工,內以最珍貴的唐猊軟皮作底,上卻掛着無數紫色金屬薄片,非銅非金,不知其名,紫片重疊,作龜紋狀,隨手一振,“鈴鈴”之聲震耳。

舒兒知道:

“這是武林中一種奇異之寶,但不知何名”,遂把上衣解下,穿在身上,仍覺輕靈無比,全無半點累贅,而且罩着上衣之後,誰也看不出來。

那青梭,也與普通暗器不同,兩頭凸起,尖端有孔,拿在手中,份量沉重,因爲不明這中間的構造,舒兒可不敢亂動,遂藏之囊中,拿泥土將棺材妥爲掩蓋之後,才從坑中爬出來,默計時間,已頗有耽擱,遂不敢久留,仍從原路走出。

爬出藤蓬之外,立覺精神陡漲,雙臂一抖,飛瀉而下,因爲曾服食蜂蟻王漿,輕功已臻化境,人在空中,只覺輕飄飄的。

暗把真氣一沉,頓覺那灼熱,全身了無異狀,知道雖曾咯血,內腑並無傷害,膽子自然大了起來,伏身拳足,倒瀉而下。

眼看離地不過四五丈,雙臂微擎,身子轉直,仍然頭上腳下,點足之間,屹出而立。

降落之區,卻是一處灌木業林,雜茅沒徑,亂石成堆,四周圍,靜悄悄的,了無所見,不由大吃一驚,暗道:

“神尼秋娘,不知已至何處?青娥是否仍留存人間?”想到這位互訂駕盟的人,不由心中一陣劇痛,仰望長空,感慨萬千!

陡聞有人朗喚:

“陸靈舒,陸師兄……”

那聲音極爲清秀悅耳,而且還隱含無限悲憤。

舒兒心中一酸,已知道是秋娘,在找自己,忙縱聲回答,一面也迫不及待,朝那呼喚之處,急撲而來。

九嶺地形奇險,迥峰合抱,高聳入雲,嶺腳之下,只覺山外有山,層巒起伏,如入五里煙雲,舒兒折風西北,撲上絕巖,那呼喚之聲,似已愈爲接近,不由心中一寬。

正待繼續前行。

忽聞錚兩響,空中突有兩點紫光,互相激撞之後,一震而開,從空中疾落而下,朝着面門打來。

舒兒暗道:

“我倒要接他試試!”

隨手一抄,將那一震兩開的四片金錢,統統收去。

舒兒暗地一驚,心說:

“我倒輸給人家了,專接暗器,不見有人,豈不被人笑煞!”

離左手約有半箭之地,亂石嵯峨,如果有人借石掩護,那正是最佳掩體,舒兒也詭,當下不動聲色,腳尖卻暗運功勁,往前直穿,“龍行一式”,美妙絕倫。

突有低喝一聲:

“好功夫!”

循音辯向,靈舒已瞭然於懷,左手前伸,蜂腰在擺,掠過一塊圓石,蹴足下落,還未點地。

圓石之後,人影一晃,一蓬強勁罡風,挾着奇寒之氣,當胸襲到。

舒兒還手不及,只好閃開,饒他再快,左乳還被罡風掃中。

立聞鈴鈴細響,似出自衣服之內,那股強風,打在身上,那如無覺。

舒兒驚喜交集,心說:

“看你掩向那兒?”

擡腕揮掌,劈空朝石後打去。

硬逼之下,那人已現出身形,銑足無履,頭髮零亂,褲管捲起老高,活像一位莊稼人兒,仔細一瞧,似覺面善!

舒兒喝道:

“足下爲誰?”

那人把雙眉一挑,冷笑道:

“這叫做貴人健忘,連走腳報信的人,也都記不起了!”

靈舒一驚,這才突然想到,瀏陽太白樓,所遇醉漢,暗中遞紙通信,指點自己,速奔九嶺避禍,正是此人,忙陪笑道:

“大德常耿耿於懷,未敢一日忘掉,適才實不知是足下,萬望海涵!”

