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望着喬淺初臉上焦急不安的神色,十分不忍,於是趕快解釋道:“懷孕其實也是自然界的一種優勝劣汰,有的寶寶在媽媽的肚子裡發育的很好,也有的寶寶天生就是發育buliang,而你們的寶寶就是屬於後者情況。針對你們的檢查結果來看,我建議你們打掉孩子做清宮手術……”
“打掉孩子做清宮手術?”喬淺初咬了下嘴脣,幾乎是立刻便搖頭否決了,“不行,這個孩子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不能打掉。”
穆南煙黝黑的眼珠定在茶几上的紙杯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臉上的表情不比喬淺初好到哪裡去。
王醫生見此,放緩了聲音繼續道:“即使你們現在不做清宮手術,孩子流產的可能性也會非常大,到時還會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建議你們還是聽從醫囑吧,這樣可以早一點爲下個寶寶做準備。”
喬淺初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怔怔地望着王醫生。
應該做什麼?應該怎麼做?要是是南煙的話,他會怎麼選擇?她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或許是因爲她今天穿的太少,她覺得身體好冷。
“謝謝醫生的建議。”久久沉默的穆南煙突然說了一句客套話,隨即拉起喬淺初的手走出了王醫生的辦公室。
王醫生看着他們的背影嘆了口氣,她心裡料到他們大概是不會聽從她的建議的了。
“不要聽那個醫生說的話,等過段時間你的身體養好一些,我們換家更好的醫院再做一次檢查。”穆南煙走在前面,步子走得有些急,但牽着喬淺初的手卻一直都未鬆開。
喬淺初走在後面,沉默地笑着,然後恩了一聲算是回答。
穆南煙的選擇正好是她想要的。雖然剛纔醫生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但這是她和南煙的孩子,要讓她這麼快就放棄一條她這麼珍愛的生命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情願的。
上車後,喬淺初無聲地抱着穆南煙,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他們。”
穆南煙當然明白她話後面的意思,他似乎已經恢復鎮定,安寧的撫慰着她,“沒事的,好好調養一段時間身體肯定就會好起來的,放心吧。或許是因爲你第一次當媽媽,所以有了壓力。這是很正常的事。”
座位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穆南煙聽見,拿起接通。
手機裡面清晰地傳來謝西恬的聲音,“我給你們買了很多嬰兒用品,待會兒讓齊豫給你們送來。”
穆南煙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問她:“你知道是男是女麼,才兩個月而已,要出來的話還早着吶。”
“有錢任性不成麼,”她似乎在忙,時不時地傳來紙張翻頁和有序敲擊桌面的叩叩聲,“我還就不信了,你和阿初會只生一個。”
再說下去,估計要上升到計劃生育這個話題上了。穆南煙及時止住了話頭,隨便又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交集,便將電話掛斷。
“經她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到我定做的一個東西今天也會送過來。”穆南煙將手機放在拉手旁的卡槽裡,發動了車子。
“是什麼?”喬淺初好奇地問道。因着剛纔的一打岔,她心裡的焦慮被打消了不少。
“木馬。”穆南煙開着車子,目不斜視地勾了勾嘴脣。
木馬?喬淺初心中一動,微笑道:“五花八門的東西買了這麼多,等寶寶一出生,我想什麼東西都有了,倒是省去了採購的工夫。”
“這叫未雨綢繆。”穆南煙亦微笑,心情好了不少,“雖然我的童年算不上快樂,但我一定會讓我孩子的童年不會留有任何遺憾。”
謝西恬和穆南煙買的東西很快送到,齊豫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穿着西裝打着領帶,說話的時候禮貌而疏離。
加上謝雅棠和喬美琳買的那些,已經將客房堆得滿滿的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放滿了一地,就快沒有落腳的地方。
兩人站在門口,穆南煙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將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肚子上,這裡面正孕育着他穆南煙的孩子。
“剛纔謝西恬跟我說,她不信我只生一個孩子。”
“恩?”他忽然的靠近,讓她緊張。
“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他又輕聲問,故意使壞地將頭埋進她的頸間,噴出陣陣熱氣。
喬淺初更緊張了,眼睛在房間裡的東西上面來回youyi。唔,媽買的女寶寶用品多些,她時常對她說,她更想喬淺初生出一個小阿初出來,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是大人貼心的小棉襖;謝雅棠和謝西恬卻是女寶寶和男寶寶的東西都各買了些,說明她們對於寶寶是男是女不是特別在意。
那麼她自己呢?
她想象着孩子出來的時候,綜合了她和穆南煙身上的所有優點,他們會陪着他長大--上學、戀愛、結婚、生子……光是這樣想想,她都忍不住期待。
“都好。”只要是我跟你的孩子,都好。
“恩,我也是。”耳畔傳來穆南煙的輕笑聲,他順勢輕吻了一下喬淺初白皙的脖頸,他的心,慢慢地定下來。
“癢。”喬淺初紅了臉逃開,她最怕癢了,而穆南煙卻總是喜歡這樣逗她,“我這兩天把我們的一套婚紗套裝給畫出來了一個雛形,你去客廳等我,我拿給你看看。”
“好。”
穆南煙捏了捏她的手指,不捨地放開了她。
婚紗照很……漂亮。穆南煙上上下下地將婚紗設計圖稿看了不下四五遍,低胸開叉,露後背,而且還是緊身的款式。他有些彆扭地問:“你以前不是不喜歡穿這類型衣服的麼?”
