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冥只是從他進來之時看了他一眼便頭也沒擡,此刻也只是擡了擡自己的手兀自喝了一杯酒,低聲道,“二皇子特意過來就是爲了接朝陽太子?”
二皇子擡眸看他,黑眸之中依舊是含着恭敬的笑意,“也是爲了一睹冥王殿下尊榮,如今一見,也算知道了爲何皇兄會敗在冥王殿下手上。”
他這番帶着幾分嘲弄的話令朝陽太子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侯飛凰坐在一邊都能看見他臉色有些發青。
“二公子。”
客棧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個有些輕靈的女聲,伴隨着一陣鈴鐺聲響起,那有着悅耳嗓音的女子也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只見那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霓裳,長髮紮了一個髮髻在頭頂,垂下的黑髮散在身側,插着幾隻金步搖伴隨她走路一動一動,濃眉大眼高鼻樑,粉嘟嘟的脣瓣此刻勾着好看的弧度,看起來心情很好。
她手上拿着一個糖人,手腕上掛着方纔響起聲音的鈴鐺,似乎對這事情很好奇。
“柳兒?”
朝陽太子脣瓣動了動,但卻見那女子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二皇子的身邊,興沖沖的道,“二公子你看,這糖人做的好精緻啊,這乾州果然好玩。”
那脆生生的聲音還帶着幾分稚嫩,也引起了朝陽太子的注意,那二皇子面容也十分寵溺的颳了一下那女子的鼻子笑道,“柳兒你都這麼大了,還這樣貪玩如何做我的皇妃。”
那喚作柳兒的女子臉上登時露出羞怯的神情,拿了糖人立在一邊。
朝陽太子的臉色更是難看,侯飛凰不明白幾人的關係,也就只能從他們的神情猜測。
“柳兒,你也許久沒見皇兄了吧。”雖然被這柳兒叫做二公子,可他也不隱瞞朝陽太子的身份,直接引着柳兒來到了朝陽太子的面前。
沒有放過朝陽太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氣憤,侯飛凰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卻見那柳兒毫不扭捏的喚了一聲太子殿下,便又嬌怯的回到了二皇子的身邊。
二皇子眼中含了幾分得意,又道,“皇兄來乾州怎麼住在這樣的客棧裡?臣弟來之前已經同江南巡撫打好招呼了,裘將軍已經親自來乾州接臣弟,這會兒已當已經在縣衙侯着了,皇兄不如同臣弟一起去吧。”
他這樣說,倒還像是朝陽太子借了他的面子了。
朝陽太子也因他這話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陰沉,“不必了,本太子不喜歡興師動衆,無邪喜歡就自己去吧。”
“太子何須客氣呢,本王方纔同二皇子從府衙回來也都已經吩咐好了,本侯同三哥還有二小姐都會一同去府衙。”東宮冥沉聲道,並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已經定下了此事。
朝陽太子從他的眼神之中卻看不到一絲友好,他這樣說也是非逼自己過去不可了,臉色已經陰沉的有些嚇人,但聲音還是努力維持着平靜。
“太子哥哥,就去吧,大家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那柳兒也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朝陽太子,似欲安慰他,可朝陽太子只掃了面前的人一眼,臉色就變得更加陰沉,一甩袖子獨自上了二樓。
青玄打量柳兒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敵意,到底還是護住跟在了自家主子身後。
