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不甘之詢

陽平治都功印已收,先前聚攏的烏雲陰沉俱都散去,又是深秋暖陽的光芒,灑落在屋瓦之上、殿室之中,彷彿灑落了一層細碎的金輝。

倒是伊籍,此時天師道內高潮迭起,異峰險轉,卻將他這個引起今日之場大動盪的直接*給暫時忘在了一邊。

他亦非尋常之輩,昔日自江東而至劉備麾下,也並非沒有見過風波世面,此時將自己往牆壁陰影裡更掩了掩,卻恰好在從屋頂窟窿射下的陽光裡,將這室中場景,看得清清楚楚。

郅伯齊雖年老成精,到底心中憂慮,未曾完全看清真正的局勢。

陸焉從頭到尾,除了織成被那大火球圍住之時,臉色稍稍有些變化,步伐也顯得疾急起來之外,皆是氣定神閒,舉止雍容。

這並非是裝模作樣,而是一種真正的鎮定安然。

至於那位本爲甄氏,卻執意要叫做董織成的女郎,方纔浴火歸來,如鳳凰重生一般,卻也沒有絲毫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餘悸,眉眼爽朗,神采飛揚。

單是這二位的樣子,也不象是毫無成算啊。

不知道郅伯齊在擔心個什麼?

他在心底一笑,隨即又浮上一縷連自己都不懂的惆悵來:這位女郎昔日化名董真,那些本事自己都是瞧在眼裡的,如今才知曉她人脈綿密,竟在天師道也插下了立足之地,足見其剛毅果敢,實在是一個難得的主母人選。若是當真嫁給主公,主公便是得一大助力。可是這樣一個出色的女郎,既能主動找上主公,那一定最終並不是爲了要嫁給主公。

他久歷世情,眼光毒辣,這一點看得極準。

禮下於人,必有求之。

情若有異,也必有所求之事。

董織成對劉備要是當真有意,當初化名董真時便該有個結果。斷不會等到如今才跑了來,那就是以婚姻爲交換,而且只是暫時的交換了。

多麼令人惆悵吶……

姑且不論伊籍在一旁神遊九天、嗟嘆主母人選,殿室之外,卻傳來了異樣的聲響。

咚咚咚!

是齊整的腳步聲,響而不重,足見這些人俱是步伐輕捷,但傳來這樣大的聲響,足見人數可觀。

雖說上清宮容不下千人,但能有這麼多人涌入上清宮,宮外是什麼情形,難道還用得着說嗎?

陳玄之眼睛一亮,瞥向室外,朗聲道:“益州牧只是要請師君去盤桓數日,成都山清水秀,爲天府之都,遠勝陽平這等僻遠之所,師君在那裡傳道,豈不是更好?”

馬不遠咬牙道:“無恥之徒,才攀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便忘了根本,竟敢抵毀陽平觀!”

他一向恪守規矩,雖知自己不過是天師親傳隨侍弟子的身份,是不能痛斥祭酒的,然郅伯齊已下令拿下陳玄之,陳玄之此時幾乎是公然叛教,也算不得什麼祭酒了,便再不客氣,直斥其過。

而郅伯齊雖下令拿下吳陳二人,奈何吳陳二人是祭酒,不象於兆等人是長老。同爲長老,郅伯齊挾大兄之威,還可以捕拿。吳陳二人,若不得陸焉點頭,卻是無人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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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馬不遠雖在斥責陳玄之,但仍是無人上前捉拿吳陳二人。

陸焉搖了搖頭,道:“陳玄之,我自問雖不如先君英明,卻從未曾薄待於你,你何苦走到今日田地?只此一事,令我心中不明,不知你可否告知於我?”

陳玄之素來深沉,但到了此時,終於忍不住有些得色,又見陸焉始終不曾下令,便覺得陸焉必然已經生出懼意。索性昂然道:“昔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師君若當真是爲了天師道,如今坐擁漢中兩郡之地,百萬信徒道衆,便該圖一個出路,爭一個前程纔是。又何必拉扯那些贅閹宦醜、販席賣履之輩?”

