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子建心意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甄洛這樣溫柔和順的女郎,居然用生命履行了卓文君未曾做到的誓言。每一想到此,織成便覺得自己心絃之上,彷彿滾過一串又冷又硬的驚雷。

她不由得捫心自問,若自己是甄洛,又會怎樣?

不,她是做不到那樣剛烈的。

大概也因爲甄洛無處可去,而她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想給自己謀些“可去”的出路。便是真的被人負了,別說還可以在兩年後離開這個時空回去,就是自己沒了穿越的身份,大不了改姓換名,從頭再來。或是投奔陸焉,或是投奔劉備,甚至是東吳那裡……有她這一身的本事在,哪裡不能給淘換出銀子來?就跟職業經理人一樣,不愁沒有公司的董事長慧眼看用。但是,也正是因爲自己有了這個穿越的身份,所以纔沒有顧忌,沒有懼怕,沒有那些自幼時便一道道綁上來的無形枷鎖……正是那些枷鎖,再讓甄洛心灰意冷,最終做出了這樣看似剛烈實則決絕的事來!

曹丕當時做錯了麼?

當然是錯了。他的疑心病,與他的父親當真是一脈相傳。就連甄洛奔到柳城去,他分明是喜歡的、是熱烈的、是好得蜜裡調油的,可是甄洛有孕時,他仍是本能地起了疑心。他脫口而出的那句傷人的話,終於斷送了甄洛。

一言可以活人,一言又何嘗不能殺人?

然而,曹丕是怎樣的人?

他怎麼可能脫口而出的“失言”?他這人又最是固執,若是早就懷疑甄洛被遣回袁府後,即與偷偷回府的袁熙有染,又怎麼可能在柳城一見到她便歡天喜地,甚至冒着被曹操發現的危險,將她安置在邸舍之中?

那所謂的“失言”,究竟有着怎樣的用意尚不可知,但無論如何,他當時一定沒有料到甄洛竟有這樣的烈性,對他用情又如此之深……

大概這也正是他後來數年之中,一反常態,一直未曾娶妻,甚至不曾動情的原因罷?他在心中,對甄洛終究還是愧疚的……

還有陸焉!

織成決計想不到,陸焉溫和沉穩的外表之下,竟也會隱藏得這樣深的心思!眼見得她與曹丕一路糾葛,便是曹丕爲她在青陽山擋了那一箭,在陽平觀裡養傷,她的心一點點融化……他居然還能沉得住氣。

知道她謀劃劉備的親事,只不過也是爲了曹丕,也從來沒有攔着,怎麼此時就遞了這樣大的一個消息,起出了貫衛這樣大的一個人脈來,憑空地就告訴了曹植?

看起來這樣是最穩妥的——因爲織成自葭萌而入鄴都,本身就是措手不及,乃是在典滿的半強迫半威脅下成行的,陸焉想攔也攔不了,只好隨後派人來送信。可是就這樣說,當然織成不會信。只好搬出當年的貫衛,來做這樣的一個慘劇的見證。而能找到貫衛,又非曹植不可。他的親妹子正是皇宮的女主人,他又與皇后親近,出入禁宮很是方便。

然而……然而……

她不是困於閨閣的女郎,也不是沒見識的小家碧玉,這一年多來的腥風血雨,過去二十餘年的現代文明的教育,都令得她的感覺素來敏銳非常。此時曹植雖然氣咻咻的,她卻在心中把這些事重新又理了一遍,一個念頭忽然跳出來:

陸焉其實是不擔心她的!

若是要擔心她,便是不將這件事講出來,只消稍微暗示,或許織成也就有了疑心。可是他沒有。

便是現在告訴她,其實也根本不用曹植來做這個中人。

別人不知道,難道陸焉還不知道她的性情?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她一聽便知。哪裡還需要曹植出面?