“凰兒,去收拾東西吧。”侯飛凰也正愣神,東宮流雲體貼的手臂就懷了過來,將冰魄珠和烈焰石都順勢放進了她的手裡,侯飛凰沒有鬆手,這大白天的旁人也看不到兩人的動作。
乾州所處東臨西齊兩國交接,中間隔了一個玉門關,因此地綢緞玉石生意發達,兩國商人之間也常有交集,所以徵稅也較爲嚴重,但侯飛凰也着實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乾州知縣的府邸竟然會修建的這麼豪華。
馬車緩緩停在縣衙外,那面前一座佔地幾畝的宅子也映入了眼簾,綠牆紅瓦,座座尖頂樑粗,進門之處就放着兩個大石獅子,門樑之上放着一塊燙金的牌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同東宮流雲一同步入這府衙後院,所見的一幕更是叫她驚訝不已,用雕欄玉砌形容這府裡的建築絲毫不爲過,不說府里人工修建的巨大假山,還有那從立的層層假山,以及後花園的百花齊開。
就單單是這府中單獨修建了兩個天然溫泉浴池也價值不菲,東臨國的溫泉一邊都在南邊,乾州地處西面,按理來說極少出現溫泉,但這一個府衙內就動手修建了兩座。
且這溫泉池的臺子全都是用漢白玉砌成,雖說如今是七月的天,可挨上去卻仍舊會覺得冰冰涼涼十分舒服,但溫泉水又是熱的,所以浸在裡頭一股十分奇妙的感覺。
幾位身份至尊之人將這裡參觀了一遍,連二皇子也忍不住稱讚,“知縣大人真是會享受,本宮的寢殿都沒有這一個知縣府衙造的講究呢,東臨當真是國強民壯。”
他這話帶着幾分諷刺的意味,這幾人都聽出來了,唯有那知縣富青山沒有聽出來。
那知縣也就四五十歲的年紀,留着不長的山羊鬍,點頭哈腰的在幾人身邊,“二皇子若是喜歡就多住幾日。”
“那是自然。”二皇子瞥了一眼旁邊的朝陽太子,柳兒仍舊站在他的身邊,“本宮這趟來也只是想給琉璃妹妹送個新婚賀禮,等二小姐辦完這事就一起回京城,然後就該同皇兄一同回西齊了。”
朝陽太子在他身邊並沒有接他的話,反倒是那柳兒見他不說話,自顧自的走到朝陽太子的身邊,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都不見你說話?”
“柳兒姑娘!我們太子鼻子不舒服,聞不得這麼重的香味!”朝陽太子沒有說話,倒是青玄護主心切直接攔在了二人中間,那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倒是頗得東宮冥得真傳。
柳兒登時也有些尷尬,朝陽太子卻沒有出聲斥責青玄,倒是二皇子看不過去,伸手將柳兒拉回了自己身邊,“皇兄想必昨日沒有睡好呢吧,柳兒你何必打擾皇兄呢,若是想說話,晚上本宮聽你說個夠。”
就在這種人面前這樣堂而皇之的秀恩愛,令青玄眼底的火燒的更旺,但到底顧忌自家主子,他沒有再說什麼以下犯上的話了。
各自安置好之後,侯飛凰也想起了那日在鋪子裡遇見的富常刁,方纔人多她沒有將那件事直接說出來,但她剛走出房門想去找東宮流雲說說,就見富常刁穿着一身深紅色的衣服在這知府縣衙裡招搖過市。
被無霜無雪打的有些鼻青臉腫,那淤青仍舊沒有消散的痕跡,他卻這樣光明正大的站在府衙裡調戲過來過往的侍女。
“小姐,要不要阻止他?”無雪在一旁試探的問道,對富常刁這個賤人她二人也嫌惡的很。
“不必,去請侯爺和知縣大人過來。”
無雪點頭,飛快的消失在了侯飛凰身側。
這廂侯飛凰卻帶着無霜緩緩走到那富常刁身邊,也漸漸聽到了他對前頭女子說的話。
“跟了本大爺還怕日後日子過的不好?放心吧,再也不會讓你們在這府裡做奴婢了!”富常刁伸手摸着面前侍女的臉,也不顧那侍女一直在閃躲。
侍女的眼神有些驚慌,並不想讓他靠近可力氣卻大不過他,但見富常刁容貌本身就生的粗獷嚇人,如今又被打的鼻青臉腫實在是讓她下不去嘴,只能閉着眼睛拼命的推搡,希望他能放過自己。
然而富常刁並不打算就這樣,反而拉着她的手更近了幾分,“小娘子還害什麼羞,遲早都是本大爺的人!”
他說着這話,扯着那侍女的肩頭就往旁邊按,侯飛凰擺了擺手,無霜連忙將富常刁摁在地上,那被他拉扯的侍女見有機會連忙跑走了。
“好啊,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本大爺是誰!”
