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把玩着馬鞭,琥珀色瞳眸平靜清冷:“擺陣,迎敵。”
魏思城笑得無奈:“陛下,咱們打不過。”
然而就在徐鴻煊冷着臉率兵靠近時,周遭再度涌出大批伏兵!
那些伏兵讓開一條路,張祁雲端坐在轎輦上,笑眯眯出來了,“數月不見,郡主搖身一變,竟成了這大魏的女皇。古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果然古人誠不欺我。”
沈妙言失笑,遠遠朝他挑眉:“我哪裡會當什麼女皇,不過是暫時主持大局罷了。倒是你,你怎麼來了?”
張祁雲搖着骨扇,一雙燦爛星眸蘊着點點笑意,“本軍師神機妙算,算到郡主當有此劫,所以特地從南方深山中繞過來相助。”
徐鴻煊遠遠聽見這兩人的喊話,暗道自己中了埋伏,於是當機立斷道:“鳴金收兵,撤退!”
然而,終究是來不及了。
……
天明時分。
沈妙言坐在軍帳內,一邊吃茶,一邊冷眼望向被五花大綁的徐鴻煊。
徐鴻煊灰頭土臉地站在帳下,身體繃得很直,一副絕不肯給她跪下的模樣。
過了一刻鐘,沈妙言終於吃罷茶,在乾淨的繡帕上擦了擦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徐鴻煊睚眥欲裂:“我雖敗了,然而過不了多久,你也會敗!魏天訣,大魏氣數已盡,你違逆天命,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纔不管那什麼天命不天命!”沈妙言冷聲,把茶盞重重擱到桌案上,“來人!”
立即有兩名侍衛進來,朝她單膝跪下:“陛下?”
沈妙言面無表情,“徐鴻煊,你用傾城毒藥殘害百姓,是爲喪盡天良,枉顧人倫;背叛有恩於你的大魏先帝,是爲不忠不義!推出去,斬了!”
兩個侍衛領命,立即拉扯着徐鴻煊往帳外而去。
徐鴻煊雙目通紅,掙扎着朝沈妙言而來:“你這賤人!你敢殺本將軍,你不得好死!”
他力氣極大,武功又是極好的,因此那兩個侍衛竟被他掙了開去!
眼見着他就要撞到沈妙言身上,連澈上前,擡起皮製軍靴,朝着他的胸口就是重重一腳!
他整個人被踹得倒飛出去,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大約肋骨被踹斷了幾根,立即咯出大口污血。
“拖出去。沒得污了姐姐的眼。”連澈冷聲。
兩個侍衛像拖死狗一樣把徐鴻煊拖了出去,在地面留下長長的一道血漬。
沈妙言托腮,“軍師。”
“嗯?”坐在角落吃茶的張祁雲掀起眼皮,“陛下喚臣,是想做什麼?”
沈妙言垂眸,“組織軍隊,繼續南下攻城。”
張祁雲微微一笑,摸了摸粉青瓷盞,“您如今是皇上了,而我卻還是區區軍師。我的命令,恐怕那些人不聽呀……”
這是要討封賞了?
沈妙言挑眉,旋即大方開口道:“那顧欽原如今是大周丞相,我便封你爲魏國丞相好了。你掛兩國相印,總不至於輸了他。”
張祁雲含笑放下茶盞,站起身,攏了攏寬袖,恭敬地跪了下去:“謝主隆恩!”
初春的料峭微寒漸漸過去,魏國北郡的繁花悄悄盛放,又悄悄凋零,不知不覺中,竟已是暮春五月。
魏國狹海江岸,一艘巨船緩緩靠岸。
戴着黑色眼罩的高大男人,從那巨船上掠下,連身後的暗衛都顧不得,直接騎上疾風,飛快朝明州城疾馳而去。
他盯着前方大路,在呼嘯的風中呢喃出聲:“妙妙,等我……”
沈妙言因爲養胎的緣故,所以留在了明州,只派了張祁雲、魏思城和連澈南征大梁。
今日晴好,她倚在城主府軟榻上,有點兒發愁地摸了摸滾圓隆起的肚子,“素問,我這胎似乎也太大了點兒,快要有兩個念念那麼大了!”
素問端着安胎藥走過來:“郡主——皇上莫要擔憂,約莫是胎兒營養太好了的緣故。奴婢總讓郡,奴婢總讓皇上少吃點兒,可皇上非是不聽。”
如今沈妙言改換了身份,她卻還沒習慣把稱呼改過來。
“我倒也想少吃,可一到夜裡就餓了,我有什麼辦法?”沈妙言委屈。
素問把她扶坐起來,細細喂她喝完那碗安胎藥,蹙着眉尖道:“也或許,郡主懷的是兩胞胎呢?”
“我哪兒有那麼好的福氣,就能懷上兩胞胎了?你可別誑我。”沈妙言輕笑,“說起來,上次那穩婆說我這一兩天就要生了,我倒有點兒緊張。生念念時我暈過去了,所以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也不知究竟有多疼……”
正絮絮叨叨說着,卻察覺到腿gen處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下來了。
素問眼尖,看到她溼掉的裙子,連忙道:“莫非是羊水破了?”
“啊……啊!啊?!”沈妙言呆住,變着語氣“啊”了三聲。
她如今對三軍發號施令是好手,可這種事兒真真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素問也沒經驗,慌得很,正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拂衣恰好進來,一見兩人表情,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十分冷靜地喚道:“添香,去請府裡的兩位穩婆過來!”
坐在廊下繡花的添香“啊”了聲,一蹦而起,往屋子裡瞄了一眼,馬不停蹄地去找穩婆了。
拂衣又道:“素問,你去讓小丫鬟燒煮熱水。”
素問應了聲,慌慌地去辦。
拂衣自己冷靜地把沈妙言扶到拔步牀上安頓好,又快速找來水盆、乾淨毛巾等物,十分有條理。
沈妙言此刻倒也不算疼,望着房中侍女們走來走去的身影,恍惚暗想,果然身邊有個穩妥細緻的人,真是再好不過的事兒。
拂衣這樣的好,也不知將來誰有福氣,把她娶回去做娘子。
說起來,她曾撞見過夜涼偷看拂衣。
說起夜涼,她三個月前給君天瀾的信,夜涼到現在都沒有給她送回信……
君天瀾是不打算給她回信了嗎?
莫非身邊有了新歡?
她一緊張就忍不住胡思亂想,正神遊天外時,庭院外面忽然響起一陣騷亂。
她伸長脖子,好奇地望過去,只見隔扇被人推開,走進來的男人步履生風,周身還攜着風餐露宿的風塵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