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宮。
龍榻上,沈妙言蜷在明黃色繡團龍緞被裡,意識渙散,不時輕微抽搐一下。
君天瀾在十二名宮女的服侍下,穿戴好龍袍與帝冕。
福公公恭敬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皇上,該上早朝了……”
男人俯身,吻了吻沈妙言微張的脣瓣,轉身離開了乾元宮。
沈妙言醒過來時已是傍晚。
她只覺渾身宛如散了架,連掙扎着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那個男人,昨天晚上怕是又瘋了。
正想着,拂衣帶着兩名小宮女進來,伺候她稍微梳洗了下,就又退了出去。
暮色四合,寢殿中燃起琉璃燈,那個男人拎着只食盒進來,在龍榻上坐了,“起來用晚膳。”
沈妙言忍不住地瞪他,“我起得來嗎?”
此時她衣襟微敞,白膩的肌膚上清晰可見昨夜的瘋狂。
加上豔絕小臉上的哀怨,一副被糟蹋了的小模樣。
男人看着,脣角忍不住勾了勾。
他放下食盒,把她扶起來,親自盛了一碗肉糜粥,拿白瓷調羹舀着送到她脣畔。
沈妙言嗅了嗅肉糜粥,覺着味道應當不錯,於是貓兒般,細細把那調羹裡的粥吃完。
君天瀾極有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着她,鳳眸裡的血紅色,不知從何時褪色成了暗紅,周身的戾氣看起來也淡了不少。
吃完肉糜粥,男人把她抱到屏風後,讓宮婢在浴桶中放了熱水,仔細給她洗了個澡。
他的動作很專注認真,沒有半分褻瀆在裡面,神情冷峻的模樣,就如同他處理奏章時的表情。
沈妙言知曉只要自己不主動招惹他,他一般對自己還挺好的。
於是仗着這點兒底氣,在洗完之後又舒服地玩起了水。
她把水珠彈到君天瀾的面頰上,男人沒什麼反應,只淡定地坐在板凳上,仔細給她搓背。
沈妙言覺着無趣,於是又用手兜了一潑水,潑在他的龍袍上。
龍袍的寬袖溼了個透。
君天瀾擡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妙妙若是不嫌棄,我親自去浴桶裡陪你玩水,也是使得的。”
沈妙言聞言,立即把身子沉進水裡,只露出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在外面。
彷彿乖順。
君天瀾添了些熱水,又讓她泡了半刻鐘,才把她從水裡抱出來,拿乾淨的毛巾細細給她擦拭乾淨,再穿上柔軟乾淨的絲綢中衣,才把她送進被窩。
沈妙言洗得乾乾淨淨,舒服地在龍榻裡面打了個滾。
她攥着緞被邊緣,偏頭望向君天瀾,卻見他在桌案後坐了,一本正經地翻開奏章批閱起來。
琉璃燈盞的光暈打在他的側臉上,令他看起來十分冷峻威嚴。
那雙暗紅鳳眸,此時盛滿了認真。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迷迷糊糊的,逐漸睡了過去。
君天瀾批了兩本摺子,擡眸望向他那丫頭,只見她睡得四仰八叉,一條藕腿從緞被下面伸出來,白膩膩的腳丫子正擱在他的龍枕上。
那中褲有些寬大,高高捲起一大截,骨肉勻停的小腿整個都露在外面。
他起身走過去,把她好好地塞進被窩,又仔細給她掖好被角。
他的手是拿慣了刀劍和長弓的手,是拿着硃砂筆批閱奏章指點天下的手。
然而此刻,他的手卻透着幾乎要滿溢而出的柔情。
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替睡夢中的姑娘捋開額前的碎髮,帶着薄繭的指腹拂拭過沈妙言吹彈可破的白膩臉蛋,動作之間,充滿了憐惜與溫柔。
他是帝王。
可他卻對這天下沒有任何溫柔,有的只是責任。
從生到死,他所有的柔情,都給了他的小丫頭。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回到桌案前繼續批摺子。
夜深了,初夏的夜風透着絲絲縷縷的涼意。
沈妙言下意識滾進那個溫暖的懷抱裡。
即便是在睡夢中,即便曾分開很久很久,可她依然保持着這個習慣。
而淺眠中的君天瀾伸手抱住她,無意識地輕拍她纖細的後背,彷彿是在哄她入眠。
當啓明星在窗櫺外亮起,便又是新的一天了。
天色朦朧時,君天瀾就已經起身去上朝。
沈妙言這一覺睡得酣甜,清晨時分就醒了來。
她坐起身抽四周張望,只見殿中侍立着一位高挑的宮女。
她揉了揉臉蛋,“替我更衣。”
那宮女走到龍榻前蹲下,捏住她的腳丫子,拿起羅襪給她套上。
沈妙言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從宮女手中縮回腳丫子,冷冷道:“拂衣呢?”
宮女擡起頭,內勾外翹的丹鳳眼瀲灩着無邊水色,“小妙妙當真是沒良心得緊,我千里迢迢從北幕而來,倒是先被你嫌棄了……”
沈妙言瞳孔倏然放大,強壓着激動纔沒喊出聲。
她捂住嘴,低聲道:“五哥哥?!”
君舒影此時穿着宮女服制,拿起搭在木施上的衣裙給她穿上,正色道:“乾和宮守衛森嚴,我溜不進來,只好扮成宮女,好在倒是沒人識破我。”
沈妙言暗暗腹誹,你長成這個人神共妒的妖孽樣子,誰會認爲你不是女人?
君舒影把她從龍榻上提溜下來,把她放到梳妝檯前,一邊利落地給她挽發,一邊認真道:“君天瀾回來我怕是就要露餡兒了,你可有別的去處?”
沈妙言想起教坊司,忙點頭,“有的。”
她很快收拾好,帶着君舒影一同離開了乾和宮,大大咧咧回了教坊司。
君舒影嫌棄地脫了那套宮女服,正要問沈妙言討茶喝,廂房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沈妙言從門縫裡向外張望,只見念念規規矩矩站在門口,正等着她開門。
她揮揮手,示意君舒影去衣櫥裡躲着。
確定君舒影藏好之後,她纔打開門,笑道:“念念怎麼來了?”
小傢伙踏進屋子,把手裡的小食盒放到圓桌上,“我給孃親做了蛋黃糉子,聽說孃親沒在乾和宮,想着孃親大約回了這裡,所以特意給孃親送了來。”
沈妙言心中歡喜,抱住他親了一口,“還是念念疼孃親。”
雖然被親過很多次,可是念念仍舊臊得小臉通紅。
他捂住臉蛋後退兩步,繃着紅透的小臉,細聲道:“男女授受不親……”
說着,卻聞見身後的衣櫥內,傳出一股雪蓮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