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遠遠也看見了侯飛凰,繞過侯青蓮和侯明溪就朝她走來,髮髻上的步搖隨着她的步履一晃一晃,煞有風韻。
“姨娘。”侯飛凰也滿面笑容的迎了上去,“總算是回家了。”
趙氏點點頭,那一張保養的上好的臉上已經少了許多往日的挑剔與刁難,似平和的看着她道,“二小姐,往日多有得罪,還望莫往心裡去,日後,我只能在府中好好陪着我的女兒。”
侯青蓮扶着她的左臂,那微微上挑的吊梢眼也含了幾分期許。
侯飛凰連忙讓開一條路讓這母女幾人過去,也道,“您是長輩,飛凰怎麼會同長輩置氣呢。”
趙氏聽着這話也不說什麼,就由自己兩個女人簇擁着回了南苑。
侯飛凰在這站了一會兒,很快也看到了一直在門內看着的柳氏,她見趙氏已經走了,小跑了兩步追上來,“二小姐,我怎麼瞧姐姐一副已經洗心革面的模樣,你說她是裝的還是真的?”
柳氏有些豐腴的身段在陽光下映襯的更加白皙,她看着趙氏的臉似有些不甘心,“到底還是家底硬些好,姐姐犯了這樣的錯,就因着她是趙將軍的妹妹還能將她請回府來,這若是我們這樣身家不好的,唉。”
柳氏嘆了口氣,有些不甘心看着趙氏的背影,又看向侯飛凰道,“不出幾日又是金秋科舉了,聽說今年宇文姑爺勝券在握,妾身也聽了幾次明溪在那裡說她家相公,若是宇文姑爺今年又高中,那姐姐怕是在府裡又要揚眉吐氣了。”
柳氏說了一通,見侯飛凰似乎不太愛迴應自己有些無趣。
趙氏洗心革面?侯飛凰信她纔有鬼,三十多年來都那樣的性子,豈是在將軍府這些日子就能改變?
“姨娘,你若覺得趙姨娘是裝的,不如我們想辦法讓她露出原型?”
柳氏眼睛立刻就亮了,“二小姐有什麼好主意?”
趙氏拉着兩個女兒的手,見漸漸遠離了侯飛凰與柳氏的視線,立時就氣的罵出聲,“我這纔不在府裡幾日,柳氏怎麼就囂張成這樣,看到我過來也不來同我打聲招呼,還有那個侯飛凰,莫不是真當她就是侯府未來的接班人了?”
侯青蓮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挽着自家母親的手往裡走,“娘算了,這些日子你還是不要惹她了,二妹妹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侯明溪卻有些不在意,“有什麼,她不過就是一張嘴巴會挑撥罷了!娘你千萬要替女兒出這口惡氣啊!她這幾日都放縱身邊的丫頭來欺負我了。”
說着侯明溪指了指胸前那一塊被燙紅的印記,趙氏看見了,眼中也是燒起濃濃的怒火,侯明溪將此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便聽得她聲音也大了幾分。
可就在三人正要推門進南苑時,一陣爆竹嗶哩啪啦的聲音就在三人中間響起,門內的人直接將一長串的爆竹丟在了三人中間。
趙氏想往左跑,侯明溪在那堵着,想往右跑,侯青蓮發瘋似得揮舞着自己的手,只能是被
這二人禁錮在中間直到那一長串爆竹聲消失。
趙氏此時慌亂之下,髮髻也亂了,步搖也跌在了地上,兩個女兒也好不到哪兒去都是一臉的狼狽,趙氏將地上的步搖撿起,氣的使勁推開了面前的大門。
“搞什麼!沒看見有人嗎?放什麼……”
這一聲厲害在看清楚裡面的人時登時就淹沒在了喉嚨裡,南苑大院之中,侯老爺正站在中間,一左一右站着侯飛凰與柳氏。
侯老爺聽到趙氏的喊聲濃眉稍稍蹙起幾分,趙氏很快察覺他的不悅,連忙陪着笑臉湊了過去,“老爺,這是歡迎妾身回來嗎?可把妾身嚇了一跳。”這樣細微又溫柔的聲音,彷彿方纔那一聲粗獷的大喝不是出自她口中一般。
侯老爺皺了皺眉,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飛凰說你性子變好了許多,我只是過來看一眼。”
趙氏一聽立即笑着看了一眼侯飛凰,“二小姐真是過獎了,只不過妾身這些日子在將軍府也聽哥哥教導了我許多,懂得爲人婦體貼相公,教育兒女才最重要,想來以前的事情做的也蠢極了,不想再重蹈覆轍,妾身如今也只想洗心革面,好好做老爺的解語花。”
“你能想通再好不過。”侯老爺點頭但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
柳氏這時卻令言禮言貌搬出了一個鐵盆,鐵盆裡還丟着碳此刻已經燒了起來。
“姐姐,你這好不容易纔回家,就來跨個火盆去去晦氣吧,也好祈禱姐姐日後安康幸福的生活。”
趙氏的臉色登時有些黑,按說跨火盆一般都是蹲了大牢,或者是曾經品行不好做了太多錯事的浪子迴歸家門時,回讓他們跨個火盆表示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全燒盡盆裡,可柳氏現在讓她跨火盆,這明擺着是在羞辱她。
侯明溪也看不下去,很快喊了起來,“爹,娘做了什麼呀就要跨火盆了?”
