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此事還是回去通告給府尹大人吧,會由府尹大人來查。”
東宮冥冷冷掃了一眼這周圍,只看到一輛馬車以及面前這三個人,還有地上那一大羣的匪徒,他環顧了一眼這四周的情況,很快下了定論,“二小姐方纔被她們追殺?”
地上的腳步很‘亂’,明顯是有大羣人馬跑過的痕跡。
侯飛凰點點頭,“王爺真是火眼金睛,只是這些人我當真不認識,王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待回了侯府我定會再準備謝禮送到王府。”
東宮冥暗紫‘色’的魔瞳微微流轉,並沒有在意她的話,轉身便帶着這一羣人又進了前頭的樹林子,饒是姿態高冷,背影決然,可還是低聲道。
“若怕再遇上什麼,便驅了馬車跟本王一同回去吧。”
此事幾人自然是求之不得,這本就是荒郊野外,若能有東宮冥的軍隊保護,那絕技不會有人敢來干擾了。
無霜連忙請着三位上了馬車,趕車從樹林中而過,跟上了東宮冥的十萬大軍,聲勢浩‘蕩’的朝元京趕去。
侯飛凰挑起車簾往外看,便看見最前頭的高頭大馬上,東宮冥一身戎裝威風霸凜,那神態仿若九天下凡的至高之神,有令萬人臣服的氣質。
“二姐。”馬車內的侯傾歌苦出了聲,方纔的人她還有些不願意相信是裘天佑派來的,“方纔那些人,當真是他的嗎?”
侯飛凰頭也不回,“你覺得呢?”
柳氏在一旁又氣又有些後怕,“歌兒啊,你就是太單純了,那裘家的公子是好人嗎?你瞧瞧,如今你懷着身孕他都不娶你也就罷了,還派人來殺我們,這要是我們今日不遇見冥王殿下,哪怕我們死在這裡都難被人發現,你喜歡的就是這樣無情又歹毒的男子嗎?”
柳氏這番職責令侯傾歌哭的更厲害,眼淚浸溼了‘胸’襟,又趴在她懷裡嚶嚶道,“你那個,可我真的喜歡他,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你還是儘早打消去他的念頭吧。”侯飛凰回神整理了一下衣服,腰仍有些痛,便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靠着,“裘天佑這樣的人,就算你願意爲姨娘嫁過去,日後你也過不了好日子,如今還未娶妻家裡就已經有了幾個姨娘,何況他還有個孩子,你就算肚子裡有一個也佔不了什麼優勢,聽他的話把這孩子流了吧。”
“你,你是何居心啊!”侯傾歌氣的大喊。
“歌兒,你糊塗啊!”柳氏也是隨她眼淚不停的往下掉,“你二姐說的對,裘天佑這個人生‘性’風流,就算你嫁過去肯做姨娘,他也不會只待你好,他將軍府家我們來說‘門’楣不高,但對別的蓬‘門’小戶來說也算是個可以託付的,他娶了你做姨娘,日後難免還要娶別的姨娘通房,他這種喜新厭舊又風流的人,你覺得你能承寵多久?大戶人家,若爲不了正妻,那在府中的地位就看丈夫寵愛自己的城府,日後府裡來了更美貌的,他定就去那更美貌的那了,何況‘女’人總有老的一天,雖然你還小,但娘還是希望你能想想自己的後半生。”
侯傾歌聽着這話仍舊是啜泣不止,可那一直明亮的水眸中此刻也真多了幾分思慮,馬上一路行駛中,馬車內的也一路無言。
直到馬車駛進元京,從城‘門’處過去,侯飛凰本想下來同東宮冥打個招呼再行離開,但剛下馬車就見前頭高頭大馬上的東宮冥以一種十分瀟灑的姿態躍下馬,前頭是一身藍衫的東宮流雲在那裡等他。
侯飛凰看見了東宮流雲,東宮流雲也自然看見了她。
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走了過去,東宮流雲沒等她說話就有些奇怪的打量了那馬車一眼,輕道,“你怎麼會跟三哥在一起?”