郅伯齊不禁色變,正待說話,卻聽陸焉溫聲道:

“我天師道起於微寒,爲的是濟民救苦,可不是爲了爭奪天下,陷民於水火。”

“師君若是不想,不妨就交給屬下來做一做。師君喜歡修道,到時成都給師君修座上清宮,師君便安安分閉門修道罷了。”

陳玄之相貌本來清俊,即使人到中年,仍不失其美。此時帶着幾分猙獰笑意,倒是扭曲醜陋了不少。

織成向他看去,只覺得自己當初在銅雀臺下,所見到的那個沉靜聰慧的方士,與今日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

“原來不是因爲夜光神女。”

陸焉嘆了口氣,道:“如今你所謂援兵已至,而審德伏誅,你恐怕也不用再構陷神女了吧?”

此言一出,吳可貞頓時臉色慘白,低下頭去。

陳玄之卻傲然一笑,道:“大丈夫行事,自當不拘小節。爲了大業,便是枉死個女人,又有什麼稀罕?”

他笑意中,更現冷寒之意,盯着陸焉的模樣,更是勢在必得:

“方纔我可是看得清楚,那陽平治都功印,是在那女人身上罷?沒想到銅雀之亂後,師君還是將這印放在她處,可見的確對她頗爲上心。師君放心,只消師君安分修道,我不但不會奪印,還會把她放在師君身邊。”

陽平治都功印,說起來倒是鎮教的法印,但他陳玄之可不是張修那個蠢貨,心心念念,就想將印奪來爲已所用。

但事實證明,這印的確只服張家嫡傳血脈的人使用,張修姓張,尚且同宗,都不能驅使此印,他陳玄之一個外人,又要這印何用?

他要的是人。

只要掌控了陸焉,有天師在手,印可不一樣是自己的?

便如當今的魏王之與天子,可不見魏王將傳國玉璽搬到自己案上來,可是朝中所下詔書,哪一條不是按照魏王他的心性來?

至於那個女人,留一條性命,更好挾持陸焉。

他又不是瞎子,早在銅雀之亂時,便看出陸焉對那女人大有情分。

故此這一次謀劃,也是以那女人爲由,爲的不過就是牽扯陸焉的注意力,當然也順便利用一下於兆他們這幾個利慾薰心的老傢伙,若是當場燒死那女人,對陸焉也是一次重創。若是燒不死,留着也一樣有用。

方纔這女人竟然展露神蹟,能凌空飛舞,火燒不死,顯然的確有些來歷。但他陳玄之卻也不是無知的愚夫愚婦,就算她真是下降的神女,那點神力也不見得有多少。否則她直接揮一揮袖,將自己這些人弄死不就更省事?

既然神力微弱,就未必不能被凡間的高手所壓制。

更妙的是她剛剛展露的神蹟,坐實了她的非凡來歷,若是落在他手中當作傀儡,更有號召力,何樂而不爲?

陳玄之想來想去,只覺自己的計劃,簡直是縝密之極,完美之至。

卻見陸焉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現在你也承認,你串通三位長老,先前所言,皆是在誣衊神女,爲的便是要斷我臂膀,令我折服,不得不順你之意。吳可貞,你可聽清了?”

吳可貞此時的臉色,只用難看二字,實難形容完備。

他一直低垂着頭,此時方喃喃道:“屬下……屬下仍不願神女……與劉玄德……請師君爲天師道計,驅逐劉備來使……天師道百年基業,師君……”

織成看着他滿是細汗的額頭,和雖然驚懼卻依然倔強梗立的頸項,不禁感到一陣頭疼。

真正的大奸大惡之人,真正對上倒並不可怕。在織成看來,不過是一刀一劍,大不了再加一火,就解決了。

倒是吳可貞這樣的人,如牛皮糖掉入了爛泥塘,扯不斷,斬不爛,拿不起,還粘手。他倒與陳玄之不同,是真正覺得織成禍亂天師道,怕給天師道惹來禍端。

說到底,還是心胸不夠寬闊,見識也限於逼仄。

天師道偌大基業,數代傳承,何其深厚的底子,難道就因了一個剛剛冒出來的所謂夜光神女聯個姻,就會敗了不成?