那人嘻着一張嘴,滴溜溜的轉動怪服,把靈舒上下打量,看了又看,舒兒被他看得滿不是意思,心中又記着青娥生死,大是着急,但受人之惠,又不敢當面發作,只好垂着頭,怔柯柯的呆在一旁,驀地裡,那人卻拊掌笑道:

“越來越像個大姑娘了,拳顰促額,大約又有什麼心事!這番,恐怕又要勞動我這兩條腿了!”

正前方,銀光閃爍,電射而至,削石之上,突然現出一位少女,渾如空谷跫音,他鄉遇故,高喚一聲:

長劍一統,猛撲而來,俏生生的立在舒兒跟前,這是秋娘,她人本美豔,此刻,微促雙蛾,柳怨花愁,嬌姿更絕,那莊家壯漢,率性把目光落在秋娘臉上,看個不停,秋娘嘟着嘴:

“死盯人家,有多討厭!”

壯漢一笑,快又自言自語道:

“俗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每以古人言過其實,陸師嫂一代麗人,能歌善舞,輕顰巧笑,自視甚高,但也談不上羞花閉月之貌。今得廬山賓面,確是絕世佳人,然而遇人不被,新歡在抱,舊誼全忘,有何可取?”

舒兒一驚,知道來人語含諷刺,而且寓意頗深,但又猜不適這人卻是何等來歷?雖然是友非敵,畢竟人家底蘊未明,放心不了,當下笑對秋娘道:

“我和你,都曾受這位兄臺指點之恩,秋妹趕快謝過!”

秋娘斂容爲禮。

壯漢瀕面大樂道:

“這怎麼敢當?”一邊說着,趕快答禮,卻又不慣,把臉脹得通紅,舒兒不由竊笑:

“這一下,算是讓他吃點小苦”。

他惦着青娥,不敢久待,忙問秋娘,情形怎樣?

那壯漢,似也不再打擾,一笑而退,點足之間,飛燕穿雲,拔高五丈以上,旋把頭部一點,魚鷹躍水,疾落而下,沒入叢林之中。

秋娘粉臉上,略顯驚愕,立握着舒兒的手,急道:

“娥姊姊,死不見屍。”

舒兒大吃一驚,全身已見抖動,額角上,汗珠如雨,滾滾而下,痛苦地問道:

“大約你們投有找到她落下之地,我和你再找一遍,或有着落……”

“九嶺前輩,對本山地形,若掌上觀紋,鄧雲的嚴體,業已入土了!”

舒兒不語,卻朝着秋娘來路,疾馳而下,不久即達,峰腳之下,地面凸凹不平,且多碎石,茅草沒腸,人如從上面跌落,勢必粉身碎骨,舒兒注意地面情形,茅草之間,似乎略顯零亂,-但無半點血跡存留其上,細察周遭,均無異樣,但付度地形,此處確是青娥投落之處,不由大惑。

驀聞秋娘嬌院道:

“何人鬼鬼崇祟?”

身子一彈,人朝左面疾撲。

舒兒正在傷惑,身後突有人噗哧笑道,

“公子爺,何事神魂不定?”語音嬌細,幽香撲鼻,明是女子,舒兒回身反顧,卻見一位眉目如畫的紅裝麗人,一付剪水雙眸,正落在自己身上,手拈紅巾,抿嘴微笑,嬌豔欲絕。

舒兒不勝錯愕,腦海裡,立時印出藍田客寓神秘店東一幕,這正是那嬌媚宜人的陸大嫂。

“囊蒙盛情款待,感荷殊深,大嫂僕僕風塵,到此何事?”

“這可是天大秘密,不敢隨便告人,不過事情都由你而起,你如得了好處,卻怎麼謝我?”