“噢,那個啊,是一心說結婚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雖然我們兩沒有舉辦婚禮,但拍婚紗照這麼重要的事,所以她強烈建議我不要吝嗇自己的身材。”當然,她少說了一個“好”字,她還沒到唐一心能自賣自誇的程度。
“看來你採納了她的建議。”穆南煙笑道,眼睛移不開設計圖紙。
見穆南煙依舊死死盯着設計圖,喬淺初差點沒笑出來。她起身,去幫他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穆南煙將設計圖收了,“剩下的事就交給我,我讓他們將你的設計圖再調整一下,然後讓人訂做。”
喬淺初微微傾身,將水杯放在他面前,輕輕的“恩”了一聲。
這人,想不到吃起醋來居然這麼可愛。
不知是不是因爲都知道穆南煙今天下午請了假的緣故,他的電話接二連三的打進來。
一看來顯是張子善的。他接起,毫不客氣地道:“你最好是有事,不然今天剛接的那個索賠案我就交給你了。”
張子善在手機那邊怪叫一聲,“這次是真的有事!你知道誰回來了嗎!別到時候說哥們沒有事先通知你!”
“是誰?”他皺眉問道。
“祁學深和柏……”張子善一頓,突然收了聲,“他們兩個都回來了,一下飛機祁學深便叫我打電話通知你們幾個出來聚聚。晚上七點,老地方見。”
這麼突然……
穆南煙有些發怔。本以爲他自己會有什麼反應,對於這個女人,除開之前的無奈,更多的應該是疼痛纔對。可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卻什麼情緒都沒有。冷冷淡淡的,就像聽着一個有點熟悉的陌生人的名字,一時錯愕之後便結束了。
“不去。”他說。
喬淺初本也沒有特意要聽穆南煙的談話內容,但張子善的聲音實在太大,大得讓她無法忽視他的哀嚎。
“祁學深說柏蕊不會去的,哥幾個已經這麼多年都沒聚過了,你忍心拒絕?”
默了默,穆南煙回了句“我後面到”便收了線。
喬淺初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卻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麼。還沒等她往裡面深入的想,手機的鈴聲再次將她驚醒。
她接起,聽到唐一心小聲的在手機那邊道:“出去接電話,避開穆南煙。”
喬淺初不明所以,但知道唐一心肯定不會害她,所以照着做了。走到陽臺,外面吹風絲絲冷風,耳朵裡只聽見唐一心壓低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道:“柏蕊回來了。”
五個字而已,卻像冬天兜頭澆下來的一桶冰水,讓她遍體生寒。幾乎是立刻,她就將穆南煙剛纔接聽的電話與“柏蕊”這個名字聯繫在了一起。
原來是他們叫他出去,這樣他的態度就能解釋了。
“我知道了。”喬淺初淡淡地回了一句,沒有理會唐一心在手機裡面絮絮叨叨的話語,滑了一下掛斷鍵。
穆南煙已經換好衣服出來,見喬淺初還站在陽臺,眉一皺,將她拉回客廳。他摸了下她冷冰冰的手,趕忙用自己的幫她捂了捂,“我出會兒門,張子善找我出去有事要談。”或許就是單純地不想讓喬淺初多心,所以他隨便找了個藉口。
喬淺初點點頭,目送他開門又關門。
祁學深學醫,卻因爲和穆南煙是高中同班同學,就這麼一直玩在了一起。他喜歡柏蕊的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只除了他自己捅破這層窗戶紙,從顯眼的暗戀變爲明戀。
穆南煙到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喝了一些酒了。張子善輕飄飄地笑着,站起來錘了一下祁學深的肩膀,笑他,“你爲了個女人放棄自己的事業值得麼,何況還是她。你讓我們幾個以後該怎麼看你啊。”
“該怎麼看還是怎麼看,難道你們還不把我當朋友了?”祁學深長得很秀氣,甚至可以說是漂亮。以前讀書的時候,就有很多不長眼的男生以爲他是gay,硬是跑到他們班專門tiaoxi了一下他。最後這件事以祁學深兇狠地拿板凳將對方敲進醫院才罷休。
從此以後,也更加沒有人來惹他了。大家都知道他不好惹。但也是因爲這件事,祁學深才喜歡留平頭,說是這樣更man一點。
他們所說的老地方是高中學校隔了兩條街的一個私房菜館。他們幾個讀書的時候常來,漸漸地和老闆自然就熟了。
樓彬朝穆南煙招手,讓他坐下。
祁學深一個轉眼正好與他對視上,兩人隔了許多年不見,這一眼竟含了許多其他的莫名意味。
“樓南律所現在已經是江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了,你小子,當初讓你入股進來可沒有害你吧。”張子善笑着又喝了一小杯梅子酒,梅子的味道濃郁,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我已經不是樓南的股東了,”祁學深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會讓這幾位朋友如何看他,但他終於狠下心來,追崇自己的內心道:“我將樓南的股份全部轉給了柏蕊。”
“什麼?!”
“……”
一語出,其餘三人都瘋了。
一直到小聚結束,衆人還沒有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