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一張白皙圓潤的小臉上印出了鮮紅的五指印,她眼裡含了氤氳,濃妝豔抹的臉氣急不已。
“趙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李氏這般不分場合的舉動,叫老夫人聲音都大了幾分。
“府中是她當家,不是她苛刻家妹,如何會害的家妹尋短見!”李氏面色兇狠,看着柳姨娘時仍是抑制不住的厭惡,“紅依綠蕪可是家妹從孃家帶去的陪嫁丫鬟,她憑什麼去發賣紅依,憑什麼把綠蕪調走?”
“發賣紅依自然是她作了錯事,姨娘院裡頭的丫頭本身就比別的姨娘多了一倍,娘也是爲了侯府的開支,趙夫人若然不信待會等姨娘醒了只管去問問她,不必在我侯府逞你將軍夫人的威風!”
侯文煜也是氣急了,連侯老爺和老夫人都未苛責過孃親,卻叫這女人不分青紅皁白的打了一巴掌。
“你!”李氏氣狠,瞪着這幾人的目光兇狠無比。“好啊,真是懂得護母的好兒子!”
“趙夫人,我敬將軍在這裡讓你幾分,請你不要得寸進尺!”老夫人對着李氏潑婦似得行爲也實在忍受不住,厲聲呵斥道。
趙子麒回頭也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李氏性子張狂向來如此,“老夫人,侯老爺,夫人也是心急家妹,還請多擔待!”
“誰不心急,趙氏也是我們侯府的人,再怎麼樣,也沒有理由在我侯府動手吧!”老夫人卻是不領情了,只將李氏與趙氏歸爲了一等。
“此事卻是夫人不對,還不快給柳姨娘賠禮道歉!”趙子麒心中煩悶不已,也是第一次對李氏的出頭產生了厭惡,往日他還覺得她真性情,護着妹妹,可今日卻如此不分場合,叫老夫人咬住了尾巴。
李氏一臉你沒搞錯吧的表情看着他,一雙眼彷彿要將他吃了一般,“道歉?”
“給柳姨娘賠禮道歉!”趙子麒又說了一遍,語氣也比方纔重了許多,他抱着趙姨娘,這時侯府的內閣大夫正好從外頭過來,他忙抱着趙姨娘上牀,李大夫急匆匆的跟了過去。
李氏一張臉也是一樣氣的發紅,拉不下臉急忙跟着一起進去了,也彷彿沒聽到方纔的話一般。
侯文煜氣憤不已,扶着柳氏母子兩臉上全是無奈,老夫人走過來,嘆了口氣,“委屈你了。”
幾人因在意趙氏的傷情,又都紛紛跟進了內屋去查看,大夫在趙氏牀前把脈,又翻了翻她的眼皮,不過幾分鐘他便笑着回頭。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衆人皆是被這話弄的一頭霧水,趙氏自盡怎麼還恭喜她們了?
那李大夫已有些年紀,留着不長的山羊鬍,在侯府也呆了十多年,他連忙說道,“夫人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所幸母子並無大礙,我稍後給夫人開服方子,按時喝就行了。”
柳氏臉色大變,身孕?
李大夫說完後看着衆人驚愕的神情有些疑惑,但也立刻補充道,“只是夫人這幾天情緒波動太大,今日又出了這等事,侯爺還是要小心注意着些夫人爲妙。”
趙氏在此時悠悠轉醒,一雙泛紅的眼睛防備的看着屋內這一羣人,聲音帶着哭腔,“兄長,你叫她們出去,我不想看見她們!”
“你們先出去!”得
知趙氏有孕,侯老爺的聲音不禁放柔了幾分,他已年逾四十,趙氏肚子裡這個說不定會是他最後一個孩子了,心裡難免高興,長腿一邁,朝着木牀迅速走了過去。
這廂老夫人心裡也開心着,侯府子孫興旺是她最樂於看見的,這見趙氏情緒仍不太穩定,就忙打發着身後這些小姐丫鬟回去,只留了侯青蓮與侯老爺在那裡陪同,還有趙子麒夫婦。
下午的招親大會侯青蓮不知使了什麼辦法,硬是將剩下的三人全部篩下去了,有飛虎將軍趙子麒在那裡,那幾個參加招親的公子哥們也不敢多言,一個個的領了些賞錢悻悻的離開了,當然這些老夫人和侯老爺是不知情的。
而今日因爲趙氏有身孕的消息,侯老爺當時就留在了她那裡到現在也沒回清園,趙氏也真是好運,在快沒能翻身之際,又因爲身孕的事打了一把漂亮的翻身仗。
柳氏在院裡摔了一下午的東西,侯府的下人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侯府後院是不是又要變天。
侯飛凰坐在凰園閣樓,一襲白衣出塵若雪,小綠和李嬤嬤立在一側,見侯飛凰的目光盯着月亮沒有焦距,忍不住問到。
“小姐,可是因爲趙姨娘身孕的事不開心?”李嬤嬤是人精,在侯府呆了二十多年,她也摸透了這府裡的夫人小姐的脾氣。
“嬤嬤,你怎麼看?”