“路上遇見了莽匪,本王順手救了她。”東宮冥冷冷答道,一甩手看也不看她直接往城樓裡走去。
東宮流雲神情一頓,那耀目似星光的眸曈之中還是泛着溫柔,“日後還是不要再出城了,這些日子‘亂’,就算是要出去,切記得先通知我一聲。”
侯飛凰點點頭,他眼神也四處打量着她,看到她腰上有一個破掉的小‘洞’時,臉登時也拉了下來,隨手便扯下了自己的外袍搭在了她身上,不悅道,“衣服都破了。”
看他這樣低聲埋怨,侯飛凰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手伸了起來又放下。
東宮流雲察覺到她的動作,毫不介意的反手而上直接覆上了她的掌心,正往城樓上走的東宮冥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見那二人站在一起無比般配的身影,眉宇間的摺痕漸深。
“二小姐,我們還是快回去吧,歌兒她不舒服。”馬車內傳來柳氏的疾呼,看她如此着急侯飛凰也猜測大概是出了什麼事情。
“你先去吧。”東宮流雲也放開她的手,只是站在原地的身影一直沒動,直到看見面前的馬車離開視線,纔跟上了前頭東宮冥的腳步。
城樓之上風飛揚,東宮冥一身鎧甲迎風而立,涼風吹起他的黑髮,他聲音涼薄,“八弟,你動心了。”
東宮流雲並未回答他,眼神含笑立於他身側,“三哥,就讓我任‘性’一回。”
東宮冥不再說話,一雙暗紫‘色’的魔瞳幽幽看向遠方,眼中閃過幾分失望。
馬車之上,柳氏緊張的抱着侯傾歌的身體不斷的安撫,侯飛凰上來便見侯傾歌的粉裙已經被血浸溼了一片,兩‘腿’之間的地方血已經把衣服染得鮮紅,侯傾歌的臉‘色’也蒼白的嚇人。
“方纔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柳氏急切不已,抱着自家的‘女’兒手十分緊,“是不是小產了?”
侯飛凰皺了眉頭,怕是今日被那些莽匪追殺跑久了,在馬車上又顛簸了這麼久,不過這樣想來倒也好過她自己去墮胎,於是朝簾子外的無霜喊了一聲。
“去蘭芝堂。”
無霜應聲,飛快的調轉馬頭。
柳氏有些不解,“二小姐,這會兒還不回去去蘭芝堂幹什麼?”
“你想讓父親和元婉看見傾歌這個樣子嗎?”侯飛凰頭也不擡,只看着柳氏扶着她。
柳氏立即瞭然的點點頭,那侯傾歌手緊緊的握着她,語氣仍是不甘心。“娘,我要留下這個孩子,我不要她走!”
柳氏淚眼婆娑,氣的罵她,“你怎麼這麼蠢!他如今都不要你了還派人追殺我們,你留這個孩子做什麼!”
侯傾歌不說話了,只一個勁的哭着。
直到到了蘭芝堂內,侯飛凰先下來約了大夫,無霜纔將侯傾歌抱起進了後院的雅間,由大夫給她把脈。
侯飛凰特意請了上次來侯府的那名大夫,他看見柳氏和侯飛凰也是認識的,見侯飛凰指明要他來也明白了什麼進‘門’就將‘門’帶上,拉上了簾子。
柳氏急切不已,侯傾歌的臉‘色’已經有些慘白,躺在‘牀’上連動的力氣也沒有。
“大夫,你快來看看,歌兒是不是小產了?”柳氏抓着大夫的手有些急切,她也是認識這名大夫,所以對他還較爲相信。
這大夫也是認出來是上次自己診過脈的小姐,不敢怠慢,立即將‘藥’箱攤開,上前去給她查探,一探到她的脈搏,那大夫也鬆了口氣,“夫人,小姐確實小產了。”
那日他在侯府裡說的侯傾歌沒有懷孕,她如今剛好小產,若是侯府日後追究起來也追究不到他,大夫這樣想着臉‘色’也好了幾分,只是仍舊提筆給她開方子,“我這就開幾幅方子讓我蘭芝堂的小徒去熬‘藥’,夫人和小姐若是不方便,就在這歇會吧。”
柳氏忙不迭的應聲,那大夫開完方子也飛快的上來檢查侯傾歌的身體狀況,想辦法給她止血。
半個時辰過後,這裡才終於安定下來,侯傾歌的血不流了,可渾身已經是一片血污衣服沒法穿,柳氏方纔一直抱着她這會兒也比她好不得多少,侯飛凰看着面前母‘女’兩人苦楚的神情,嘆了口氣,“我去外頭替你二人置辦身衣裳,你們在這兒等我吧。”
柳氏點點頭,“勞煩小姐了。”
侯飛凰踏着夜‘色’上街,飛快的進了裁縫鋪子,買下了衣服便又迅速往回趕,只是剛走到蘭芝堂的‘門’口,又聽得那蘭芝堂內傳來一陣吵鬧。
侯飛凰一驚,連忙往‘門’內看了一眼,卻看見元婉帶着侯老爺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二人有說有笑。
侯飛凰隱匿在夜‘色’之中的身影后退了幾分,一時也沒了主意,柳氏和侯傾歌還在後院,元婉能追到這裡來,怕是也早已安排了人暗中盯梢,她心裡一驚,若再不將柳氏與侯傾歌也‘弄’出來,只怕要與元婉撞個正着了。
轉身繞道蘭芝堂的後頭,卻發現這蘭芝堂除了前頭便是一排高牆,除了爬牆能令她進去這蘭芝堂,沒有別的法子。
她正發愁,卻聽到那蘭芝堂內元婉的聲音漸漸傳來,“爹,我瞧這蘭芝堂裝潢不錯,若是爹要給我建宅子,可以仿着這裡做,掌櫃,後院能不能讓我看看?”
