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河岸上的人也漸漸多了。
臨近幾個縣的官府,幾乎是都已經傾巢出動來這裡了。
原先這些官員來的時候,還以爲出了這麼大的事,河岸一定會亂成一鍋粥,可沒想到的是,河岸上到處都井井有條,哪裡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一細問,才從衆人的口中知道這些都是孟可君和董青峰安排的。
現在船上,除了艙底剩下的幾個重傷傷者,其餘的全部都從船上撤下來了。
艙底,孟可君跟在白老大夫的旁邊打下手,她雖然不精通醫術,但是以前她在醫院當過幾年的義工,簡單的醫學醫理知識她還是知道的。
孟可君和白老大夫現在救治的這個傷者,是這些受傷的人裡傷得最嚴重的,手腳都斷了,胳膊上的骨頭甚至直接從肉裡生生的折斷了出來,痛得這位三十多歲的壯漢幾度昏厥了過去。
“大哥,你忍着點!”
孟可君都不敢去看壯漢的手,一看她就心驚肉跳的慌,就好像她自己的胳膊都跟着疼一樣。
“白大夫”
壯漢痛得滿頭大汗,連開口說話都極度費力。
他用疼得顫抖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抓住白大夫的手。
“我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手”
“我上有老八十老母下有五歲的孩子我們一家七八口都等這我這雙手賺錢呢”
“我求求你一定要想法子幫我抱住這隻手”
他抓着白老大夫說出的這些話,幾乎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氣,話剛一說完,他整個身子立刻癱軟了下來,又昏厥了過去。
“大哥!大哥!”孟可君連忙伸手拍着壯漢的臉,他現在很虛弱,又昏厥了好幾次,要是再昏厥,別說保胳膊了,就是性命都要難保了。
“他這個胳膊,要留在這裡醫治指定是要保不住的。”
白老大夫看着眼前露在胳膊外白森森的骨頭搖了搖頭,不是他醫術不行,是這個地方不行,該用的藥物,改用的工具,這裡是一樣都沒有,要是再這樣耽誤下去,這支胳膊鐵定是要廢了的。
白老大夫回頭又看了一眼變形的愈發厲害的艙門,這個艙門變形的只能讓一個人鑽進鑽出,這些留在艙底出不去的傷者,要他自己鑽進來鑽出去肯定是不行的,還是得叫人來想辦法把他們擡出去。
“這樣,你在這裡先陪他們等着,我去取些急用的藥來,然後再喊人來想法子把他們都擡到我的醫館去!”
白老大夫想了一下,現在也只有這個法子可行了。
孟可君回頭瞧了一下,這些人的傷口都已經得到了簡單的處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想法子把他們都擡出去。
“行!行!你趕緊的去,我留在這裡陪他們。”
孟可君連連點頭,只是在她點頭的時候,又擔憂的看了一眼變形的厲害的艙門,然後又小聲的衝白老大夫囑咐了一句“你出去了,趕緊讓外面的人想法子,這艙門,我看怕是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孟可君這句話剛說完,立刻又回頭瞧了一眼,她怕自己的這句話,會給這些被傷痛折磨的意志薄弱的傷者,帶來更大的精神刺激。
和孟可君相處的時間越長,白老大夫的心中就越是後悔,悔不該自己當初那樣的瞧不起她。
她當時衝自己說的莫欺少年窮那句話,剛開始他還以爲這只是孟可君衝自己說的氣話,沒想到她竟是真的這麼有骨氣,更沒有想到她會這般的聰慧和有遠見。
只是,現在悔之晚矣。
“唉”
悠悠的嘆了口氣,白老大夫轉身鑽出了艙門。
就在白老大夫鑽出艙門的時候,河面上,突然飄來了一艘巨大的官船。
站在河岸上正忙着處理手上事物的官員們,都吃驚的望着河上緩緩飄來的官船。船上旗杆上飄着的黃底鑲紅紫的旗幟說明了這船上的官員,是正三品。
居然是正三品的高官,這讓河岸上的那些只有七品的芝麻官們更驚訝了。
他們沒人事先收到通知說今兒會有官船來,更沒有收到通知說來的是正三品的高官。
不敢再多想,那些官員們,立刻都停下了手上的事,紛紛衝河邊跑了過來。
官船還沒靠岸,船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拼命的衝河岸上的白老大夫揮着胳膊。
“老爺!老爺!老爺!”
小安扯着嗓子,衝岸上望着這邊的白老大夫大聲喊着,希望他能聽見。
聲音聽着很熟,但是因爲隔得還有些遠,再加上天還沒有完全亮,白老大夫使勁眯着眼睛,都沒有瞧清站在船頭衝自己揮着胳膊的人究竟是誰。
直到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悄然的走到了船頭,白老大夫才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艘船上正三品的高官,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兒子白玉辰。
白老大夫立刻變得情緒激動了起來,白玉辰竟然乘着正三品的官船回來了,白玉辰走的這些日子,他從來沒有給自己來過一封家書,他的情況,都是自己從女婿那裡打聽過來的。
但是這些打聽來的消息,卻都是讓他心驚肉跳的壞消息,說白玉辰現在掌管的這個職位,剛上任就已經得罪了朝廷中不少的權貴。
那個時候他也明白了,白玉辰的這個個性,根本就不適合爲官,這得罪了朝中的權貴,可是可大可小的,小了大不了就貶官回家,可這要是大了連帶還連累了自己的女婿,可就得不償失了。
船一靠岸,小安就撒開了腿從官船上跑了下來,直接奔到了白老大夫的面前。
“老爺,我喉嚨都喊啞了,怎麼也不見你應我一句啊!”
“老爺,我們少爺可厲害了,現在官職正三品呢!這可是皇上欽點的!老爺,這可是咱們白家莫大的榮耀啊!”
小安越說越興奮,臉上都笑得跟朵花似得,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河岸上異於尋常的動靜。
倒是後面不緩不慢走下船的白玉辰,還在船上就發現了河岸上的情況。
“怎麼回事?”白玉辰皺眉問着朝他迎了過來的官員。
“這艘船出河的時候,半道上撞了,昨兒晚上冒死趕回來的,船壞了,船上的人都傷了!”
“咔嚓砰——”
官員的話剛說完,河岸上撞毀嚴重的船突然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就在大夥都回頭瞧的時候,那艘船,在他們的眼皮子低下,轟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