他這話音剛落,回頭便看到兩張熟悉的臉,見是侯飛凰與無霜他臉色有些拉了下來,但仍舊嘴硬道,“你們想報官還是做什麼!我告訴你們,這知縣老爺可是我親舅舅,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
無霜仍舊擒着他的手,將他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那富常刁一壁啊啊的叫着,一壁還喊話威脅着這些人。
直到東宮流雲同富青山一起過來,富青山沒有兒子,所以這個侄子從小就極盡的寵愛,幾乎都是將他當成親兒子來看待,一過來見無霜將他摁在地上,一臉心疼的就跑了過來。
“哎喲,這是怎麼了,常刁?”
那富常刁見靠山來了臉色立馬也就變了,“舅舅,你救我啊,這個女人要殺我!”
那富青山一聽當即臉色就擰巴在了一起,退後幾步呵斥道,“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放開常刁!”
隨他這話音響起,這府衙內本在外頭看守和巡邏的二十多名捕快全都跑了進來,將這幾人團團圍住。
“凰兒,怎麼回事?”東宮流雲也有些奇怪,此前侯飛凰在鋪子裡遇見的事情一直也沒來得及跟他說,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還是護着她。
“是不是他手腳不乾淨?”
“若是他敢對你毛手毛腳,本侯就將他的手剁了!”
他這話說完,令跪在地上的富常刁有些毛骨悚然,但還是被無霜摁着動也動不了。
富青山也是聽出來了這個侯爺對侯飛凰的維護,當即上前幾步狗腿的湊了過來,“二小姐,可是我這侄子哪裡多有得罪?若是有得罪之處,我替他向你賠禮道歉,還請你饒了她吧。”
富青山嘴上雖然是這麼說着,可眼神和表情卻沒有一樣是服氣的,若不是看在東宮流雲在這裡,他怎麼也不會像一個小娘子低頭。
“得罪?你可知他對我做了什麼?”侯飛凰回頭冷冷掃了一眼富常刁,“昨日我去綢緞莊收賬,遇見你這侄子,他可是口出狂言,要收了我和我的兩個丫頭,一起伺候他!”
富常刁也算是個膽小怕事的,之前那樣兇惡可見富青山也客客氣氣的對她,也明白自己是惹到不好惹的人了連忙解釋,“不是啊二小姐,當真是你長得出衆,我才忍不住多看了你一眼,若早知道你的身份,我萬不敢說那不當的話啊!”
“你豈止是說話?”侯飛凰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東宮流雲時候卻楚楚可憐,“昨日在綢緞莊,若不是無霜和無雪在,他當着那裡衆人的面,就要對我動手動腳!”
東宮流雲隨她視線看向富常刁,就見富常刁連連搖頭,“冤枉啊,我沒有啊,雖說我是中意二小姐,但我絕對不敢對二小姐動手動腳啊!”
“你是說我家小姐冤枉你了?”無霜摁着富常刁的胳膊更用力了幾分,似要將他整個人都貼到地上一般。
富常刁也感覺自己的身形越來越站不穩,也咬牙求饒。“舅舅救我,我真的沒有!”
富青山看自己侄子這樣受苦也不忍心,連忙勸道,“侯爺,二小姐,不論如何,先讓常刁起來說話吧。”
東宮流雲擺擺手,就見無霜放開了富常刁,富常刁跪在地上的身影一動,連忙跪了下來朝着東宮流雲連連磕頭,“侯爺明察,我真的沒有對二小姐動手動腳啊!”
要說動手他的確有那個想法,但那個想法還沒有實現之前,他不是就已經被無霜給擒住了嗎?想到這裡富常刁也很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怎麼誰不好惹,惹了這樣的人。
東宮流雲聽他說着這話臉色仍然稀鬆平常,只是腳步慢慢朝富常刁靠近,另一隻手拉着侯飛凰的柔荑,“凰兒,你說他哪隻手碰你?”
