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太子卻仿若不自知一般,手裡仍舊捏着一粒剛剝好的杏仁,作勢要往她嘴裡送。
“不用了!”
侯飛凰飛快的擺擺手靠後幾分,本打算着裝作看不見兩人的樣子,右側的東宮流雲纖長的手指卻將一個剝好的葡萄送到了她嘴邊,侯飛凰一愣,卻聽得他道。
“飛凰不喜歡吃杏仁,她愛吃葡萄。”
說着拿着葡萄的手也更湊近了侯飛凰幾分,似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一般,侯飛凰看他眼中帶幾分威脅,也連忙就着他的手將那葡萄吃了下去。
朝陽太子面上淺笑不變,可看東宮流雲那吃醋的舉動也不由道,“侯爺和二小姐很熟?”
“自然是比你熟悉多了。”東宮流雲靠着侯飛凰很近,那纖長的手指仍舊專注的給她剝着葡萄一壁回答照樣太子的話。
侯飛凰就這樣在他專注的注視下,將他面前那一小串葡萄都給吃完了,朝陽太子看着二人如此,也不說什麼,徑自在一旁看戲吃杏仁,手指翻轉之下飛快的喝了一口侯飛凰面前的溫茶。
侯飛凰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朝陽太子喝過,她也不好再喝了。
“裘將軍。”
大老遠的看到裘千海的身影,東宮流雲喚出了聲,那戲臺前頭剛要走過去的裘千海豁然轉身,發現是侯爺叫自己連忙應聲走了過來。
也就一個月的時間未見裘千海,侯飛凰竟發現他鬢邊都生出了些許白髮,連帶着眉上擡頭紋也多了幾道,一眼看去比初見他時起碼老了七八歲。
裘天佑連日以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如今又被太后派人挑斷了手筋腳筋這確實令他發愁,但想必他若是沒死,以後也不會有精力出來給自家父親找麻煩了。
東宮流雲也有些詫異,隨即笑道,“將軍怎麼一個人來?令公子呢?”
裘千海嘆了一口氣,似未懷疑東宮流雲的意思,直言道,“那個逆子,都是因爲女人,如今在家裡躺着,以後怕也是出不來了。”
東宮流雲沒有接着問,猜也知道裘天佑想必已經殘了。
“本侯還奇怪三哥這趟去北門關裘將軍怎麼沒有隨同,原來是爲了令公子的事。”東宮流雲似不經意的說道,卻見裘千海的臉色更黑了幾分。
好半天才見他似自嘲的說道,“有趙將軍在,如今哪裡輪得到我。”
侯飛凰見他如今一副頹然的模樣也不由感嘆教好自己的兒子有多重要,好好的一個意氣風發的大將軍,硬生生的被裘天佑影響的活像一個怨天尤人的婦人。
她正扭過頭要坐下,卻聽得那裘千海對着她道,“二小姐?”
侯飛凰連忙起身,笑道,“見過裘將軍。”
裘千海走近她幾步,帶幾分憔悴的臉上擠出一個輕微的笑意,“本將這幾日聽天佑說了六小姐的事,遂想問問六小姐如今可有婚配或是好的對象?”
侯飛凰倒真的沒想到裘天佑還敢提及侯傾歌的事情,若那日不是她們運氣好碰見了東宮冥,怕是已經死在了裘天佑僱傭來的殺手手上了。
想起那
日的事情,侯飛凰心中也有火,但到底對裘千海說話還是客氣的,“將軍爲何問及這個?我家小妹年紀尚小,父母也不急。”
“前幾日聽天佑說六小姐似乎很中意天佑,如今雖然天佑發生了這樣的事,但天佑說還是希望六小姐能去看看他。”裘千海也有些拉不下臉,所以說這話的時候幾乎都不看侯飛凰。
侯飛凰猜也知道裘天佑打的什麼主意,下半生若殘了,莫說找什麼門楣高的,蓬門小戶家的女兒怕也不願意嫁他爲妻,侯傾歌再如何也是侯府的小姐,若她願意嫁過去對他將軍府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傾歌近來不是很舒服,在家中養着,怕是並不想見裘公子。”
“哦?何事?可嚴重?”裘千海仿若不知道自家兒子做的好事一般,追問道。
侯飛凰也不好發火,見他追問的模樣只道,“將軍不妨回去好好問問裘公子,總之我家小妹不會再去見他的!”
裘千海見侯飛凰有發怒的徵兆也知道肯定是自家兒子做了什麼作死的事情,未免尷尬他也不問了,同東宮流雲寒暄了幾句,便朝着那聚集在一起的官員而去。
“發生了何事?”東宮流雲顯然也不清楚,見裘千海走了問道。
侯飛凰正要說話,卻突然感覺左臂上被攀上一隻有力的大手,她猛的回頭卻突然見一旁本來還在好好吃杏仁的朝陽太子手扶着她的手臂,另一隻手捂着小腹快要倒下去,脣跡還有些發黑,流出了一行烏血。
侯飛凰連忙將他快要倒下的身子扶了起來,他身後原本跟着的小侍從也急了,“怎麼回事?太子中毒了?”