侯飛凰一咬牙,手飛快的扒上了牆頭,但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從牆頭摔了下頭,她手上還有傷今日又傷了腰,做這樣的事實在有些力不從心,嘆了口起正打算找別的方法,卻突然感覺腰間撫上一隻溫暖有力的手,緊接着她整個人同他騰空躍起,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人就已經在強院內了。
停下來有些詫異的回頭,便見那人說道。
“二小姐怎麼也有這樣爬牆的嗜好?”
東宮流雲一身錦緞華服穿的如謫仙下凡,那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似只有看着她時纔會溢出寵溺,伸手扶了一把她的手,面‘色’並不好看,“有什麼事就快去做吧,我同你一起。”
侯飛凰此刻也說不出來自己的感‘激’,轉身就與東宮流雲飛快的朝剛纔的房間跑去。
柳氏這會兒正抱着侯傾歌在‘牀’上歇着,見侯飛凰撞了‘門’進來有些詫異,不等她問話,侯飛凰已經開始收拾旁的東西,“快走,元婉帶爹來了。”
柳氏一驚,“那個小賤人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別說了,快走!”侯飛凰也不想與這兩人廢話,那前頭元婉接口說要看這裡的裝潢風格,那蘭芝堂的大夫定然是攔不住的,她來這裡只是早晚的問題。
“侯爺,勞煩你,先帶元婉和姨娘出去。”
東宮流雲點頭,一手一個飛快的躍出了牆頭。
侯飛凰將這裡沾了血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再打量了一番這房間內不像有人來過的痕跡,才帶着那大包袱準備出去。
但就在此時,這房間外的長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元婉聲音清脆,“爹,這家‘藥’堂有些地方真是做的比侯府還好呢。”
“你喜歡就按照這樣做。”侯老爺聲音低沉,也叫侯飛凰驚訝侯老爺對她的寵溺程度,侯老爺一個天天在商場忙的腳不沾地的人,今日竟然會陪她出來閒逛。
侯飛凰甩了甩頭叫自己別想那麼多,但前‘門’那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她若是從‘門’出去定然被幾人看見,她扭身往後跑,看見身後的窗戶,窗外是一片綠地,但二樓的高度還是有些危險,可‘門’外的腳步聲已經沒有給她留下思考的時間,侯飛凰一咬牙,還是開了窗戶邊往外跳了下去。
二層的高度,本以爲落在草地上怎麼也會有些疼,可沒有掉在意想之中的地上,反而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侯飛凰頭也不擡就知道是東宮流雲,連忙啞聲道,“快走!”
東宮流雲應聲,抱着她輕盈的在這後院遊走,很快從高牆外跳了出去。
Wωω¸ T Tκan¸ ¢ o
“姨娘呢?”落了地,沒看見柳氏和侯傾歌,侯飛凰放下自己手頭的包袱,東宮流雲很快接了過去。
“我讓她們先找間客棧了。”見侯飛凰眼神略帶詫異,他很快補充道,“無霜跟着去了,不會有什麼問題。”
侯飛凰這纔算鬆了口氣,可方纔從二樓跳下來令她的手不小心摩擦到地面的石頭,她本想隱瞞,可那從指縫着滲出的血跡還是令眼尖的東宮流雲看見了,東宮流雲的臉‘色’立馬就拉了下來,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就將她的手打開,看到那本就有舊傷的手上又添了新的傷口,一張臉登時就拉了下來。
“我,我沒事,我們先去客棧吧。”
東宮流雲沒說話,只是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條,先簡單的替她包紮了起來,而後找到無霜找的客棧,將衣服帶給柳氏和侯傾歌換了,安頓好一切,才又護送幾人回了侯府。
幾人回來時,元婉正好也同侯老爺到了,這一見侯傾歌的臉‘色’有些蒼白,登時就笑道。“妹妹這一天去了哪裡,怎麼臉‘色’這樣難看?”