侯飛凰隨意掃了一眼便道,“兩隻手。”
東宮流雲看着癱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富常刁,只是很隨意的抽出了一直佩在腰間的軟劍,那動作流暢自然又十分雅緻,可莫說是富常刁,就是富青山看到這一幕膽都快嚇破了連忙攔了過來。
然而他人還沒有過來,便見東宮流雲手起刀落飛快的繞道了富常刁的身邊,一陣劍雨飛起,他動作行雲流水,那尖峰所過之處也削下許多青絲。
等富常刁發覺自己頭上有些涼意之時,兩手之中的痛意又讓他痛呼出了聲,侯飛凰沒有去看,掩住眼簾等了一陣,待感覺身邊一陣風拂過東宮流雲回到她身邊以後才拉下袖擺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
富常刁的一頭黑髮已經被削的精光,光禿禿的腦門陽光一照似要發亮一般,頭頂之上還有幾個鮮紅的血印子,像是用劍弄出來的,富常刁痛得哀嚎不已,兩隻手也是血肉模糊。
手腕之處筋脈已經被東宮流雲挑斷,只能無力的垂下怎麼擡也擡不起來。
富常刁已經被嚇傻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只能坐在地上一個勁的痛哭,富青山看見自己侄子這樣饒是心痛,可也知道面前這位主子是真的動氣了,連忙狗腿的跑過來。
“侯爺,常刁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對,您看您也教訓過他了,下官日後也定會好好教導他,不會再讓做出這樣的事,這次您就放過他吧?”
東宮流雲收了軟劍,一副嫌棄的模樣擦拭了一下劍鋒,扭頭看着侯飛凰,“凰兒,你說呢?”
富常刁的眼神立刻期待的看了過來,但侯飛凰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便道,“我怎麼覺得富公子並不知道悔改呢?方纔我來之時還看到他在這裡調戲丫頭,我更好奇的是,富知縣,他借你的威風在這乾州作威作福你都不知道嗎?”
富青山若是承認那便就是承認自己包庇自家的侄子了,他自然不會做這麼蠢的事,於是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看了一眼富常刁,當即一副生氣的樣子指着他。
“什麼,借我的名聲作威作福?常刁!這都是真的?”
富常刁被問的有些愣,但這番轟炸之下他來不及反應,還一心在剛纔的疼痛之中,“舅舅,我好痛啊,你快救我!”
富青山看着自己侄子痛得撲過來摟自己的腳,心中別提多心疼了,可再心疼再這些人面前他也不能露了馬腳,腿一動他直接將富常刁給踢開,正色道。
“你不要叫我舅舅!竟敢用我的名字在外頭作威作福,還惹怒了二小姐!我看你如今怎麼辦!”
那富青山這樣說着當真就轉身不再去看他了,富常刁欲哭無淚,一雙滿是血的手在地上流出一個個紅手印,“舅舅我知道錯了,侯爺二小姐,我也知道錯了,求你們繞我吧!”
侯飛凰的視線落在東宮流雲的身上,卻見他扭頭那溫柔的目光又看着自己,“這件事你做主。”
侯飛凰知道富常刁這種人不是真的怕自己,若不是東宮流雲在這裡只怕他連跪都不會跪,但見富青山在這件事上也坐不了主,她還是樂意看到富常刁這種受到懲罰的。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相信富大人也不會包庇自己的外甥吧。”
富青山的臉色有些難看,但聽着這話還是連忙附和道,“自然不會,自然不會。”
“那強搶民女該當何罪,不必我說,相信富大人自己也清楚吧。”
富青山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東宮流雲也仍舊站在她身邊,輕道,“那此事就交給富大人去辦了,本侯不插手。”
富青山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這兩人都已經將富常刁給教訓成這樣了還說不插手?
“來人,把富常刁給我關入地牢!”富青山喊了一聲,心裡也打着小算盤,等東宮流雲這些人一走,這乾州還是他的天下,他想放就放。
東宮流雲見已經如此也沒有再繼續糾結,同侯飛凰轉身便往別的方向去了。
富青山在身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身後的富常刁卻不依不饒,“舅舅,你怎麼能爲了這兩個人這樣對我!”