說起來,亂世聯姻,哪怕是敵對者也可以從權。比如當初歷史上寫到劉備娶了孫權的妹妹,難道東吳從此就敗了不成?

袁術的兒子娶了呂布的女兒,難道袁術之敗是因爲呂布?

腦洞是不是開得太大了?

陳玄之冷笑道:“他這個榆木腦袋,又懂得什麼?師君,事已至此,我勸你也不要白白拖延時間,趁早自廢雙手,跟我前往成都倒是正經。”

馬不遠大怒,正待駁斥,卻聽陸焉淡淡道:

“是啊,廢了雙手,武力大打折扣。偏偏金水訣真氣仍在,尚能驅使陽平治都功印,果然你想得樣樣周到。”

室內室外,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先前那樣轟隆隆如同從天際滾雷般的腳步聲,此時竟然也詭異地消失了。

便是郅伯齊,也異常沉默,只是一雙眼睛,看在陳玄之臉上。

目光中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彷彿山中深井般,似乎留下的只是遺憾和惆悵。

陳玄之心中一動,沒來由的一陣慌亂升了起來,想着夜長夢多,不願再拖延下去,遂厲聲喝道:

“來人!”

一片死寂,無人應聲。

分明是有那許多人奔到了上清宮,那些人呢?人呢?

陳玄之踉蹌着往外挪出兩步,又厲喝道:“來人!來人!來人!”

仍是無人應聲。

室內室外,分明就立了許多人。

可是此時,陳玄之彷彿置身於荒漠,這些人便如那荒漠上的沙礫、草石,冷冷地呆在一邊,沒有應答,也沒有回聲。

只有他自己的叫聲震動屋瓦,有灰土簌簌落下來,擦過他的鬢眉,恰好落在他的肩上。

在窟窿裡射下的陽光照映下,他半邊眉毛的鬢髮皆變成了灰黃色,看上去有些可笑。

他進入上清宮,自然也不能公然佩戴兵刃,但腰間卻繫了一條軟劍,充當腰帶。現如今冶煉技術,並不如後世那樣厲害,這條軟劍價值何止千金,也是他素來珍愛之物。

此時心中慌亂,伸手便抽向那軟劍,忽覺寒意颯然,直擊手腕,大駭之下,頓時抽回手來,驀地轉身往室外奔去。

誰知剛一轉身,白影再次閃現在眼前,那寒意卻飄然而至,宛若一條細蛇般,自頸至腹,飛快掠過,剌得他汗毛頭髮,都不禁根根豎起。

“啊!”

陳玄之失聲尖叫,只覺腰間一鬆,又是啪啪數聲脆響。

他低頭看時,卻見地面掉落了七八片亮晶晶的黑色薄片,不禁臉色大變:

可不正是他最珍愛的那條軟劍?

號稱是吹毛斷髮的利刃,此時竟然就已經碎成了薄片?

他遽然擡頭,看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白色麻衣,一塵不染。

不,或許多少還是沾染了一些塵灰,但不知爲何,即使是再骯髒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也唯顯高潔飄逸,彷彿從來就未曾履足這個骯髒又繁華的人間。

陸焉的手中,拿着一柄長劍。

金絲纏柄,古樸修長。刃如春雪,鋒如秋霜。

這世上,除了天師劍,恐怕也沒有什麼別的利劍,能如此斬泥削腐似地,將那柄號稱寶刃的軟劍,如此輕易地斬爲碎片了吧?