舒兒暗地一愕,忙笑道:

“大嫂所言,頗使小弟猜測不透,不過受人之惠,永誌不忘……”

還未說畢,一道銀光,如何漢星飛,電閃而來,原是秋娘施展御劍之術,疾馳降落。

紅衣女朗聲嬌笑道:

“這麼標緻的美人兒,怎麼劍術卻這樣霸道?”

秋娘也認出她是陸慎言的妻子,她不遠千里迢迢,追蹤到此,不由芳心一愕,但因秉性溫柔,猶含笑敘禮籲招,並謝款待之意,紅衣女點頭答禮,笑問道:

“賢妹馭劍而行,必有所見了!”

秋娘粉臉一紅,忸怩道:

“明有人在附近窺探,追趕一陣,卻不見人,說來真覺慚愧萬分!”

舒兒急道:

“大約又是那位醉漢吧?”

鐘聲飄揚,一聲緊接一聲,明是神尼和人劇戰,靈舒正待招呼秋娘,卻又礙着紅衣女在此,不好出口,不料人家早已看出,立笑道:

“也許山中來了強敵,九嶺神尼,用金鐘玉杵,戰退敵人……”

叱詫之聲,已由遠而近,隨着金鐘,不斷傳來,右斜方一箭之地,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從樹梢之上,疾掠而至。

前面卻是一位青布衣袍,頭罩青布,兩袖肥大,身形奇快的人,點足之間,人如天馬行空,那種行法,和他綜錯複雜的身式,使舒兒秋娘,深感一愕。

神尼從後跟進,當仁不讓。

兩人只一落地,神尼將金鐘一擊,鐘身上,嗡嗡之聲大作,竟是佛家降魔手法,“萬輪摧山”,紫光繚繞,籠罩當場。

舒兒暗地驚道:

“這位前輩神尼,許多手法,竟和祖母如出一轍,只是老祖母原是半年習武的人,內功難登堂奧,以至通敵身死……”

他越想越多,大分精神。

驀聞那鐵面人大聲喝道:

“老夫倒要領教,手佛門精研絕學。”

眼看金鐘疾壓而下!

忽聞衣袖飄風之聲,緊跟着當然一響,人影乍合乍離,雙方都被震遲五六步,才把身形穩住。

神尼雙眉微挑,懷抱金鐘,如一樁大理石的佛像,秀美絕倫,一雙神目,卻在不斷打量對手,她也看到,離舒兒不遠,那紅衣俏婦,雖然一時無法知道,九嶺山來了這麼多的江湖同道,是敵是友,但她卻抱着一種心理,如是敵人,決不稍存姑息。

蒙面人用衣袖震退神尼之後,自己也並未得手,不由冷笑道:

“想不到名震江湖的雲湘把子,卻獨善其身,唄葉紅魚,自甘寂寞,巡來又復靜極思動,而且氣勢之盛,不減當年,金鐘玉杵,咄咄逼人,不能不使老夫駭異之極……”

神尼玉容嚴肅,略帶驚異道:

“貧尼皈依佛祖,已有多年,什麼雲湘把子的俗號,已不復爲億及了,道友何人?從所現身法看來,似是蘭陵一派……”

不待神尼說畢,蒙面人縱聲笑道:

“老夫和你一樣,蘭陵之事,不但不復記憶,而且似曾未聞。”

神尼接口道:

“然則道友此來,所爲何事?”

“九嶺已成爲腥風血雨之地……”

“貧尼得佛祖慈悲,憑一鍾一杵,尚不至於保不住本身棲息之區。”這位絕色神尼,以蒙面人出語率直,似又激發本身傲氣,但話語出口後,立感自己對人唐突,卻又無法改口,對方似覺一愕,一時僵住,半晌,才緩緩冷笑道:

“如此說來,倒是老夫多事了,不過南天八奇中,三位首腦人物,武功自成一家,當今之世,能和他們分庭抗禮的人,遏觀武林,似不可得,道友既抱着如此意志,想能憑昔日威名,把此山守住”。語音到此一頓,兩目神光炯然,朝紅衣少婦,掃了一眼,又道:

“我們來此,確屬多餘,還不離開,豈不是自討無趣?”