“你糊塗啊!這也是你能得罪的人嗎?”富青山瞪了他一眼,看也不看他直接走開,任邊上的捕快捉他去地牢,但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不忘回頭囑咐一句,“快去請大夫給他看看。”
這廂侯飛凰同東宮流雲在後花園散步,沒走幾步就碰到了前頭如膠似漆的二皇子和柳兒。
二皇子越無邪姿容不俗,比起朝陽太子更多幾分戰場悍將的風采,那柳兒也生的濃眉大眼,此刻二人依偎在一起,同坐在那大槐樹下,也算一對璧人。
侯飛凰本來想走,但纔剛轉身就聽到的身後的二皇子叫住了她。
“侯爺,二小姐,一起過來坐坐。”
他指了指面前的石桌,擺滿了各式各樣精緻的點心,柳兒的手裡正拿着一塊桂花糕,作勢要往他的嘴裡送,他眉眼裡都是寵溺,將那口桂花糕接下。
“二皇子這樣好的心情,同柳兒姑娘在這裡賞花?”東宮流雲走過去,同侯飛凰一起坐了下來。
或是兩人方纔走的太近,那二皇子擡頭掃了二人一眼便笑道,“侯爺心情也不錯啊,這麼熱的天,同二小姐在這後花園散步,不過,本宮聽說……”
他略有所指的眼神掠過侯飛凰,見面前兩人神色都已經不耐之後才慢慢的說道,“皇兄好像將冰魄珠送給二小姐了?”
“冰魄珠?”柳兒的神色登時變得有些誇張,十分驚訝的打量了侯飛凰一眼,“當真?”
侯飛凰是不知道這顆冰魄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點頭如實道,“太子確實送了一顆珠子給我。”
“太子哥哥他!”柳兒驚訝之中似乎還帶着幾分失望,但這失望很快被她掩下,又扭頭討好的看着一旁的二皇子。
“皇兄是沒有告訴二小姐這冰魄珠的意思吧?”二皇子眯眼笑道,見侯飛凰茫然的搖頭,他神態更是閒散。
“那顆冰魄珠據說是北海巨妖鯤的腹中之物,皇兄的曾祖父當年征戰北海時帶回來,給了皇兄的曾祖母,後來就這麼一代一代傳下來,據說這冰魄珠有解百毒之功效,若女子常帶在身邊,可容顏永駐,美貌常在,但皇兄的母后交代過,這冰魄珠只傳給他內定的太子妃。”
說着二皇子眼神又有些曖昧的打量了一眼侯飛凰,那柳兒也看着她,只是眼中多的是氣憤和不甘心。
“多少女子主動開口問皇兄要過那冰魄珠,可這麼多年,他連看都不捨得給別人看一眼,竟然送了二小姐,當真是讓本宮詫異。”
東宮流雲的臉色也逐漸拉了下來,冰魄珠他是聽過傳言的,只是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個傳給內定太子妃的說法,所以沒有阻攔侯飛凰接受它,可現在聽二皇子說起來他渾身都不舒服。
“二小姐,這個皇兄也沒有告訴你嗎?”二皇子臉色些得意,似樂於看到別人這樣神色複雜的樣子。
“二小姐真是出衆,連太子都捨得將冰魄珠給你!”柳兒也附和着,但這話語之中卻是一股酸味,看柳兒那嫉妒的眼神,侯飛凰也覺得渾身不舒服,連忙找了個藉口就同東宮流雲匆匆離開了。
東宮流雲看侯飛凰眉頭一直蹙着,以爲她還在煩惱這事,便安慰道,“你放心吧,不過是一顆珠子,他要娶你做太子妃,還沒問過我答不答應呢。”
“二皇子說那冰魄珠可解百毒,是不是包括你身上的毒?”
聽她說出這話,東宮流雲眼中的擔憂也逐漸轉爲一片暖色,那星辰般的眸子此刻更是耀眼,“你是擔心我?想用冰魄珠給我解毒?”
“太子這冰魄珠自然是無價之寶,我收也收了便會再尋一寶物還他,我上次見你毒發之時,似乎這冰魄珠能替你緩解一些。”
東宮流雲笑着點頭,“是能替我緩解一些,但我這焱毒從未出生之時就被下在孃胎裡了,冰魄珠於我也是治標不治本,況且你若要找與冰魄珠同等價值的寶物,確實是難。”
“當真?”
