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過去,只見君天瀾正負手而來,錦繡黑袍攏在夜色裡,月華灑在他的雙肩和冷峻的面龐上,一身風華,仿若暗夜之中的神祇。
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衆人心旌搖曳,不禁看得有些癡呆。
君天瀾的目光落在樹底下的那個小姑娘身上,她捂着肚子,面色蒼白,可憐地蜷成一團。
眸光驟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開來。
似是,心疼?
他穿過衆人,一步一步走向沈妙言。
衆人只覺他周身氣勢冷得可怕,無邊無際的威壓從他身上瀰漫開來,彷彿冰凍了一切,彷彿這世上所有的快樂都被抽離。
像是面對真正的帝王,他們不得不屈身,低頭。
周圍一片肅靜,君天瀾俯視着地上蜷成一團的小姑娘,沉默地朝她伸出一隻手。
四周是沉沉夜色,燈籠的光暈,照不穿那無邊無際的黑暗。
沈妙言擡起頭,他逆着光,高大而威風,像是踏光而來的神祇。
他的目光冰涼如水,可不知怎的,她卻從中讀出了一絲憐惜,一絲心疼。
委屈的眼淚瞬間充盈了眼眶,沈妙言擡起一隻小手,輕輕放在他的掌心。
君天瀾眸光微暗,她的手,那麼小……
他俯下身,隔着衣衫,輕輕摸了摸她的肚子:“疼嗎?”
竹香的力氣並不大,沈妙言也並沒有疼到死去活來,可被君天瀾這麼一問,她就覺得很疼很疼,疼到骨子裡了。
於是她摟住他的脖頸,帶着哭腔開口:“疼……”
君天瀾把她打橫抱起,沉寂的目光掃過竹香的雙腳:“哪隻腳踢的?”
竹香身子一抖,往後瑟縮了一下。
沈妙言眼中掠過惡意,“右腳!”
君天瀾抱着她揚長而去,聲音隨着夜風,飄散到每個人耳畔——
“那隻腳,不必留了。”
竹香瞪大眼睛,還沒等她跪地求饒,夜凜的身影掠過,刀光乍現,鮮血四濺。
竹香猛地爆發出一聲尖叫。
衆人駭得連忙別過臉,一些膽小的小姐們不幸看見,頓時忍不住地扶住自家丫鬟嘔吐起來。
沈月彤往後面踉蹌了幾步,面色慘白,幾乎不敢相信,國師竟然如此狠心!
阿沁回到帳篷裡,把外面的事情告知了慕容嫣。
慕容嫣倚在軟榻上,目光落在那枝沈妙言送她的桃花上,輕哼一聲:“天瀾哥哥果然護她!”
阿沁笑了笑,“小姐真是聰明,早就料到添香沒辦法解決,就讓奴婢去請國師來。小姐這麼心善,會有福報的。”
“繞嘴滑舌!去把這枝花插起來吧。”慕容嫣伸手拿起花枝,“開得這麼好,扔了怪可惜的。”
“是!”阿沁笑着去辦。
另一邊,君天瀾抱着沈妙言到了自己的大帳,沈妙言好奇地往四周瞅,這裡的擺設一水兒都是紅木的,地上鋪着純黑色繡金獅子毯,看着就很軟。
他走進裡間,將她放到大牀上,淡淡吩咐隨從:“去請太醫。”
沈妙言眨巴着朦朧淚眼,聲音糯糯的:“國師,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君天瀾在牀沿邊坐了,也沒看她,也不回答,只將大掌覆到她的肚子上:“還疼嗎?”
沈妙言搖了搖頭:“其實並沒有那麼疼。只是當時你那麼護我,我覺得不努力哭嚎一下,對不起我受的這一腳。”
君天瀾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過了會兒,夜凜請來太醫,挑開簾子:“白太醫,裡面請。”
這白太醫生得年輕儒雅,進來後,先對君天瀾施了一禮:“國師大人。”
“免禮。”君天瀾聲音淡淡,“她肚子被人踢了,你過來看看。”
白太醫走過去,左右看了看沈妙言的臉色,問道:“踢到哪兒了?”
沈妙言指着肚子上的一處:“這裡……”
白太醫伸手按了按,“疼嗎?”
沈妙言吸了吸鼻子,“有一點。”
白太醫躊躇片刻,便準備去掀她的羅衫。
君天瀾眉尖一蹙,及時握住他的手腕:“你做什麼?”
白太醫愣了下:“看病啊。”
“看病得掀衣裳嗎?”
“不掀衣裳,怎麼看傷勢如何?”白太醫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沈小姐看起來不過十歲,就看看肚子,能怎麼地?
再說,他往來於後宮問診斷脈,那些娘娘的病醫女無法解決時,也都是讓他看的,也沒見怎麼樣啊。
沈妙言靜靜望着兩人僵持,最後故意“哎喲”一聲,“國師,你到底讓不讓我看傷了?”
君天瀾沉着臉放下帳幔,阻隔了白太醫的視線,繼而伸手去掀小姑娘的羅衫。
“國師!”沈妙言悶叫一聲,緊忙捂住衣裳,“你又不是大夫,你看什麼啊?!”
“本座替他看。”
君天瀾冷聲,不由分說地掀開了那層薄薄羅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