侯傾歌今日小產,已經是虛弱的不行,只想躺下來好好說一覺,連話都懶得說。
倒是柳氏聽了侯飛凰說元婉帶着侯老爺去了蘭芝堂,臉‘色’登時拉了下來,“我們去了哪裡,元婉你不是也該清楚的嗎?”
元婉一怔,不以爲意,“姨娘這說的什麼話,你們去哪裡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你自己心裡清楚。”侯飛凰不悅的瞪了她一眼,回身示意柳氏也不要多說,三人頭也不回的朝後院走去,東宮流雲緊隨其後。
這一句話聽得侯老爺也有些‘迷’糊,但他見侯飛凰的模樣像是生氣了,一時也有些奇怪,“凰兒爲何這麼說?你派人跟蹤她們了?”
元婉心中一頓,很快答道,“怎麼會呢爹,我派人跟着她們做什麼。”
侯老爺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到底比起元婉他也同樣信任侯飛凰,心中仍舊存了幾分疑慮,與她一同進了後院。
柳氏這會兒已經同侯傾歌回房歇下,那今日從蘭芝堂那裡帶出來的東西也被侯飛凰一把火燒了,忙活了一天她也累的不行,進了院子看東宮流雲還在自己身邊,不好趕他卻還是道,“天‘色’不早了,侯爺還不回去嗎?”
不回頭倒也罷了,這一回頭便見東宮流雲璀璨的眸中似蘊藏着一隻壓抑的怒火,這麼看着她令她忍不住想要逃避。
“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愛惜自己?”東宮流雲的聲清冷帶着怒氣,不待她說話,直接將她拉進了房中。
房內的方桌上平日裡都是放些侯飛凰的膳食,這會兒什麼都沒有,但有一碗早上侯飛凰沒有喝的‘藥’仍然放在那裡,東宮流雲的臉登時黑了,“‘藥’也不喝,你是覺得你活得太長了嗎?”
侯飛凰沒說話,他又走進來熟練的從櫃子裡掏出平日常用的包紮布帶以及金瘡‘藥’,將侯飛凰的手洗乾淨以後又上了一邊‘藥’替她包上。
燭光搖曳,侯飛凰看着他的臉有一瞬的失神,他如‘玉’面龐認真的盯着她的手心,在每一處有傷口的地方細心的塗‘藥’,不時擡頭問她疼不疼。
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前世饒是對宇文無憂也沒有過這樣想依賴的感覺,令她覺得她似乎有了倚靠。
東宮流雲替她包紮好,見她一副委屈的樣子也不說什麼,只嘆了口氣,“我也是擔心你,日後不要再這樣任‘性’了,若是要出府記得和我說上一聲,我陪你一起去。”
侯飛凰頷首,“我知道了。”
東宮流雲看她低頭一副乖順的模樣,忍不住傾身抱住了她。軟‘玉’在懷,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他有些動容。
“飛凰,我這二十多年來都沒有什麼想要的,而今我卻只想要你,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等我迎你過‘門’。”
那啞然中又帶着幾分堅定的語氣令侯飛凰面上也是一紅,沒有去他有力的臂膀,而是伸手迴應了他。
這動作令東宮流雲也是‘激’動不已,‘脣’邊泛起了淡淡笑意,俯身便在她額頭烙下一‘吻’,夜‘色’漸深,紙窗上二人的剪影寧靜而美好,而窗外正要來看她的侯青蓮卻目睹了這完整的一幕,一張美‘豔’的面龐上說不出是生氣還是嫉妒。