那少婦臉含笑意,漫不經心地看了舒兒一眼,低聲自語道:

“這叫做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移動嬌軀,朝蒙面人走去。

神尼微微一愕,莊嚴的臉上,微露覆雜表情,但仍靜以觀變。

秋娘附耳靈舒,低語道:

“據我看,來人似友非敵,但不知爲着何事,故作神秘,九嶺前輩,方正不阿,絕不願受人輕視,但也不要使雙方爲着一言半語,鬧出誤會此!”

舒兒已有同感,見兩人正要返身走開,忙高喚一聲:

“且慢!”

一式神龍舒尾,拔空兩三丈,從兩人頭上,疾掠而過。

突聞蒙面人一聲大喝:

“小子,你敢擋路?”

隨着話聲,聳身而起,一舉即穿在舒兒之上,右手一圈,力挾千鈞,朝舒兒背上拍去。

這舉動,發生太快,似使舒兒迫不及防,背上,竟不折不扣的捱了一掌,將舒兒從空中擊落。

不但秋娘驚心動魄,連九嶺神尼,也面容驟變,雙方不約而同,往舒兒落地之處便撲。

眼看舒兒頭下腳上,只要撞着地面,不死也得重傷,驀地裡,倩嘯連聲,這孩子突把右臂一揚,左腳下踢,倒落之勢,立時扳轉過來,依然頭上腳上,靜悄悄地落在當場,似乎毫未受傷。

對手那蒙面老者,也從空疾落,幾乎愕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秋娘脈脈含情,小聲問道:

“你內腑可曾受傷?”

說話之間,竟拿手貼在他的胸部,察看心房跳動,手落前胸,只覺內衣鱗甲鰓然,情形特別,不由暗地一驚,方待再問,靈舒已輕輕在她手上捻了一下,秋娘會意,依傍玉郎身前,默然不語。

蒙面老者,驚愕之餘,突地沉聲大喝道:

“好小子,再接一掌試試!”

人隨聲落,朝舒兒身前撲到,一股凌厲無比,勢如山崩海嘯的怪風,對舒兒前胸便壓。

神尼雙眉一挑,金鐘疾揚,也揮出內家罡風,眼看彼此,就得當場翻臉。

罡風之間,突飛起一條人影,另有一道銀光,匝地而起,如石火電閃,往斜刺裡一掠而過,這原是舒兒秋娘,聯動手。

靈舒突地朗聲笑道:

“盛名累人,兩位前輩,不必如此認真。”

那老者掌風,正好撞在他的背上,神尼的內家罡力,也適於此時到達,前後激撞,威力奇大,也不知舒兒到底有何絕技,似乎滿不在意,雙足一彈,借罡風餘勁,衝起老高,幾和秋娘同時飄落。

兩股凌厲勁風,接觸之後,一俗一尼,身子各自晃動,但誰也不作一語。

紅衣少婦,立即笑道:

“師傅,我們走罷,再事纏戰,也難分出起落,再說,將恩作仇,大可不必。”

她仍是一臉輕鬆情形,蒙面人哼了一聲,朝着舒兒道:

“你倒超出老夫意料之外,居然能用前胸後背,抵擋我數十年修爲內功。”又復狂笑數聲,自言自語道:

“棋差一着,自尋煩惱,未免無渭。”語罷,隨身一縱,紅衣少婦卻跟在老者後頭,幾個起落,瞬即不見。

神尼低宣一聲佛號,拿眼望了靈舒一會,黯然道:

“事情愈演愈奇,這老者是敵是友,殊難臆測,最使人困惑的,還是幕容青娥的屍骸……”

講到此處,已引起舒兒一陣傷心,撲簌簌的流淚不止,神尼雙眉一揚,續道:

“按說人死屍在,而且她還是患有惡疾的人,人死毀屍,罪大惡極,來人是否心懷惡意,敢於出此辣手,使人困惑,故難稍假詞色,而且對手難保不再騷擾,不過他武功雖高,也絕難討得好去。”

舒兒嘆道:

“連日來,重重怪事,使人目眩神移,是福是禍,真使人無法臆忖了!”

