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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爲什麼能進去?”晴兒見長天只攔着她,不攔着籃子,頓時有點不平衡起來。她也不知道長天是個什麼身份,見自己的主子對這個侍衛如此忽視,自然而然的覺得是個下人,語氣當然不怎麼好。
長天眼眸一沉:“你是個什麼身份?”
“什麼?”晴兒被他問得一愣。
長天冷笑:“你家主子當我是奴才,她是小姐,又是三小姐的表妹,我不跟她一般見識。你一個丫頭,也敢對我指手畫腳,是覺得自己命大,還是覺得你家小姐有能力保護你?”
“說我是個奴才,你不也是奴才嗎?”晴兒更不服氣。
被一個男人當面訓,她的臉往哪兒擱?
當然,說出這句話,她心裡還是有點虛的。雖說都是奴才,但她是一個管簿家的奴才,而眼前這個人,卻是東陸一等一的王府淮安王府的奴才,光是這一點,兩人還是有點差別的。不過,轉念一想,晴兒又平衡了。是淮安王府的奴才又怎樣,從頭到尾都沒瞧見王爺,可見這人在淮安王府不過是一個打雜的,根本不得寵。
等她家小姐做了王妃,她在淮安王府裡打罵他都是可以的!
晴兒想着,不由又桀驁的擡起了頭,頗爲挑釁的看着長天。
長天盯着她,危險的眯起了眼睛:“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個奴才了?”
他揚了揚手中的刀,晴兒順着他的手,就看到了他腰間的令牌。
不過,小門小戶的丫頭,眼力勁不比高門的丫頭機靈,看見了也沒覺得有什麼稀奇,只是眼前這個人要氣派些,最多,是王爺的金寵吧?
她挺了挺腰,回:“你就是個奴才,跑我跟前裝什麼大爺。”
“算了,我跟你個沒眼力的丫頭計較什麼,有失分度。”長天一甩袖子,懶得理她,只是冷冷的道:“我在這裡,你反正別想着進去。”
“還不是你處事不公!”晴兒不平。
“不公?”長天聽了哈哈一笑:“要說不公,我可是公平得很。籃子是三小姐的貼身丫頭,三小姐是我們王爺的心頭肉,是你家那破落小姐和你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丫頭能夠比得了的嗎?籃子能進去,那是我們王府給的顏面,你哪來的這份臉?”
晴兒被長天噎得一時氣結。
盯着籃子進去的背影,影子投在地上,晴兒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妒忌。
都是丫頭,只因爲籃子跟了個前途好的小姐,就誰都擡舉她了嗎?
她不服!
可很快,晴兒又豁然擡起頭,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長天:“你剛剛說誰是破落小姐?誰又上不得檯面了?”
“我說錯了?”長天還真是不客氣,他不喜歡陳園園,更不喜歡陳園園的這個丫頭,當即就毫不猶豫的開口:“你家小姐看起來衣着光鮮,可身上的首飾無一不是寒酸,除了耳朵上的那一堆耳墜子,頭上的首飾、腕間的鐲子都是便宜貨,而且都很舊了。衣服是很新,做工不錯,但花色卻是去年秋天最熱門的,我們王府裡僅有的幾個丫頭去年買過,我都瞧見了。還說你家不是破落戶,騙誰,當誰都是傻子?”
“說你上不得檯面,你以爲是侮辱你?實際上,你該感激我今天說的話。你們小姐不富裕,這沒什麼,反正我們王府從不嫌貧愛富。可一個人如果不富裕,卻偏偏連內心都貧瘠,旁人不嫌棄她,她卻來處處挑剔旁人,就真是品德低下,你跟着這樣的小姐,人格能高到哪裡去?”
“還有,我就明着告訴你,我不是奴才,我是淮安王府的侍衛,是我從四品帶刀侍衛!”
“就是你家小姐見了我,都應該行禮問安!”
一字一句,好不容情,將晴兒說得俏臉一陣白一陣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方纔來到淮安王府,就是眼前的人接待的他們。也是怪小姐和自己愚蠢,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個人的身份其實不差?
對,要怪,就怪謝成陰對他的態度太隨意!
隨意到,旁人都不會想到這個人是個從四品官。從四品……比他們家老爺這個管簿的官位還要高了四級,今兒小姐真是踢了塊鐵板!
這一刻,晴兒屈辱得幾乎沒臉見人,長天說完這些話,板着臉站在一邊,再也懶得理她了。
自作自受,自取其辱,晴兒心裡明白,今兒來到淮安王府,她和陳園園丟臉丟大了!要是這個侍衛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跟淮安王爺說了,小姐想嫁入王府……難!