晚上本該有侯傾歌的生辰宴聚餐,可因着侯傾歌出了這事,柳氏只去說了侯傾歌不舒服臥在房裡休息,便讓侯老爺同其他的夫人小姐先吃了,侯老爺也難得一次留宿在了葉氏房裡。
“姨娘。”一大早的同東宮流雲一起來膳房用餐,便見葉氏同元婉坐在那裡似乎在說什麼,看見侯飛凰來了便停了下來。
侯飛凰也沒有去聽的打算,只笑道,“姨娘同元婉的關係當真是好的令我羨慕。”
“二小姐若是願意,妾身也待二小姐如自己的‘女’兒一般,老夫人也曾多次囑咐過我,讓我好好照顧二小姐呢。”葉氏捂着帕子笑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侯老爺昨日留宿在她那,她整個人都紅光滿面。
侯飛凰也笑着應她,“再如何怕也是比不過姨娘同元婉的感情吧,畢竟姨娘是看着元婉長大的。”
元婉聽着這話忽而擡頭看了她一眼,似覺得她在暗示什麼,“飛凰妹妹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如今都是一家人,哪裡來的誰更親的說法。”
看元婉笑着一臉乖順的模樣,侯飛凰也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徑自在她面前坐下來,看着侯青蓮從‘門’外走來笑道,“說起來大姐已經給你瞧好了宗府尹家的大公子,約了今日過來碰面呢,元婉姐姐也該要好好打扮一番了。”
侯青蓮一聽這話也附和道,“是啊,二公子今日也會來,我已經同爹打過招呼了,元婉姐姐你也該知道了吧?”
元婉面‘色’一變,顯然是剛知道這消息。
葉氏卻在一旁暗自高興開了,“老爺是打算給元婉說親事,有意宗府尹家的大公子嗎?”
“是啊。”侯飛凰應道,“宗大人家的大公子儀表堂堂,且只比元婉姐姐大了兩歲,家中沒有正妻,說起來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侯飛凰看元婉那變了又變的臉‘色’才覺得自己一直壓制的怒氣似乎消散了一些,若不是今日在這裡等宗大人的兩個兒子上‘門’說元婉的婚事,她今日是絕對要去裘天佑那裡找他算賬的,竟然買兇殺人到了她頭上,這筆賬她日後絕對要跟他算個清楚。
元婉的臉‘色’並不好看,但也依然笑着,“真是謝謝二位妹妹如此貼心,還將宗大人的公子都請到了府裡來,那我去換身衣服?”
她試探的問了一聲,得到葉氏的應允連忙帶着兩個丫頭緩步出了膳房。
葉氏似乎真的很高興,拉着侯飛凰的手說個不停,大多是元婉這些年來跟着她不簡單,‘性’格好,又肯吃苦,老爺能認下她很開心的話,侯飛凰也沒聽進去,不知道葉氏是真的不瞭解元婉,還是裝出來的這幅模樣。
“兩位宗公子應該就快到了,妹妹,不如你同我前廳準備一番吧。”侯青蓮看着她道,本來這招待客人的事情府中都是‘交’給柳氏,但侯傾歌出了那樣的事,柳氏今日在那裡一步也不肯離開,這擔子無疑就落到了侯青蓮的身上。
“好。”
侯飛凰起身同她往大廳而去,這一路走來,水榭‘花’廊,一大早的不禁讓人有些神清氣爽。
侯青蓮看她心情很好,在身後緩緩道,“妹妹昨日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今日這麼高興?”
