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的王竹君,騰得睜開了眼睛。
噙在眼眶裡的淚水,輕輕從眼角滑落。
瞬間,她對這個世界,對自己身邊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
她承認,自己在批文這件事上做得確實不對,可自己已經跪在地上乞求她原諒了,她當時也是說了不介意的,說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卻沒有想到她其實早就謀劃好了一切要報復自己。
她讓自己失了夫君,慶澤要是在,她也不可能會沒了肚子裡的孩子,她現在還想從自己的手上把祥和樓搶走。
不行!不可能!
自己就是拼了性命,都不能讓她搶走。
最後一次,這滴眼淚,會是她王竹君這輩子掉的最後一滴眼淚,從今往後,誰也別想用任何手段,讓她掉一滴眼淚。
在被子底下緊緊攥着的手伸出了被子,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孟可君,你讓我失去了今生的最愛,那我王竹君就要親手把你的最愛全部都搶走。
緊閉的房門被緩緩推開,一手拿着燈油,一手抱着熱水盆的小雙,詫異的看着站在房間裡夏蕙和海棠。
“你們在裡面,也不幫我開下門,我都累死了!”
小雙連忙走到桌邊,把手上都東西放下,然後還甩了甩累着的手,這個時候,她驚喜的發現,牀上的王竹君已經醒了。
“小雙,你有沒有”
夏蕙是想開口問小雙,有沒有在房門外聽見自己與海棠的話,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雙卻伸手直接繞過她,走到了牀邊“小少奶奶,你醒啦?”
小雙一開口,夏蕙和海棠立刻回頭,兩個人的魂立刻都嚇沒了。
“小小少奶奶”
夏蕙舌頭打結,臉色發青,她瞧了少奶奶好幾次,見她還是睡的,纔會讓海棠繼續說的。
沒想到她竟然突然就醒了,也不知道海棠說的那些話,她都聽進去多少了。
王竹君在小雙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她擡頭掃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夏蕙和海棠。
不是夏蕙說的,夏蕙還嚇得臉色發青,渾身發抖,到時說這些話的海棠,顯得要鎮靜一點,雖然頭是低着的,卻還會不時的擡起眼皮瞄向自己幾眼。
“藥熬好了?”
王竹君開口,卻沒有追問夏蕙她們剛纔說的話。
“好了!好了!”
夏蕙連忙轉身把桌上的藥端了起來,一摸碗底,已經有了涼意,裡面的藥也冷了。
“藥已經涼了,我現在就拿去熱一下。”
連忙把碗放回托盤上,端着托盤的夏蕙急匆匆的走到了房門口,就在她的腳準備跨出門檻的時候。
“等一下!”王竹君突然開了口。
王竹君看到,站在門口的夏蕙,身子明顯抖了一下。
“什什麼事小少奶奶”
就連她開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桌上的那碗,你一併拿去熱了,再順帶多盛一碗。”
王竹君指着桌上那碗也已經有了涼意的補品,對夏蕙說。
“好!好!”
夏蕙連連點頭,海棠連忙動手,幫她端了過去。
“小少奶奶花了好些力氣,這會子一定要多吃點把力氣補回來纔是。”
見王竹君開口說要多吃一碗,站在牀頭的小雙高興壞了。
她還以爲王竹君要躺在牀上不吃不喝,傷心好一陣子呢。
“小雙,你今兒也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這裡讓海棠來就行了。”
王竹君低着頭,理了理蓋在身上的被子,她始終都沒有擡頭去看小雙一眼。
“不用!不用!我一點都不累,今晚上可以守夜的。”
小雙還以爲王竹君是心疼自己,連忙笑着衝她揮手,說不用。
“你去吧!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這裡有海棠就行了!”
說這話時,王竹君擡起頭望向海棠。
海棠與她對視的目光,雖然有些閃爍,但是卻沒有直接回避。
“真不用了,我能在這守着。”
小雙還是想要堅持留下來,她進府的時候,娘就一再交代過了,說她的這份工得來不易,凡事都必須盡心盡力做到最好。
“我說了讓你去你就去!”
見小雙一再推辭說不去,王竹君心裡的火立刻起來了。
原本落在海棠身上的視線轉到了小雙的身上。
她這般不情願的走,要這麼辛苦的連夜在自己身邊守着,這一定都是孟可君與她交代的。
孟可君,果然在密切的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想到是這樣,王竹君望着小雙的眼睛,突然變得幽深了起來。
被呵斥的了小雙嚇了一跳,王竹君平日裡可從來沒有這樣和她講過話,她總是和顏悅色的,根本就沒有這麼兇過。
然後她還驚訝的發現,王竹君望着自己的眼神,也和以往不同了。
“小雙,小少奶奶體恤你,你就去吧!”
王竹君這樣的反應,海棠立刻明白了,自己與夏蕙說的那些話,小少奶奶是已經全部都聽到了。
這樣也好,讓她心裡有個底,省得到時候她什麼都被姓孟的搶走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見海棠都發話了,小雙只好按了王竹君說的,從房間裡退了出來。
沒有添燈油的燈,更暗了。
“明天清早,你去悄悄的把郭子喊來,別讓外人知道了。”
“是!天亮了我立馬就去。”
海棠知道,她是要去找郭子問清老爺出事那天的事情。
“還有這事,你說了這次就算了,往後只能全部都爛在你的肚子裡。”
“會的!會的!”
海棠連連點頭,原本她就沒打算說出來,實在是氣不過又和夏蕙熟,她纔會忍不住全都說了出來。現在小少奶奶知道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是她突然又擔心了起來,就像自己想的那樣,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這個性子,誰都鬥不過,最後輸的那個人還是她,她還是要乖乖的把祥和樓交出去。
一直蹲在窗外的姚慶澤,此刻身上已經全部都被帶有寒意的露水打溼了,但是此刻,他的心更寒。
王竹君突然開口說要吃要喝的,還突然把小雙給支開,那說明她心裡已經聽信了海棠的那些話,她的心裡已經開始有防備了。
海棠口中那些關於自己的話,並沒有說錯,現在外頭所有人心裡肯定都是這樣想的,姚家現在就只有自己這一個男丁,又被身爲大房的老太太欺壓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不在這個時候反抗起來,把祥和樓奪去。
可是,他怎麼會呢?只要是竹君手裡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會捨得去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