更何況,沒有人比陸焉更瞭解她的“真實”身份:她是被“謫貶”的“神女”,她終究要回到她的世界中去。

這世間流傳的神女下嫁凡人的故事,難道還少了麼?無論是杜蘭香,還是漢水神女,不過是春風一度,留下些念想就離開了。人神殊途,陸焉不會不明白。

又或許,以陸焉的天師身份,早就明白“神仙”的另一重含義,但是他心中還是可以肯定,她與曹丕,本來就不會白頭到老。

那此時他又何必讓曹植來說?

陸焉這就是有意爲之!

難道爲的就是要挑起曹氏兄弟之間的紛爭,令得本就有的嫌隙更大更深?陸焉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

陸焉溫雅秀美的面龐,彷彿只是在眼前一閃而逝,令得織成對於自己這樣忖度他,有了些許的愧疚,但很快又被理智壓倒:

陸焉這樣做,好處可太多了!

從遠處來說,曹氏與他,其實是仇大於恩。曹操當年逼得他的母親不得不離開蜀地,從此與他的父親張衡分開,以致於張衡早亡,天師道就此羣龍無首,險些分崩離析。以至於後來陸焉即使手執天師劍,又證明自己乃是張氏血脈,也險些不能從張修手中收回天師道。何止於此,就連一手撫養他長大的義父陸彧,其實也是在曹操的凌迫之下自盡,若非如此,陸焉也不能那樣乾脆俐落離開鄴都,前往兇險難測的陽平。

就算沒有曹操,眼下魏國勢大,眼看臣下凌主的事情就要發生。漢朝天下岌岌可危,陸焉身爲大漢公主的後人,又豈能坐視劉氏的天下如此輕易地落到曹操手中?但曹操治軍嚴格,又嫺於政務,屯兵撫民也是樣樣出色,在北方大得民心,基礎已是漸漸坐穩。唯一的法子,便是令禍起蕭牆之內,令曹操最爲出色的兩個兒子自己紛爭起來,或許纔是擊敗曹氏的唯一法子。

便是不爲劉氏天下計,單隻爲了一個天師道,也不能不如此。天師道在漢中、巴郡等地,儼然已是獨立王國,且境內百姓也算安居樂業。現在處於劉備與曹操之間,且又因了劉璋,同時與劉備與曹操結盟,算是一個緩衝又平安的區域。但這樣得來的平安畢竟只是暫時的,劉備羽翼未豐,但若是曹操喘過氣來,未必就想不到要吞併陸焉的地盤,至不濟也要令他變成自己的附庸。那時陸焉又當如何?

他的內心,若當真如他的外貌那樣溫雅,他也就不可能擊敗張修,重歸天師道了!

他又怎會甘心再居於曹操之下?

陸焉這樣做,對她織成有沒有好處?也有,是令她看清曹丕,不至於再重蹈甄洛的覆轍,這是陸焉與她爲友一場的情義。然而陸焉還會不會有別的意思?

陸焉是瞭解她的,知道她不是一時熱血上頭就行爲衝動的人,若是她願意繼續留在曹丕身邊,也未必就沒有芥蒂。

當初陸焉能容下一個柳城遠奔而來的貫衛,將這條隱線抖露在了今天。那麼陸焉今天在她的心中埋下這樣一根剌,是否也是爲了將來再抖出來呢?

她心頭髮涼,卻又有些發堵,不知道自己這些想法是不是真的符合現實,又或是自己心思太過卑污,竟是錯污了陸焉。

這天下諸侯之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謂結盟也好、情義也罷,不過都要看着利益。

若是換一個女郎,未必看得這樣通透。

但是織成不是一般的女郎,她感謝科學的昌明和教育的先進,因爲在千年後的另一個時空,哪個孩子都把《三國演義》背得滾瓜爛熟。

縱然其中很多所謂的精彩情節,不過是羅貫中的演義罷了。但是三國鼎立,諸侯紛爭是個什麼大局,卻是大致不差的。

此時在這鄴地中宮後的無名小閣之中,在曹植氣急敗壞的質問聲裡,織成的腦中瞬間如琉璃般清透起來。

算計。

都是算計。

陸焉在算計,曹操在算計,曹丕在算計,就連她自己也在算計。

真正不曾算計的,除了那死去的甄洛,大概也只有眼前正在恨鐵不成鋼地向她咆哮的曹植罷?