“昨日?昨日盡是煩心的事。”侯飛凰環顧四周,將昨日同柳氏和侯傾歌在林子裡被暗殺的事情說了一遍,但巧妙的避開了侯傾歌懷孕流產的事。
侯青蓮一聽也有些驚訝,“她真有這樣大的膽子?若是元婉的人,難不成她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她顯然是誤以爲追殺幾人的是元婉派的人了,侯飛凰也不解釋,她越以爲元婉厲害,對待元婉定也會有別的手段,於是就這麼同她一路走向前廳。
前廳觀月亭已經打掃乾淨,石桌上堆着一些水果,早已有丫鬟泡好了茶等着這裡來人,侯飛凰剛坐下還沒與侯青蓮說兩句話,便聽得丫鬟通報,說是二位宗公子都到了,而後幾道身影從觀月亭的長廊緩緩走來。
爲首的男子通身翠綠錦緞衫,黑‘色’的長靴上鑲嵌着一刻通透的綠寶石,個頭並不高,只比侯青蓮高了半個頭的模樣,但長相十分正派,膚‘色’微黑,頗有幾分江湖之氣。
跟在此人後頭的是一藍袍男子,也是錦緞的料子繡工‘精’細,長髮用一根碧‘玉’簪全數挽起,皮膚生的白皙,帶幾分書卷氣,也算得上是個美男子,只是此人的後頭還跟着一個美嬌娘。
那‘女’子約莫十六七歲,一身嫣紅的長衫身段婀娜,眼神顧盼生輝,緊緊的依偎在這男子身側。
侯青蓮笑着迎幾人過來,連忙給侯飛凰介紹,“這是宗家的二公子宗華明,這是二公子的姨娘靳如煙,這位就是大公子宗元朗了。”
侯飛凰笑着給幾人一一見禮,細細打量了一番侯青蓮預備給元婉說的大公子,容貌實在是不出衆,放在二公子的旁邊更是對比鮮明。
但那大公子禮數方面還是周全的,雖說長得粗狂了一些,但行爲舉止都還算文雅。
“這就是侯府的元婉小姐?當真是不負盛名。”侯飛凰還未來得及說話,那宗元朗已經看着自己好一會兒。
並不大的三角眼中帶着幾分挑剔,上下打量她一番才道,“和大小姐說的也沒有什麼出入。”
侯飛凰登時覺得這人不會說話,侯青蓮給他說的定是說元婉,元婉與自己差別這麼大,他竟然說沒什麼出入?
到底還是忍住了,侯飛凰笑道,“大姐今日介紹給宗公子的的我侯府的大小姐元婉,還在膳房用膳沒過來呢。”
宗元朗濃眉一條,一副你在逗我的模樣看着她,“這都什麼時辰了?大小姐平日裡都起的這麼晚嗎?”
侯飛凰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的他的話,到時一旁的宗華明呲笑一聲,溫雅磁‘性’的嗓音輕道,“大哥,你就不要用要求下人的那套來要求大小姐了,大小姐是侯府裡的小姐,身份金尊‘玉’貴,多睡一會兒又有什麼關係呢。”
宗元朗聽着這話臉‘色’卻沒有好看多少,仍舊是板着臉打量面前的人,一臉正派之氣。
幾人乾巴巴的坐了約半個時辰,才見元婉帶着兩個丫鬟從長廊另一側過來,她回去換了一身‘豔’紅‘色’長衫,身形雖然沒有侯青蓮高挑,但也十分勻稱,曲線分明。
只是她還沒有走過來臉‘色’便有些變了,因爲她今日穿的衣服顯然與宗華明的姨娘靳如煙穿的一模一樣。
靳如煙的臉上也閃過幾分尷尬,但到底沒有說什麼只衝着她笑道,“真是巧,大小姐竟然與妾身眼光一樣,日後也可約着一起逛了。”
元婉的臉‘色’這才稍稍好了一些,上前直接在宗華明的身邊坐了下來,道,“這就是府尹家的大公子?”
她顯然以爲宗華明纔是她今日要說的對象了,但侯青蓮只笑了一聲,便指向她另一邊的宗元朗,笑道,“元婉姐姐,這纔是府尹大人家的大公子,宗元朗。”
宗元朗本就是個死板的人,方纔覺得她睡多了就不怎麼開心,如今看她臉上竟閃過失望,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看着她低聲道,“大小姐可好大的架子,讓我們一羣人等你這麼久。”
一般人家的公子等這一會兒等也就等了,可宗元朗說出這樣的話不止證明他的‘性’格死板,也令元婉有些下不來臺,哪有這樣直接問出來的道理?
元婉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笑道。“我今早才聽聞宗公子要過來,怕失了禮節去換了身衣裳打扮了一番,令宗公子久等,我先給公子賠個不是。”
那宗元朗看她態度好,冷哼了一聲轉過身也不再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宗華明看這氣氛尷尬打趣道,“大哥你總是這樣,算得過來你嚇跑了多少‘女’子嗎?大小姐這樣出‘色’的人,你就不要耍你的小脾氣了。”
說罷又看向元婉笑道,“我大哥就是這樣口無遮攔,但待人處事都很好,若大小姐嫁過來,大哥定會好好待你的。”
元婉點頭面上沒說什麼,只是看宗元朗的表情,哪裡有半分情意巴不得他快點回去,相比之下她倒覺得這個二公子要順眼的多,且還是宗府尹家的嫡長公子。
靳如煙一看自己相公被元婉這樣看,眼神也有些不善,咳嗽了兩聲看着她道,“大小姐果然是姿容出衆,想必大哥想不喜歡也行了吧嗎哈哈。”
這笑聲令一旁的宗華明也笑了起來,唯有宗元朗板着一張臉仍舊是衣服苦大仇深的表情。
元婉心裡也煩他煩的要死,尤其見他還是這樣衣服古板的‘性’子,倒是侯青蓮在一旁撮合二人,“大公子你瞧,我這大姐生的如何?”