“嗯。”東宮流雲的話讓侯飛凰有些猶豫,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冰魄珠還給朝陽太子。
但還沒等到她去找朝陽太子,就聽到前廳傳來一陣打鬥的巨響,東宮流雲連忙往前廳去看,侯飛凰也不願回去跟在他後頭同他一起去了前廳。
府衙後院的正廳,幾人過來的時候這正廳內的房樑都已經快塌了,這四周的桌子都零散的落在地上,牆上地上都有用內力砸出來的大坑。
而這正廳中間,有兩人對面而立,一個是一身黑金蟒袍,通身霸氣非凡的東宮冥,另一人是一身雲色錦緞,笑容如三月春風般的朝陽太子。
這兩人衣衫和髮絲都沒有亂,靜靜的站在那裡便叫人覺得是一副畫卷,但還沒等侯飛凰和東宮流雲走近,那兩人霎時之間便衝到了一起,手掌之間的內力交匯直將一旁粗壯的柱子攔腰拍斷。
朝陽太子旋身飛起一把木椅直逼東宮冥,東宮冥也毫不示弱一掌將那木椅拍碎,緊接着便是更強大的內力侵襲而去。
兩個內力交織在一起,在這中間似形成一個巨大的風網,誰也不肯示弱,就這樣僵持着,連帶着周圍的桌椅也跟着這掌風風氣,吹得衆人頭髮也肆意飛揚了起來。
“三哥,太子,發生什麼事了?”東宮流雲來的晚,不明白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但正在進行惡鬥的兩人卻誰也肯放手,誰也不肯退後,任由那內力在二人之間侵襲,眼見四周的牆壁與頂樑開始有坍塌的痕跡,東宮流雲心道不好,也沒有去理那兩個正在惡鬥的人,抱着侯飛凰就飛身出了這正廳。
幾乎是在他出了正廳的同時,那諾大的正廳在此時發出一聲巨響,廳內的房樑全都在這二人內力揮散之間一起坍塌,砸落在地上發出巨響,那屋頂上的琉璃瓦也開始一片片的碎了下來。
朝陽太子見此,冷哼一聲連忙收了內力出了這正廳。
也就是在這兩人出來的一瞬間,那方纔還好好的正廳整個屋頂直接貼到了地面,於轉瞬之間變成一片廢墟,仍舊發着洪雷般的聲響。
富青山聽到動靜也連忙帶兵衝了過來,一見是朝陽太子和東宮冥最後出來連忙狗腿的貼了上去,“這,太子,王爺,你們沒受傷吧?都怪我,都怪我這房子建的太不牢固了!”
朝陽太子面色冷然,冷冷掃了他一眼回頭看着東宮冥,在他之後出來的東宮冥仍舊是雙手負在身後,一雙孤傲的眸子略昂起,以下巴對着朝陽太子。
“本王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
朝陽太子冷哼了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審問本太子?本太子可不是你這東臨的囚徒!”
“你在我東臨國界邊屯楊私兵,這自然關本王的事!”東宮冥的聲線壓人,那迫人的眸子似要吃人一般。
朝陽太子仍舊是冷笑着,“你說是本太子的兵馬就是本太子的了?本太子還說那是王爺你自己養的私兵呢!”
“私兵?”東宮回頭看向東宮冥,“三哥你是說乾州城外那十萬兵馬是朝陽太子的?”
“本王派去探查的人查到朝陽太子的老部下,想必二皇子應當認識吧。”他冷哼一聲,就見這坍塌下去的房子另一邊的小路上,二皇子同柳兒快步趕來。
“二皇子來的正好,你且看看這人,是不是朝陽太子的!”他威壓的話音剛落,便見方纔那坍塌下去的房子內,夜芒提着一個男人的衣領直接摔在了他的面前。
那男子身長七尺,一身鎧甲皮膚黝黑,臉上還有一道不大的傷疤,一看就是軍隊裡的將領。
“慕風?”二皇子一見那人便喊出了名字,直接看着朝陽太子道,“這不是一直跟在皇兄身邊的慕將軍嗎?”
“本王可有冤枉你?”有二皇子這樣肯定的回答,東宮冥的腰桿挺得更硬,“太子在我東臨國家養了數十萬的兵馬,你意欲何爲,不用本王再說的更細吧?”