“你幾時學會了玄門護身神功?”神尼突然掉轉話頭,直問靈舒。

“弟子雖練有玄門罡氣,但到達護身神功境地,時日尚屬頗遠!”

神尼臉上,不由掠起一陣困惑道:

“然則你用前胸後背,承受兩種不同罡風,若無護身神功,定有其他異物!”

靈舒不覺忸怩道:

“此間原委,實非一言,所能道盡,請容後稟,娥姊姊的屍骸,弟子還想察看一陳!”

神尼皺眉道:

“周圍一帶,均無跡象可尋,返寺之後,容我仔細詳參,再定行止如何?”

語罷,她也不再等舒兒答話,竟施展一字玄功,朝左邊繞去。

由於古剎位置特殊,所經之處,並有特殊佈置,神尼一一代爲解說,毫不隱瞞。

石罅中,那道暗門,開啓之法,已爲舒兒所熟知,他還帶着三分稚氣,竟不待神尼指點,探手水中,抓住鐵環,朝上一拉。

一陣吱呀響過之後,石門大開,神尼含笑而入,道:

“此間秘奧,由於製作太巧,外人實難看得出來,自貧尼把你兩人引人之後,於是強敵源源壓境,釀成後患無窮,未免不是一念之失。”

舒兒秋娘只好肅容相謝。

回到庵堂,一切了無異狀,方待落坐,商討尋覓青娥之策,突聞神尼低呼一聲:

“我們都被人家戲耍了,真是懞懂一時,留下天大笑話!”

她不及把話語含意,交待清楚,一飄身,朝庵堂之外撲去。

舒兒秋娘,都莫明其妙。也只好跟着跑出,神尼似有所見一般,折身左轉,竟往青娥石室之內跑去。

這動作,突如其來,進人石室,幾乎都在同時間,神尼呆在當地,舒兒秋娘,都叫出聲來。

那大缸之內,原儲着癩頭蛤蟆,紅鱗穿山甲,及百年陳釀,供青娥洗滌療病之需,此刻缸中不但浸着一人,而且那紅鱗錦蟒,和鳥線追風,都被人殺死放在缸內,缸內酒液一片鮮紅,浸着的人,頭部微仰,面上都染着鮮血,幾乎使人無法辨認。

神尼望了靈舒一眼,低聲嘆道:

“你大約知道這是怎樣一回事了!”

靈舒正待撲向缸前。

神尼喝道:

“不可冒昧動手!”

秋娘忙道:“這是娥姊姊,她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持到此間,浸在缸中呢!”

“此人深懷醫道,滑稽玩世,貧尼自以爲醫道精明,絕無差誤,不料棋輸一着,自己從未想到的方法,他倒用上,看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往年盛氣,猶有未改之處,思之令人惕然”。神尼感慨萬千,竟隨舒兒秋娘,步入缸邊,仔細察看。

說也奇怪,慕容青娥,臉上瘡痕,被蛇血毒酒一泡,各種膿癡毒液,似都已脫開滌淨,鼻中呼吸,細若遊絲,這真是一件令人不可理解之事。

舒兒又驚又喜,兩目神光炯然,望着神尼,似有千言萬語,想說若有顧忌。

神尼微笑道:

“她已無礙了,藥酒太毒,時間不宜過久,你把她抱了出來,送入禪房,着意調護,不出一七,仍然還你一位絕世美人,俾金石之盟,終得如願,未始不是武林佳話。”

舒兒早已感動得落下淚來。

正待探手入缸,神尼忙喝道:

“快用罡氣把雙手護住,否則留神中毒!”

