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托腮,認真地盯着他。
過了半晌,她莞爾一笑,“那麼,我就等着弟弟三天後的好消息了。”
而連澈甚至根本沒用三天時間,就拿下了黃州城。
他直接在第二晚,夜襲黃州,殺得對方措手不及,丟盔棄甲而逃。
連澈把城樓上的旗幟換成了北郡的旗幟,安定了黃州城的局勢後,已是天色漸曉。
他命人把城中發生過殺戮的地方全都重新收拾乾淨,務必整潔得一具屍體、一滴血都看不到。
城中百姓俱都戰戰兢兢,躲在家中不肯出來。
連澈見城中半個人影都沒有,微微皺眉,又下令城中居民,必須按照從前那般外出經商、採購、遊玩等。
強制性的命令之下,乍一眼望去,忽視掉那些百姓驚恐的表情和暗暗顫抖的手腳,街道上倒也熱鬧。
連澈全然不在乎這些百姓是何感想,爲了哄沈妙言高興,又找來幾個相貌可愛的小姑娘,教她們說了幾句話,這才帶了十幾騎親兵,親自去軍營中迎請沈妙言。
沈妙言乘着一頂重紗軟轎,在數百名士兵的保護下,慢慢悠悠地進了黃州城。
城中百姓本就害怕得緊,看見軟轎旁騎着高頭大馬的紅衣少年將軍,紛紛猜測轎子裡坐着的大約是什麼特別貴重的人物,因此皆都俯首帖耳地跪在了街道兩側。
沈妙言挑開窗簾一角,看見如此熙攘繁華的大街,略一挑眉,“連澈。”
連澈在旁邊淡淡“嗯”了聲。
“剛剛纔發生過戰事的城池,百姓該受到驚嚇躲在家中不出來纔對,爲何這街上這麼多人?”
少年的桃花眼眯了眯,滿不在乎道:“大約是被姐姐的恩德所感化,知曉姐姐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所以纔對姐姐夾道相迎。姐姐瞧,前面有人來迎接姐姐了。”
軟轎緩緩停下,幾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捧着花籃,戰戰兢兢擠在一處,互相推搡着過來,紛紛朝着軟轎跪下,聲音紛雜而忐忑,“給……給鳳儀郡主請安!鳳儀郡主駕臨黃州,是……是黃州滿城百姓的福分……”
轎簾被高高捲起,沈妙言托腮,望着那幾個面色如土的小姑娘,不用多想,這幾個,帕也是連澈爲了哄她高興,特地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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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起身,扶着素問的手走下軟轎。
滿街的人小心翼翼望過去,只見從軟轎中走出來的少女,肌膚勝雪,走在春陽中的模樣,竟美的似那天仙下凡,倒不像是凡間女子了!
不知怎的,他們竟不敢大聲呼吸,唯恐驚走了這般絕色!
沈妙言親自扶起那幾個小姑娘,聲音甜糯:“不必如此。我曾經的確是郡主不錯,可如今,我的家國都被魏驚鴻那個叛國賊奪走,我又哪裡算得上是什麼郡主?這場戰爭,原也不是我挑起的,不過是那魏驚鴻妄圖斬草除根取我性命,我才奮起反抗。”
弱者,一向容易被人同情。
那滿街的人原就臣服在她的美貌之下,如今又聞聽此言,暗道那魏驚鴻真不是個東西,謀朝篡位不說,竟然連這樣的弱女子都不肯放過!
有殺豬的大漢拎着菜刀,大吼出聲道:“郡主不必害怕!若郡主的軍隊人數不夠,我等皆願從軍,相助郡主重奪家國!”
“對對對!”一位書生爬到高處,振臂高呼,“我大魏人生性勇猛,然而絕不欺凌妻兒老小!聽聞魏驚鴻不止殺害皇上,還謀害了當朝皇后與年僅三歲的小太子!如今郡主不過一無所依靠的女子,他竟然還不肯放過,這般喪心病狂,人人得而誅之!”
他喊完,餘光悄悄望向轎輦中的魏思城,對方脣角含笑,朝他微微頷首。
而他的大喊聲立即惹得滿街人熱血上涌,不知是誰帶頭,紛紛高呼道:“魏氏老賊,人人得而誅之!”
這高呼聲反覆數遍,直至響徹方圓十里。
沈妙言眼圈微紅,“多謝諸位。我在此承諾,若能重奪家國,黃州城三年內,賦役皆免!”
這不只是減稅,還免去了青壯年每年所需服的勞役、兵役。
這纔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整座黃州城羣情激動,望着沈妙言的熾熱目光充滿了感恩戴德,所有百姓的心中,都在今日記下了一個名號:“鳳儀郡主”。
沈妙言趁熱打鐵,故意當着全城百姓的面,對身後侍立的韓敘之吩咐道:“傳我命令,前方所有城池,凡是百姓主動投降的,皆都減免賦稅三年,絕無虛言!”
韓敘之微笑應是,立即去辦了。
滿城人再度對沈妙言歌功頌德,爭先恐後想把自家產的糕點、飯糰等物先給她。
魏思城望着這滿街熱鬧,那個少女身在其中,彷彿一個發光體,微笑的模樣,令人心中極爲踏實。
好似只要跟着她,就能抵達最光明的未來。
黃昏時分,衆人在黃州城的城主府中歇下。
沈妙言獨自待在房中,盤膝坐在窗邊的軟榻上,靜靜盯着旁邊矮几上的一張輿圖。
韓敘之已經把投降就有重賞的消息放了出去,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不少人望風而降。
這般局面,魏驚鴻會如何應對呢?
她扶着額頭,盯着輿圖上有着“大梁”標記的圓點,暗暗出神。
此時,大梁城中。
張晚梨並未穿朝服,隻身着簡單的梨花白衣裙,臂間挽着一個竹籃,面容平靜地在街道上走走逛逛。
清晨的風還有些冷,她緊了緊衣裳,在一家餛飩鋪子前坐了,“大娘,來碗餛飩。”
大娘應了聲“好”,一邊下餛飩,一邊笑着回頭問道:“張大人,以往您天都不亮就來吃餛飩,好趕着去上朝,這幾日怎的都不見您過來?”
張晚梨垂眸擺弄着竹籃裡新買的幾本書,淡淡笑道:“我已然辭去了官職。”
“啊?”那大娘愣了愣,長長的湯勺在沸騰的大鍋裡攪了攪,“好好的,怎麼就辭官不做了?莫不是要嫁人了?”
“沒有的事。”張晚梨含笑,“不過是最近有些累,因此不想做了。”
那大娘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再多問,笑着把煮好的餛飩盛到白瓷碗中,又盛了兩大勺濃濃骨湯進去,撒上碧綠蔥花,端到她桌子上,“來來來,這早上還有點兒冷,吃着餛飩,也能熱乎些。”
張晚梨拿勺子咬起一個,餛飩皮薄肉鮮,入口即化,非常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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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以前埋得線終於都能用上了。之前妙妙送連澈兵書時,菜記得好像有人罵菜啊,說怎麼能把兵書送給大魏的人,女主是不是沒腦子,哈哈哈,揚眉吐氣!其實女主識人,還是拎得清噠,她知道連澈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