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捧着一盞熱茶,尚還稚嫩的小臉上,遍佈寒意:“月有陰晴圓缺,它自顧缺缺圓圓,卻不知給人帶來多少煩惱。”
君舒影望向她的側臉,說什麼月亮圓缺給人帶來煩惱,這小丫頭,分明是在暗指君天瀾。
那個男人就像一根鐵釘,深深釘入小妙妙的心臟,再也無法拔出。
丹鳳眼中閃過涼意,他忽然從背後擁住她:“小妙妙,別再想他了。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
他的懷抱帶着淡淡的蓮花香,莫名叫人心安。
沈妙言只掙扎了下,便沉溺在那蓮香中,再也不想動。
她收回仰望明月的視線,輕聲命令:“抱我回牀。”
君舒影一怔,沒料到她竟沒有拒絕他,於是小心翼翼將她打橫抱起,轉而把她放到軟榻上,拿了宵夜來喂她:“蝦仁餡兒的餛飩,你愛吃這個。”
沈妙言享受着他周到的服務,餛飩不熱不涼正正好。
琥珀色雙眸舒服地眯起,她的視線略帶冰涼,落在君舒影臉上,毫不客氣地將話說開:“我什麼都沒有,你待我再好,我也回報不了你什麼。別指望我會喜歡你,我大約再也不會喜歡男人了。”
“那便將我當做女人吧。”君舒影含笑,毫無天家皇子的威嚴。
沈妙言語噎,盯着他那張禍水般的容顏,忍不住伸手掐了把他的臉:“若皇帝聽見你這句話,怕是要打折你的腿。”
說完,忍不住又重重掐了下,他的臉真嫩真滑,比她的皮膚還好。
君舒影渾然不在意,繼續喂她:“那老頭子……不必管他。”
一碗餛飩下肚,沈妙言吃飽喝足,摸着鼓起的小肚子,不注意形象地打了個嗝。
君舒影將空碗放到桌上,聽見背後女孩兒毫不顧忌的打嗝聲,脣角笑容更盛,轉而在牀榻邊落座,隨口問道:“可要消食?”
“不消食,我喜歡這樣飽飽的感覺。”沈妙言摸着肚子,坦然回答。
她曾被那人關在地牢,三天滴米未進,嘗過餓狠了的滋味兒,才知道吃飽喝足的感覺是那麼珍貴。
君舒影見她沒有睏意,於是靠在牀框上,笑道:“那,我講故事給你聽?”
小姑娘點頭。
角落的琉璃燈盞散發出柔和的光澤,照到君舒影臉上,那雙斜飛入鬢的丹鳳眼充滿了神采,脣角始終微微翹起,幾縷烏黑長髮打着卷兒從額角垂落到胸前,他美得不似凡人。
她最喜歡聞他身上的蓮花香,這香味兒透着安寧靜謐,好似能稍稍撫平心中的暴戾,叫她不再那麼焦躁難受。
她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君舒影聲音漸漸放低,伸手將她額前的碎髮捋開,繼而低頭親了口她的額頭,起身離開。
琉璃燈盞內的燭火漸漸燃盡,帳幔四角掛着的夜明珠卻還兀自亮着,代替月光和燭火,守護牀榻上的小姑娘。
她自打被關過地牢,就格外怕黑、怕封閉的房間,所以君舒影特地將全府的夜明珠都蒐羅來擺進蓬萊閣,這才讓水中樓閣看起來綠瑩瑩的。
大湖之上,白霧繚繞,從湖畔看去,整座蓬萊閣在迷霧中散發出綠瑩瑩的光芒,恍若仙境。
遠處的荒僻院落裡,身着華美服制的美貌女子倚在樹下,雙目癡癡地遙望蓬萊閣,真好看啊,無數夜明珠堆積出來的錦繡朱樓,在縹緲白霧的水面上巍峨而立,真是好看……
不知那座朱樓裡,藏的是哪位美人?
嫉妒宛如蔓草般在心中瘋長,謝昭仰頭望向天空的明月,她被關進這座荒僻院落已經數月,那個男人,一次都不曾來探望過她……
漂亮的指甲深深摳進樹皮,她再度望向蓬萊閣,美麗的面龐上,有猙獰一閃而逝。
……
太子府。
眼見着已是七月,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薛寶璋身着薄薄的緋色輕紗長裙,搖着白玉柄團扇,穿過重重曲廊,帶着碧兒朝東流院大書房而去。
那個男人整日忙於公事,自打娶她進門,就不曾踏足過榮安院。
她摸了摸平坦的腹部,母以子爲貴,她得儘快懷上子嗣才行。
既然他不去她的榮安院,那她只能主動來東流院。
她今日梳着精緻的隨雲髻,髻上簪着的紫玉流蘇髮釵襯得她膚白若雪,尊貴華美,脣角噙着的自信笑容,更爲她平添了幾分豔麗。
她知道男人厭惡女人主動,但並不厭惡美人的主動。
守在大書房門口的侍衛稟報過裡面的男人,隨即恭恭敬敬請她進去。
薛寶璋跨進門檻,轉過幾道珠簾,就瞧見君天瀾坐在書案後,手邊是一尺多厚的一摞摺子。
她從碧兒手中端過青瓷小盅,聲音溫婉:“如今天氣炎熱,臣妾特地做了冰鎮雪耳蓮子羹,爲太子解暑。”
她的手白嫩纖細,晶瑩的指甲上塗着鮮紅的丹蔻,端着青瓷小盅時,小指微微翹起,分外養眼好看。
君天瀾卻不曾看上一眼,只盯着摺子,運筆如飛:“王妃有心了。”
薛寶璋擡手示意碧兒退下,書房中便只剩她和君天瀾兩人。
“王妃有話,不妨直說。”男人態度冷然,仍舊不曾從摺子堆裡擡頭。
薛寶璋站在他身後,目光從摺子上掃過,笑道:“殿下每日操勞國事,甚是辛勞。眼見着再過幾日便是七夕,臣妾見花園大湖裡的蓮花都開好了,想着不如找時間辦一場賞蓮宴,殿下也好籍此放鬆放鬆。”
君天瀾對這種事向來沒什麼興致,因此答得漫不經心:“隨你。”
薛寶璋脣角笑容更甚,試探着爲他捏起肩膀:“殿下歇歇吧?”
君天瀾身子一僵,運筆的手頓住。
薛寶璋大着膽子,俯身到他背後,柔弱無骨的小手順着他的肩膀滑到他的胸膛上,繼而一路往下,聲音帶着幾分少女特有的嬌嗔婉轉:“殿下還沒碰過臣妾……”
君天瀾垂眸盯着她那隻手,難以言喻的噁心感從心底升起,他擡手掩住口鼻,冷聲提醒:“這裡是書房。”
“那又如何?”薛寶璋收回手,淡然自若地走到他跟前,驕傲地脫掉外裳,“臣妾以爲,殿下並非那等迂腐之人。”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肌膚也是白玉般的細膩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