“你終究還是偏着大兄的……”

曹植見她始終一副默默的樣子,既未曾傷心涕下,又不曾怒斥變色,原是滿腔的憤憂,此時也不由得軟了下來,嘆了一口氣:

“阿宓,你就真的不擔心麼?”

擔心,怎麼能不擔心呢?

只是織成此時也說不上心中是個什麼滋味。從前說起甄洛的時候,總還是有一些淡淡的酸澀。看曹丕對她的深情厚義,不免忖度自己在曹丕心中,又是怎樣的地位。

然而今日聽到的一切,卻如石破天驚。

但要她當着曹植的面,來表什麼態……她能表什麼態呢?

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

最初想要嫁給曹丕,所爲何來?無非是圖這兩年有個好的落足處,圖自己的理想能得到施展,圖身邊的人有個好的收場。再往深處說,是因爲她心中還有一些愛意……

若是斷了,又會怎樣?何不如當初就在葭萌不出來?

曹植終究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一些,這世上的情愛,從來就不會是簡簡單單的情愛,摻雜了地位、權勢、謀算、籌劃、甚至是命運……那樣簡簡單單的爲愛而愛,會有什麼下場?看看甄洛就知道了。

若是自己現在離開曹丕,那麼崔妙慧等人怎麼辦?

曹丕怎麼辦?

他如今處於危難之中,偏偏自己還沉睡不醒,曹操若不是爲了他的安危,自己又如何能當得了世子婦?

他是爲誰才變成這樣?谷少俊說得很清楚,若不是當初在青陽山受的那一箭之傷未曾痊癒,後來玄武池遇剌也不會引來這樣嚴重的後果。他眼下生死未卜,周圍又危機四伏,若是她一走了之,將來當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麼?

他是個冷酷的人,過去對甄洛的確是錯了。但人誰無過?他用寂廖充斥了他幾年最好的青春年華,焉知不是在向已託身清波的甄洛在暗暗贖罪?何況他對甄洛負心,對她董織成卻沒有。終究他與她相識之後,未曾做過一件對她不利的事,倒是爲了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她的心是肉長的,怎麼放得下他?

她終於長嘆一口氣,擡起頭來。

那一瞬間,她的目光清澈如琉璃,坦然平靜,不閃不避:“我自然擔心,但是他現在這樣,我不能不管他。”

曹植驀地後退一步,目光冷了下來:“你是說……你……你還要回到他的身邊?阿宓……”

“你也知道,我現在叫甄宓。”

織成並不在意他的冷意,緩緩道:“宓這個字,還是他取的。他造就了阿宓,阿宓能在現在棄他而去麼?”

便如莊周夢蝶一般,在那個時空裡,她是董織成。而一夢之後,在這樣的時空裡,她是甄宓。甄宓有自己的命運,即使是董織成也不能完全乾涉。

“你……你真是執迷不悟……”

曹植咬緊了牙關,隔得這樣近,織成幾乎能看到他白淨的額頭上,微微跳動的青筋。

她忽然發現,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不僅是面容神情的變化,還有衣着。

還記得從前他的樣子,無論是在洛神廟,還是在銅雀臺中,他喜好穿着顏色華美、花紋豔麗的錦衣,然而又好寬袍大袖,常常衽領斜敞,絛帶鬆散,行走之間飄飄凌風,雖然看上去未免不太嚴肅,卻恰好勝在那種自在不羈的風流態度。