宗元朗回頭瞥了她一眼,輕道,“還行。”
元婉臉‘色’登時有些難看,但到底還是沒有發怒。
“那你瞧我這大姐身段如何呢?”
“亦行,本公子不是那種膚淺之人。”宗元朗的神情有些不耐,雖然沒說什麼,但看他臉‘色’仍舊有些看的出。
“那宗公子覺得我這大姐‘性’格如何?”
“‘性’格。”他猶豫的一下,看了元婉一眼,兀自說開了,“恕在下冒犯,大小姐的‘性’格我實在不敢認同。”
宗華明早一旁捂着額頭,顯然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大哥!”
還希望拉他一把吞下接下來的話,可宗元朗卻充耳不聞,只道,“若嫁做人‘婦’,自然是當早起服‘侍’相公,備好早膳,待客禮節也當是像這二位小姐提早就到在這侯着,哪有睡到這麼晚,又令客人們等這麼久的道理。
我也是爲了元婉小姐着想,才如此提點你,你貴爲侯府的小姐,平日裡也應當沒人敢說吧,在下就說一回實話,還往大小姐不要往心裡去。”
連侯飛凰都覺得這個宗元朗實在小氣的過分,不過就是耽誤了一些時間他也能說這麼一堆。
元婉的臉‘色’瞬時拉了下來,一眼下來她本就不喜歡這個大公子,如今見他如此苛刻更是對他多了幾分厭煩,“可大公子知道什麼是謙謙君子嗎?”
宗元朗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
元婉卻兀自說着,“若真是君子,處事不驚,待人不惱,我不過就讓公子等了這麼一會兒,公子就如此多舌,還講到我的修養上,那公子的修養又如何?若真有那麼多空閒時間,不妨向你家二公子學學,我瞧他才擔得起宗府尹公子的稱號。”
元婉這話也是帶了刺,令宗元朗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他本就是個庶子,雖說比總華明長了兩歲,可從小便處處不如他,如今不過來侯府說個親也被她這樣羞辱,登時就惱了。
“如此伶牙利嘴,也算不得什麼有休養的小姐,大小姐都如此,又怎麼好意思說我呢?不如自己也像旁邊這二位小姐學學,看看什麼纔是大家小姐的風範。”宗元朗不甘示弱的回擊。
宗華明在一旁拉着他想叫他不要再說,但他只是甩開他的手又瞪着元婉道,“‘女’兒家長得好看身段好又如何,到底抵不過一顆玲瓏心,可我如今看起來,大小姐不止後者沒有,連前者也一樣不佔呢。”
這話便是諷刺元婉長相身段都不怎麼樣心思也不好了,侯飛凰抹了把汗,當真是爲這個男人的毒舌所折服,句句都說的元婉有跳起來罵他的衝動。
“二公子這樣自視甚高,也難怪到現在都沒娶妻!”元婉怒道。
“娶妻當娶賢,若都像大小姐這樣,在下此生不娶倒也罷了。”又是一句殺傷力十足的話,元婉氣的雙目彷彿能噴出火焰,但卻硬生生的忍着坐在那裡,那雙眼睛看着宗元朗時,彷彿能將他殺死。
宗元朗卻彷彿什麼也看不到一般,倒是一旁的靳如煙笑着勸和,“我家大哥總是這樣口無遮攔,他是無心的,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待明日我定帶禮物來給大小姐賠罪。”
“你賠什麼罪?”宗元朗有些不悅道,“你是姑娘又如何?天底下是誰規定的男‘女’爭執男人就要道歉?奉勸你有問題也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本公子又不是你爹,沒必要慣着你。”
若說方纔還只是含蓄的說她,那這句話就是直接了當的戳元婉的脊樑骨了,侯飛凰看着宗元朗如此伶牙利嘴,忽然覺得他雖然容貌不出衆,但人格魅力卻異常的強大,這個朋友,她‘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