李嬤嬤抿着脣,一副有些爲難的模樣,“按理說我們這些下人不該議論夫人,但子音方纔跟奴婢說,前兩日看見趙姨娘夜裡傳喚李大夫。”
“嬤嬤有話直說便是,你我都是自己人。”
“小姐,這府裡的姨娘們自六小姐出世以後,再沒能懷上老爺的子嗣,這突然過了十三年,又說懷孕了,興許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但已經三個月的身孕,之前怎麼會毫無察覺呢?”
李嬤嬤見侯飛凰聽着,繼續說道,“趙姨娘前兩次懷孕,都是一有孕吐就傳着大夫去查看,最多不出一個半月便會診出有孕,尤其是第二胎,更是一個月就傳了大夫,且之前已孕了兩胎,懷孕是什麼樣子她應當再熟悉不過,這次爲何會拖到這麼晚呢?”
李嬤嬤的話讓侯飛凰醍醐灌頂,她方纔還想着哪裡不對,這廂全都明白了。
“可趙氏真會那麼傻,假懷孕來謀寵愛嗎?到臨盆的日子,她若生不出可怎麼辦?”
“小姐,這後院借刀殺人的事還不簡單嗎?”李嬤嬤烏黑的瞳仁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小姐到底還是太單純了。
“那你說說,她這次是想害我,還是害柳氏?”
李嬤嬤剛要說話,侯飛凰卻迅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快速撿起地上一刻石子朝旁邊的閣樓丟了過去。
閣樓傳來一聲悶響,卻沒有落到屋頂上的聲音,看來那裡是有人了,侯飛凰嘆了口氣,等了一天,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英雄,何必做樑上君子,既然來了,就光明正大的出來吧。”
那隱藏在屋頂上的人也知道再躲不過,一個飛躍迅速上了閣樓,不到幾秒鐘人便到了侯飛凰的身前,來人一身黑色夜行服,頭與臉都被黑色面罩蒙着,只看到一雙凌厲的眼,腰間懸着一把黑銀短匕首。
“二小姐,我家主
子有請。”
男人身形健碩,聲音粗狂,他這話剛說完一揮手,站在侯飛凰身後的小綠和李嬤嬤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青海聽到動靜連忙趕了過來,見這情況連忙忙抽了刀朝這黑衣男子砍了過去,二人頓時廝打在一起。
青海武功不弱,與這黑衣男交手也可說平分秋色,但見那黑衣男被逼急了,左手一揚,右手一揚,揚出許多白色的粉末,侯飛凰雖然閉氣,可憋不了多久還是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無力。
“青海!”侯飛凰連忙出聲打斷幾人,青海這廂也飛快的到了侯飛凰身邊。
“小姐怎麼了?”
侯飛凰擺擺手,看着那黑衣人,“你家主子可是冥王爺?”
他不回答,算是默認。
“罷了,青海隨我去,不許動手。”
青海一開始也疑惑,可一聽是冥王,便知道定是因爲清泉的事情前來,一時也緊張不少。
爲怕影響府中衆人耳目,三人翻牆出了凰園,門外已經有馬車在那裡侯着,看來這冥王也並不打算直接將她擄去。
馬車顛簸了近半個時辰,才終於停了下來,侯飛凰跟着二人下了馬車,便看見前方燙金牌匾的冥王府,琉璃瓦殿頂,大理石鋪成的路面氣派而威嚴,四周有守衛不時來回巡邏。
黑衣人來到這裡便已經拿下了自己的面罩,守衛紛紛放行,侯飛凰跟着他一路走過七八個長廊,才終於到了一處這名爲探月齋的宅子,藉着月色,還能看見這繞着宅子種的一圈罌粟。
此時已經一更時分,侯飛凰走進這院子便也感到一股寒意襲來,她攏了攏衣袖,心裡卻緊張了許多。
“主子,人帶來了。”
黑衣人在門外恭敬的跪下,聽到內院傳來那聲進來,才上前拉開門請侯飛凰進去,清海要跟上卻被他攔了下來。
“我家主子要單獨見二小姐。”
青海有些急,可見侯飛凰點了點頭,他也只好守在了外頭,豎起耳朵聽着門內的動靜。
侯飛凰走進房間時,便見一棕黑金袍子的男子背對着自己,黑髮不束不扎的披散在身側,那君臨天下的氣場叫人忍不住臣服。
淡淡的檀香味讓她稍稍安心,但這屋內的擺設卻無一不在彰顯此人的野心,四根黑色的圓木柱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盤龍,那正中間的一把木椅也做得如同龍椅一般,手側都有龍吐珠,這屋內的木桌木椅也都是京城名匠打造,精緻之餘又似藝術品。
侯飛凰站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轉過身,鎏金般的魔瞳擒着一個叫人脊背生涼的笑意看她,屋內的下人全部都已經被他屏退,只有他們二人。
“二小姐應當知道今日本王叫你前來所爲何事吧?”
他聲音低淳冷靜,又好聽的十分吸引人,那泛着光澤的眸子飄忽不定,緩緩朝着侯飛凰走了過來。
“知道,卻不知道王爺有何目的。”侯飛凰並沒有退讓,直到他走到自己身前,那邪肆的俊容離得太近她才忍不住退了退。
“哦?”他湊的更近,那高度逼人的身體像要隨時把她禁錮住一般,冰冷的薄脣似會隨時撞上她。
“王爺,請自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