而現在的他,卻是穿着一領暗紫瑞獸紋的錦衣,垂下鬆綠主色搭配絳、朱、黃等彩色絛子系的玉佩——不過現在那玉佩已被捏碎丟掉,只餘一根孤零零的絛子晃來晃去。衽領袖裾,都是齊整規矩,頭上也端端正正地帶着一頂玄黑之色的遠遊冠,籠住了昔日那隨意披灑的一頭烏髮。整個人如一株挺拔的瑞鬆,尤其是現在變了臉色,峻立清越的樣子,越發是有了些乃父、乃兄的氣質。

血緣,總是有着這樣巨大的魔力。在生命的道路上,彷彿一株枝上生出的不同枝椏,越是長大茂盛,便越是互樣行近。

“我叫你來,不過是顧着咱們昔日的情份,瑜郎的請託,又想到你是阿洛的族妹,且你的相貌,終究是與她有幾分相似,不忍讓你再落得那樣下場罷了……”

曹植額上跳動的青筋,忽然奇蹟般地平復了。

他的神情變得十分冷漠,便是織成認識他這麼久,這樣的神情,也是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

“我知道子建是對我的好意。”

織成真摯地看着他,他的想法變了,外貌變了,衣着變了,可是他心底那一小塊的熱情樸直沒有變。他叫她來,雖說是因了陸焉請託,可是看他方纔的焦急擔憂,自然對織成也是十足十的真誠對待。

“可是人孰無過,你大兄眼下這樣,我不能不管他。”

“你們一個個的……都認爲我必定會要了他的性命是不是?”

曹植的目光又陰冷起來,他一着急就會咬牙,原本弧度柔和的嘴脣也因此變得冷硬:“我若是要殺他,他又能活得到現在?我下邊的人,也的確有急功近利的,玄武池一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做的,但是我不是斥責他們了麼?誰要是殺了我大兄,我必定要他合族償命!他是我大兄!他便有千般的不好,他心腸狠毒,連阿洛也不肯放過,他害死了任兒,他……我也不會要他的性命!”

“既然如此,你又爲何……我聽說你們最近常起紛爭,外人也有許多的閒話……既是兄弟情深,不若放下一些東西,退後一步……”

聽到任兒兩字,雖然是暗中吃了一驚,但織成仍試圖來勸阻他,他這樣的人,不是真正的政治動物,到了這樣奪嫡的地步,還有着天真的幻想,覺得他們仍然是兄弟,難道玄武池一事,當真不是他做的?可是,即使曹操寵愛,即使卞夫人偏心,可是他的性子,又怎麼適合爲帝王呢?

歷史上,他終究是因了他的這種性子,失寵於曹操。即使曹操再嬌寵他這個兒子,仍是冷靜地將自己的江山傳給了曹丕。而因爲曾經的奪嫡之事,他的下半生都受到了曹丕的無情打壓。與其如此,何必現在退一步,這江山根本就落不到他的手裡,何必讓兄弟二人落到無可回頭的境地呢?

“退後一步?”

貫衛不知在何時已悄然退開一邊,默默地走下那片沙灘,將籃中祭祀所用的果品一一擺開,又拿出一隻小小香爐,焚起幽然的香氣,隨着風意飄了過來。

此處只留下他們二人,曹植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冷硬:

“從前我是不爭的,先前阿母總是跟我說,大兄爲人無情,若是身居高位,非天下之福。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是大兄自成了世子,有許多東西,就慢慢地變了。我們幾個兄弟,子豐打仗最是厲害,卻被大兄調在鄴都,說是要練練他的政務,去放去做個戶曹,讓他一個鐵血將軍去管什麼農桑,連手下兵將也給逐一調走,活生生將子豐困在那裡動彈不得。子朝身體素來病弱,也未曾擔任什麼職務,一向只在府第之中養病,那日府中飲宴,當着衆賓客的面,也被大兄斥責一番,說他不知爲阿父分憂。子朝羞憤交加,回去後又大病了一場,險些兒沒送命。至於我麼,我本無大志,不過是與幾個朋友吟詩飲酒罷了,昔日他分明還說我天真樸直,有俠義之氣。現在就成了冶遊終日、輕浮狂傲!還說什麼行爲放任,不受禮法所拘,遲早要令家門蒙羞!便是爭辯幾句,又說我只有名士風度,卻無名士器量!