柳氏卻笑着應道,“六小姐,這是去晦氣,你成親的時候宇文公子不也跨了嗎?”
這話令侯明溪身邊的宇文無憂臉色一變,成親那日的事情,與他來說全都是此生都沒有過的羞辱。
“可這哪裡一樣。”侯明溪還想狡辯,“娘是女子,已經知道錯了,日後好好伺候爹也就罷了,柳姨娘你莫不是看不得我娘好?”
“哎呀老爺天大的冤枉啊!”柳氏有些誇張的摟着侯老爺的手臂叫了起來,“我當然是希望姐姐好了,不然我也不會令姐姐來跨這火盆,希望她從今往後慾火重生,好好做老爺的夫人啊。”
侯老爺聽着柳氏的話並沒有開口,只用眼神淡淡掃了一眼趙氏,趙氏頭皮一硬,便明白這火盆侯老爺也是同意要她跨的了。
“娘。”侯青蓮見她臉色難看,也拉了拉她的袖擺,似在示意她嚥下這口氣。
趙氏猶豫了一下,也還是緩步走到那火盆面前,準備跨過去,但就在她剛靠近那火盆幾分,那火盆裡火驟然燒的更大了一些,險些燃氣她的布裙,趙氏的臉登時黑了,將腿收了回
來。
但一回頭就見侯老爺微微皺了皺眉。
她咬了咬牙不敢再看,伸出腿飛快的一躍將火盆跨了過去。
然她落地還沒站穩,悶頭便是一盆冷水澆在了她的臉上,雖說是六月炎熱的天,這一盆冷水卻還是澆的她有些從頭到腳的發涼。
趙氏忍了半天才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這又是哪一齣?”
那端着水潑出來的丫鬟愣了一下,連忙跪了下來,“對不起夫人,這是奴婢擦桌子的水,奴婢耳背,沒聽到有人在外頭,夫人饒命!”
趙氏聽了這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還沒完全落下的水珠,果然見那顏色中帶了幾分渾濁,從她頭上滑落下的還有幾滴滑入了她的嘴裡,饒是忍了這麼久,趙氏此刻也忍不住爆發了。
“你是看不見外頭有這麼多人?還是聽不見外頭有聲音?李福海怎麼辦事的,連這樣又聾又瞎的下人都招?”她這番嚇人的語氣令那丫鬟驚得後退了兩步,忙又跪下來磕了幾個頭。
“夫人饒命啊,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在外面!是管家說夫人今日要回來,才令奴婢回來打擾的!”
侯老爺看着趙氏那大叫出聲的模樣,眉頭不禁皺的深了幾分,“不知者不罪,你先下去吧。”
那丫頭得到侯老爺的應允,才站起身如同身後有狼攆一般,飛快的跑出了南苑。
趙氏這才發覺自己方纔似乎有些失態,侯青蓮連忙上前用帕子給她擦了擦臉,到臉上沒有那水漬了纔看着回頭看着侯老爺,“老爺,真是對不住,一回門就碰上這樣的事,妾身先去換身衣裳。”
侯老爺蹙眉,略帶幾分深沉的臉上也帶着幾分不悅,“你剛回來,好好歇着,讓青蓮和明溪陪陪你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趙氏不敢強留,連忙同幾人送侯老爺出了院子。
等侯老爺一走,趙氏再回來,看着柳氏的眼神就徹底變了。
“妹妹,這樣折騰我,很好玩是不是?”趙氏眼中迸出幾分兇狠,盯着趙氏似要張口將她撕碎一般。
柳氏本就是怕趙氏回打擊報復纔會叫侯老爺一同前來,想叫她以爲今日之事是侯老爺的主意,於是連忙辯解道,“姐姐你不知道,今日你回府,是老爺說爲了給你拼個好兆頭才令妾身去準備這些的。”
“你以爲,我會信?”趙氏輕蔑的看了她一眼,眸曈之中的慍怒更加,“我這纔多少日不在府中,我看妹妹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柳氏腳下一軟,被趙氏的威脅有些震懾到,侯飛凰連忙在身後扶着她,笑道,“趙姨娘,柳姨娘也是好意,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呢,方纔的事情爹確實知道,不信你可以去問爹啊,再說了,若你覺得不妥當,方纔爲什麼不說呢?難不成你只敢怪柳姨娘,卻不敢怪爹?”
趙氏臉色一變,倒真的被侯飛凰的話給說中了,但她哪裡會承認,只笑道,“二小姐,我這同你柳姨娘說話,你一個小輩插什麼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