“十萬兵馬?”二皇子也有些誇張的叫了起來,“皇兄哪裡來的這麼多兵馬,王爺你不要說笑了。”
“本王可沒有說笑!乾州城外早有兵馬行進的痕跡,本王此前一直沒管都是在觀望着,此趟來乾州派了一隊人馬去查,果真就查到了這太子的人,太子還要否認?”他聲音已經含了十足的冷怒,那雙冷瞳看人一眼也似要將人冰凍一般。
“慕將軍是隨太子參加過風海關一戰的人,本王見過,自然也不會認錯,如今有二皇子作證,你還不承認!”
“本太說沒有就是沒有!本太子也是到了這裡才發現那一隊兵馬的痕跡,讓慕將軍過去探探風聲!”朝陽太子的臉色同樣難看,尤其是看二皇子那樣幸災樂禍之時,“王爺僅僅抓了一個將軍,就說這是本太子的兵馬?”
那慕將軍也連忙附和朝陽太子,“屬下確實只是去探查那隻軍隊的,只可惜發現那隻軍隊沒有番號,也沒有任何信息,仍舊不知道是哪家的兵馬!”
東宮冥冷哼了一聲,“欲蓋彌彰,你以爲本王會信?”
“皇兄,到底是怎麼怎麼回事?”二皇子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明見這幾人已經僵持成這樣,還在一旁問道。
“什麼事已經十分明瞭,此事就算太子不承認,本王也會回宮稟告給聖上,西齊的國君本王也會派人去通知,太子還是好好想想如何給兩位聖上解釋吧!”東宮冥說完這話,袖袍一甩轉身就走。
“把他給本王打入地牢。”
富青山在身後應着,連忙派人上前狗腿的將那慕風將軍給押了下去。
朝陽太子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在二皇子的面前還是壓制了下來。
“皇兄?”
二皇子湊過來一句皇兄還沒問完,就直接朝陽太子狠狠撞開,怒氣衝衝的朝着自己的寢殿而去。
二皇子捂着肩膀看他的背影,臉上仍舊是那股幸災樂禍的笑容,倒是一旁的柳兒,眼神似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
“侯爺也早知道這乾州城外的十萬兵馬?”或是看東宮流雲表現的太過鎮定,一旁的二皇子問道。
東宮流雲笑着看了他一眼,“三哥派人去之前,有告訴過本侯,只是沒想到會是太子的兵馬。”
“怪不得侯爺如此鎮定。”他若有所指的笑道,又拍了拍東宮流雲的肩膀,才轉身往朝陽太子的方向去了。
此地一時也只留下東宮流雲同那一片廢墟,東宮流雲仍舊是那副風淡雲輕的樣子,閒懶的神情十分悠然。
那廢墟坍塌值周此地的灰塵也有些大,他看不過去連忙將侯飛凰拉到自己身邊,“我找三哥有些事,讓無霜先送你回去吧。”
侯飛凰點點頭,無霜和無雪便一人一邊的湊在她身旁要送她回院,但侯飛凰走的很慢,見方纔站在那裡的東宮流雲走的沒影了立刻轉身。
“去太子那裡。”
她不相信那些人馬真的是朝陽太子的,否則朝陽太子不會輕易就這樣同冥王大動干戈,應該想辦法極力否認纔是,她早就猜想這些人沒有這麼簡單隻同自己來乾州收賬,剛纔發生的事就讓她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想必冥王是早察覺到乾州外有兵馬才肯同她一起來,那東宮流雲呢?他方纔那麼鎮定,若是就算是冥王早已打過招呼,可得知是朝陽太子的人馬,不該反應大一些麼?不說像冥王那樣發怒,也該有些動作吧。
可她方纔看東宮流雲,完全是一副怡然自得,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樣子,雖然對東宮流雲的感覺特別,但這也不妨礙她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她來到朝陽太子院中之時,青玄正端着一盆清水往外頭走,那清水裡還暈了一些血跡,似方纔清洗過傷口。
侯飛凰的視線看向屋內,青玄也朝裡頭喊了一聲,“殿下,二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