而這世上,除了陸焉,誰的劍法還會這樣快?

“來人!”

從陸焉口中,輕輕吐出兩個字。

聲音淡然,並不如陳玄之先前叫聲那般尖利,但室外卻忽然響起轟鳴般的應喏之聲:

“喏!”

“喏!”

“喏!”

應喏之聲,自室內延至室外,又似乎一直延伸遠去,最後的一聲“喏”,似乎已在上清宮下,也不知外面究竟糾集了多少人衆。

這應喏聲中,竟暗蘊風起雷鳴之勢,餘者,便只有一片死寂。

陳玄之臉上刷的一下,失去了所有血色。

先前眼中那種亮光,也在瞬間消失、枯乾。

“你……你……”

他沙啞着喉嚨,只說了兩個字,便覺身邊冷風撲來,卻是數名烏衣弟子涌入了室中。

烏色的道袍,樣式常見,可是袍下角卻繡着一柄劍,從形狀來看,依稀便是與陸焉手中所執之劍,十分相似。

吳可貞額頭汗大如豆,密密麻麻地冒出來。

是執劍堂!

天師道中執掌刑罰的執劍堂!

“拿下!”

陸焉還是隻說了兩個字。

聲音淡然,彷彿風起,一枚柳葉掠過屋檐。

伊籍微微一震,心事落定。

陳玄之瞪大了眼睛,只覺眼前天眩地轉,那些焦土、殘壁、碎木,摻合了血肉的微甜腥氣,如猛獸般驀地往眼前涌來。

陳玄之的所謂一千精兵,根本就沒來得及派上用場。

事實上,他們在開始蠢蠢欲動時,便早被陸焉及織成發覺。只是沒想到,陳玄之爲保萬無一失,還請來了三長老,更沒想到審德那煉爐之術竟如此厲害,便是有天衣護體,織成也險些喪身火中。

只是,一波數折之後,最後的結局與最初的預料相比,雖不全中,亦總算不曾遠矣。

於兆等人並非首惡,只是不該貪圖那些空中樓閣般的富貴榮華,不免將半世臉面,都毀於一旦。只是念着昔日之功,陸焉畢竟還是沒有直接處理,由郅伯齊下令將他二人幽禁於後山洞窟之中。一應尊奉自然都沒了,只是那洞窟之中原也有丹藥爐鼎等物,索性便長長久久地伴着他們罷了。

這次是不想修行都不行了,蓋因幽禁於此,用陸焉的話來說,“必得參透何謂清靜無爲纔好”。

陳玄之與吳可貞在一番激鬥後被擒,其實所謂的激鬥,主要是指陳玄之,吳可貞失魂落魄,根本未曾全力反抗,不過數招便被拿下。陳玄之雖作困獸之狀,但終究不敵人多勢衆,最終被擒。

只是最後他心中不甘,瞪着血紅的眼睛,沙聲向陸焉問道:“究竟我是哪裡露了馬腳,才被你看出來?我那一千精兵,究竟去了哪裡?”

究竟是哪裡露了馬腳呢?

即使心中早就慢慢轉了念頭,可是以他的心計深沉,即使是吳可貞,也是在最後時刻方知道他的謀劃,且帶着些許猶豫被他巧舌如簧地說動。

他一直在慢慢地籌劃,與益州牧府接上頭,將一千精兵化整爲零,一點點滲透到自己的道衆中去。聯絡上三長老,以富貴財帛動人貪念,終於說動這幾個老不死的出山參與。同時在上清宮安插人手,想着到適當時機之時,便可調開關鍵的守衛弟子,令自己的一千精兵能只奔上清宮……想着怕自己一個祭酒說話不夠份量,同時力量也不夠,這才費盡心機,說動了那個又倔又軟的吳可貞……

明明每一步都安排到位,爲何最終還是被陸焉和那賤婢吞了個罄淨?