從此我才曉得大兄的手段,便是你擅長什麼,就偏將你放在另一處,叫你明白自己的短項,被人家說得狗血淋頭,卻偏偏無法自辯,便是自家羞愧死了,也無處說理。他爲什麼要這樣做?無非是因爲我們三個,與他是一母同胞,亦是嫡出的兒子。從來先嫡後庶,先擺佈了我們,再去擺佈其他兄弟,不是更容易一些麼?

這倒還罷了,就連任兒也死了,那是跟隨他那麼多年,對他忠心不二,生下唯一兒子的姬妾,想來便是知道了什麼秘辛,難道還能向着外人不成?他都能這樣毫不手軟!我聽到此處時,心徹底涼了!今日任兒一內宅婦人,於一言可決生死,昔年我兄弟權柄全失之時,還不一樣任人宰割?如今居然還多了一個阿洛之死,我算是徹底明白了,我這大兄,亦不再是從前的大兄,他從前的那些心腸,在這權勢榮華面前,早就慢慢變啦。尤其是當了魏王世子後,便真當這錦繡山河,花花世界,都是他將來的囊中之物!他是容不得我們的!我一人死了,倒還罷了,可怎麼能叫阿母傷心,又怎麼能叫其他兄弟們都生不如死,惶惶終日?

阿宓!如今的世子,將來的魏王,我是爭定了!我不是爲我一人所爭,我爭贏了,大家都能活,大兄也能活!大兄要是贏了,只他一人能活,其他人只能死了!”

他看着織成,緩緩道:“你便是他的世子婦,將來若擋了他路,又或惹了他的猜忌,恐怕也只有一死!”

“然而,子建,你既然將你大兄說得這樣厲害,難道就不曾想過,若是你爭不贏呢?”

“爭不贏?也不過一死罷了。”

曹植年輕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意,只是那樣苦澀,也是那樣悲涼,令得織成看了,都恨不得要伸手幫他撫平纔好:

“阿宓,我不希望你夾在中間,也不希望將來你成爲他的犧牲,我知道你與大兄情義深篤,可是阿宓……”

他閉了閉眼,那一瞬間的疲憊之色,在眼中流露無疑:

“我們是走不了了,你還可以,你留在鄴都,自有我來照看你,我也承諾不會傷害大兄的性命。若是你不願,你還可以去找劉備,找陸焉,哪怕去江東找陸議呢,你有封號,有封地,有織錦的絕技,無論在哪,也比在我們這裡強啊……”

那一瞬間,織成真的是動搖了。

歷史上的曹操,還有好幾年壽命。曹植得寵,亦能有幾年呼風喚雨。自己不過在這裡呆上兩年就要走,何必一定要把寶押在曹丕身上呢?崔妙慧她們,曹植也一樣可以照料,許嫁給不錯的人家。便是將來曹植倒了,難道曹丕還會爲難她們不成?

曾經在腦海之中想好的這些理由,眼下似乎都在動搖。

可是……可是……

一道閃電般的光芒,忽然貫穿了她的腦海,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爲何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的真正原因:

她愛他!

她是真正愛他的!

他過去對甄洛做過錯事,眼下也在跟兄弟們生分,他爭名奪利,圖謀大位,他最終會成爲魏國第一任皇帝並逼退了天子,他還放逐了他的兄弟們……

可是他對她,一直情深意篤。

他愛她,她也愛他。

她就是放不下,離不開!離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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