晴兒搖搖頭,悄悄嘆了口氣。
她在外面已預感到了結局,可書房裡的陳園園還不知道,她歡天喜地的進了書房,端着練習了無數次的柔媚笑容行了個禮,一擡頭,就瞧見裴謝堂正好整以暇的笑着看她。原來方纔她行的禮,連裴謝堂都佔了個便宜。
陳園園直起腰來,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有人進來,朱信之便不好意思起來,捉住裴謝堂在桌子下不斷搗亂的手,他低聲問道:“這就是你的表妹?”
陳園園聽他問話,怯生生的擡起頭來,小心的打量了一眼朱信之。
這一眼,她就移不開眼睛了。
書房裡的光線正好,陽光從窗戶裡照進來,落在朱信之的臉上。男人的皮膚很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他微微一笑,嘴角輕勾,目光柔和的籠罩着自己,渾身無一處不熨帖,只覺得哪裡都舒服得很,忍不住想被他這樣一直看着。
人家都說曲家的二公子曲雁鳴長得好看,是人間錦繡,她也見過那位曲公子,雖說已是少有的俊朗,可跟淮安王爺比起來,還是差了些許氣質。
對,氣質!
王爺如玉中王,仙中皇,曲雁鳴比不了!
她癡癡的看着朱信之,只覺得怎樣都看不夠這個人,恨不能撲到跟前,仔仔細細的將他的樣子都記在心裡。
“是啊,園園,你隨便坐。”裴謝堂呵呵一笑,似乎沒發現陳園園的一樣,指了指對面的軟塌,便吩咐籃子:“籃子,將畫帶過來。”
“是。”籃子恭敬的將懷裡抱着的盒子送到了朱信之跟前。
陳園園見籃子捧着東西上前,立即就雙眸瞪大,按住內心不斷涌上來的驚喜,卻耐不住一顆砰砰砰直跳的心,她滿懷期待的看着朱信之,看着他伸出手去,將盒子打開,取出裡面裝裱好的畫作,期待着他能看到自己。
朱信之展開畫卷,只看了一眼,立即就看向了身側的裴謝堂。
他笑:“你這畫,真是自己畫的?”
“不是啊,我剛纔不說了,是人家畫的。”裴謝堂吐了吐舌.頭:“我啊,就會畫點拙劣的人像,不是才送你了嗎?”
“我就知道。”朱信之搖搖頭,將畫卷合上,放回了盒子裡。
陳園園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
王爺這是沒看出來,還是覺得不是謝成陰畫的,就沒必要再仔細的看了?她是真的畫了很久,很用心,滿滿的都是心意啊……
裴謝堂眼尾餘光看到她這副失神的樣子,不由又是一笑:“王爺,你一點都不好奇是誰畫的?”
“這畫筆法比你高明瞭很多,但說到底太過形式,沒有你的畫有意境,終究是落了下風。再說,畫裡還藏着巧思,但畫是心的體現,在畫裡藏着心思,又藉由你的手給我,這人的用意並不單純,你頭腦簡單容易上當,我卻不喜歡這種心機叵測的人。”朱信之淡淡的說着,將盒子蓋上還給籃子:“你帶回去,淮安王府不需要這個東西。”
他明明沒有看陳園園,但每一句話都打在陳園園的心上。
朱信之說一句,陳園園的臉就白了一分,等朱信之說完最後一句,她已受不了羞辱一般,捂着嘴.巴哭着跑了出去。
“哎,這就走了,沒意思。”裴謝堂這才笑了起來。
一回頭,身邊的朱信之繃臉冷笑:“你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生氣了?”裴謝堂知道這人什麼都明白,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戳了戳他:“被我利用了,是不是不開心?”
“是。”朱信之看着她。
裴謝堂立即舉起了雙手:“是我的錯,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如果還有下次,我一定重重的懲罰你。這個懲罰,是你謝成陰絕對受不起的!”他說。
裴謝堂連連點頭:“要是再有下次,你就是殺了我我都挨着,不敢有一句怨言。”
“你說的。”朱信之是真的較真了。
方纔見到那幅畫,又見到了陳園園,他就什麼都明白了。原本還奇怪謝成陰怎麼無緣無故的帶了個表妹來看自己,展開畫卷,他就知道謝成陰是存了什麼心思。不過是藉着自己的口,攆一個討厭的人,他順水推舟,但心口是真的有點脹脹的。
裴謝堂握住他的手:“我說的。”
朱信之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見她嬉皮笑臉的,又覺得真是拿這個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忍不住嘆氣:“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都是我家裡那個二姑媽給我惹的麻煩。”裴謝堂沒有瞞着他,一五一十的將謝沐元帶着陳園園來借住的事情都說了。
朱信之聽罷,對她這種種行爲很是搖頭:“你家這個表妹終究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吃夠了教訓,回去不準再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