這話令東宮流雲也飛快的竄了過來,查探了一下他的脈搏,飛快的爲他封住了幾個穴道。
秦央本身已經放下心去前門迎客,卻又朝陽太子忽然暈倒的事情再被叫到客房,診脈的方大夫今日也忙了一天,戰戰兢兢的在這幾位尊貴的人面前,似有些不放心方大夫的醫術,東宮流雲忙又快馬加鞭的差人去宮裡請太醫了。
朝陽太子是作爲使臣來往東臨,何況又是西齊未來的國君,若在這元京秦府出了事,那在西齊必然也會引起軒然大波,遂在得知朝陽太子中毒昏迷以後,天元帝也差遣了幾位宮裡最好的御醫過來。
秦央也不放心,將雲傾山莊的慕容緋也連夜請了回來。
天元帝授意,這一日秦央同昭然公主的親事已然大辦,對外便不能因爲朝陽太子的事情突然中止,若傳出去或多或少都會有影響,於是這秦安伯府外仍舊是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這府內卻是幾個緊張的守在朝陽太子牀前的人,等着這些太醫的診斷結果。
秦央在府外迎親,這在後院裡拿主意的也就成了東宮流雲,侯飛凰一直沒走,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對朝陽太子下毒。
太醫幾番診查之後,最先出來的還是慕容緋,仍舊是一身的仙風道骨,撫着花白的鬍鬚他神色有些傲。
“慕容神醫,如何了?”東宮流雲雖不怎麼待見朝陽太子,可這關乎兩國之間的
邦交,仍舊是緊張的。
慕容緋慢悠悠的走到桌前坐下,回頭看了那些太醫一眼,那些太醫卻個個面面相覲,顯然是查不出朝陽太子中了什麼毒。
慕容緋的脣邊掛着得意的笑,這才說道,“朝陽太子中的毒乃是江湖失傳已久的七日斷魂散,中此毒者一般活不過七日。”
“七日斷魂散?”東宮流雲重複了一句,顯然是有所耳聞。“慕容神醫,可有解?”
慕容緋摸着鬍子搖了搖頭,“除非找到解藥,否則無解。”
侯飛凰看着慕容緋那副高傲的模樣忍不住嘀咕了出聲,“你怎麼每次都說無解,既然無解你憑什麼號稱神醫呢。”
上一次自己身中蠱毒也是如此,除了見這老頭裝模作樣的警告一番話以後,也沒見他有什麼實質的幫助。
慕容緋顯然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侯飛凰兩句話就把他氣紅了臉,砰的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當初若不是我替你壓制蠱毒,你能活到現在?”
說着又將那錦盒打開,裡面赫然三顆同樣的藥丸,“我是大夫,又不是製毒的,豈知道如何幫你們解毒,但這三顆玉雪丸你們收好,可幫他壓制毒性,替你們多爭取一點時間找解藥。”
說完這話他有些不悅的瞪了侯飛凰一眼,低頭開了張方子便甩了袖子出去了。
幾個御醫在前頭尷尬的停留着,都是聽過慕容緋大名的人,也不敢說什麼與他相反的定論,連忙附和着他,同他開了一些清火的方子便顫巍巍的一起退下了。
一時之間這房間內也就剩下東宮流雲同侯飛凰,朝陽太子和他的侍從青玄了。
青玄也是自幼跟着朝陽太子的人,一見自己主子臉色蒼白的牀上也有些急了,甚至不顧尊卑的就道,“這元京誰人這樣大膽,竟敢在侯爺面前就這樣對我一國儲君下毒,都說東臨國泰民安,國盛民強,我看都是放屁!”
他就當着東宮流雲的話這番放肆,甚至還覺得不夠,“侯爺,若我們太子有事,我西齊一國定拼死也要爲太子爭回這口惡氣!”
青玄這樣說,便是在威脅東宮流雲,如若找不出對太子下毒的人給他解藥,怕是要掀起兩國戰爭了。
“朝陽太子的毒本侯自然會盡力去尋解藥,你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便可,這事用不着你操心,你既是朝陽太子的下人,照顧好太子便可,這裡不是你們西齊,本侯容你放肆一次,沒有第二次!”
東宮流雲的聲音也帶着幾分威壓,令那青玄頓了頓,將要出口的話全都嚥了回去,可眼神仍舊是不甘心。
侯飛凰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朝陽太子,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闔一時也有些疑惑,明明他倒下幾分鐘前人都還好好的同自己說話,怎麼會就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出血倒下,什麼樣的毒果真有這樣大的威力?
“此事你不用管了,我會查清楚。”
或是看侯飛凰看那牀上人的眼神太專注,東宮流雲走過來阻隔了她的視線,回頭衝原燼道,“去將今日太子碰過的東西都帶回來讓太醫查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