舒兒自然如命受教,從缸裡抱起青娥,小心在意,這位絕世面人,此刻已不成人樣,一身溼淋淋的,盡是酒味,且有餘腥。

進入禪房,將病人安置在雲牀之上以後,由秋娘把她溼衣換去,着上僧袍。

舒兒已察知她已被人點上昏穴,正想解去,神尼忙加阻道:

“暫時不必解穴,待她全身瘡痂,略加硬化之後,再行處理不遲,否則,徒增她無謂痛苦!”

轉瞬便是三天。

舒兒見青娥臉上瘡痕,業已去掉,滿腦青絲,光可鑑人,神尼和麻女,又在堂前靜坐,遂再也忍耐不住,朝着秋娘,面帶傻笑,這妮子,伶俐透頂,已知其意,不覺訕:

“我知道你早己手癢,想把娥姊穴道解開,好說體貼話,有我在此,自然礙事,而且如被神尼怪上,加上一個,結果只有更壞,恕小妹難以奉陪!”

秋娘一笑,早已扭動柳腰,如飛而出,舒兒要追,但也確是實情,只好任她去訖。

靈舒武功,路數極雜,而且靈飛秘帖中的奇異手法,更是獨成一家,忙撲近榻前,端着青娥臉,仔細一看,雖略現浮腫,但輪廓依然,暗從脈息中,卻看出來人點穴方法,競是奇詭異常,不由大吃一驚,心說:

“彈指截脈,已成武林絕響,”來人如何會有這種手法!

忙在青娥丹田上,輕輕一拂,低喚:

“青妹醒來!”

病人從鼻中呼出兩股熱氣,蘭香中略帶腥羶,驀地嚶嚀一聲,星眸微睜,恍如夢覺兩手卻緊握舒兒,似若隔世重逢,無言相對,盈盈熱淚,溼盡衣襦。

就這麼無語溫存,已勝煞千言萬語,慕容青娥,突感一驚,拿手朝自己臉上摸去。

舒兒已知其意,忙握她的手道:

“你的病,已連根拔除,不用疑了。”

“我舉動猶感不便,一身臃腫,誰敢擔保它不再發?”青娥長吁一聲,但目光裡,卻流露着千種柔情,舒兒把她抱得緊緊。

“秋妹呢?”

“她藉故走開了!”

“據我看,你和我一樣,處處都表現着極不正常,這一位聰明透頂,豔絕人寰的麗人,任誰見了,都會覺得坪然心動,你偏不愛,卻向我這樣一位身懷惡疾的人,依戀不休,弄不好,把病染上,不害你一輩子纔怪!”畢竟青娥是一位絕世奇女,決非個性怪得不近人情,有病時,故作不情,那是不得已之舉,這時娓娓而談,使人覺得可歌可泣。

舒兒也流淚道:

“情感這東西,至爲微妙,絕非語言盡能表達,說真的,論姿容才藝,秋娘月禪,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也許先人爲主,我心頭上,從未放下過你,明知你身懷異疾,但我總希望你會有瘓愈一天,甚至,我還作過最壞的打算,秋娘她都知道……”

還待再說,青娥早把頭朗他懷裡一鑽,低聲明籲道:

“妾何常不願和你一樣,只是出來命苦罷了,如今惡疾已除,這一身,均爲你一手所賜,從此是禍是福,我都願跟隨傷一輩子!”

舒不由心中大動,朱脣微翹,朝對方嘴上壓去,青娥含羞帶愧道:

“病猶未痊,賤軀迄未恢復,說不定猶可感染,如今既已投藥,相差只有四日時光,你如何這等急法?”

靈舒笑道:

“再厲害的病,也難感染到我,何況,你丹脣已復,賽似紅櫻,極富誘惑,數載相思,淺嘗即止,有何不可呢?”

語罷,仍朝她嘴上壓去。

禪房裡,如一池春水,受着微風輕掠,產生了不少漪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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