他知道自己是活不成,祭酒雖比起長老來有實權,但沒有實權的祭酒卻遠不如長老。長老尚可幽禁,他卻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他不甘心,就算要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

他的半生尊榮,一世富貴,他所有的夢想和心願,不能就這樣消失得糊里糊塗!

陸焉恍若未聞,只輕輕撣了撣袍角,便彷彿將陳玄之也如那灰塵撣掉般,早在衆弟子的簇擁之中,飄然下座,緩步遠去。

他是天師,高高在上的天師,神在世間的代言,如今又以雷霆萬鈞之力,一舉壓下來自天師道內部可謂是最高級別的反叛之舉,恩威並重,教衆的擁戴敬畏之心,更甚從前,根本無暇去應對這樣敗軍之卒的質詢。

白色的身影剛出現在殿室門口,便引發外面雷聲般的敬呼聲:

“恭祝師君,一掃妖氛,廓清我道!”

多麼諷剌,多麼熟悉的話語,之前說這話的人,好象曾經是自己……

陳玄之臉部扭曲,盯着眼前唯一留下的那個白衣染血、卻更顯得生機勃勃的女子,說不出是哭還是笑。吳可貞一直呆呆地垂着頭,彷彿整個的生氣,都被從身上抽離了。

“你的那些所謂道衆,知道我們爲何將他們安置在離上清宮最近的辰星宮麼?”說話的不是陸焉,正是織成:“因爲早就發現你的異動,又怎會放心你的人?放在辰星宮,是因爲辰星宮孤懸崖邊,雖與上清宮只有一懸空石橋相連,看上去近在咫尺。可是這樣的地勢,又何嘗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若是圍住了辰星宮,可以萬箭齊發,也可以直接爬到辰星宮後面的山頭,掀滾木擂石,直接就能夷平。縱是什麼都不做,不送飯不送水,也就直接餓死了。”

她所說的辰星宮,其實是歷代天師觀星之地,故此離上清宮極近,那也是山間難得的一片大空地,三面臨崖,只以闌干相圍,頗爲空曠,視野開闊,爲的是能更好地觀看星辰的運行和軌跡。

也正因此,辰星宮所在雖然面積不小,且也臨時建有不少房舍,足夠一千人暫時棲居。但所謂棲居,當然指的就是自帶乾糧、夥打通鋪罷了,不過是勉強擠下,卻沒有多少挪騰的空間。因爲按正常情況,這一千人是來朝拜北極紫微大帝的信衆,人家外地來的普通信衆還有露宿山道的,只爲一片虔心,自然顧不得許多,他們身爲道衆弟子,難道還講究起居精良不成?

所以那些房舍,除了原有的觀星樓,是個四面漏風、唯有柱礎的兩層高的木質小樓外,其餘的房舍多是以苫草、木條臨時搭建的棚子,用以簡單地遮風敝雨罷了。這宮之一字,指的不過是觀星之地,所代表的意義雖然崇高,論其規模卻並不是真實意義上的宮殿。

正如織成所言,這一千人住在辰星宮,要對付起來相當容易。只要堵住通往上清宮的石橋,再封閉狹窄的山路,辰星宮對外的道路便徹底斷絕。再遣人爬上臨近辰星宮的山崖,直接丟滾木擂石,那些臨時搭建、並不堅固的房舍便會當場坍塌,甚至是辰星宮四周光禿禿的,連樹木都極少,毫無掩體可言。一千人擠在那裡,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再被一陣箭雨亂射,下面又是懸崖,逃都沒處可逃。

故此陸焉暗中派人一攻,這一千人便被包了圓兒,乖乖投降。

陳玄之當初聽說這一千人被安排在辰星宮,還以爲自己得計,卻沒想到陸焉與織成二人,竟是這般用心。如今方纔想起,織成那根穿雲箭到底是什麼用途了。

不由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悶得險些未曾喘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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