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2-03 16:38:07字數:3115
裴謝堂得了陳珂的親筆口供,將這東西收入懷中,便微微一笑:“陳大人,那就永別了!”
“你不救我?”陳珂一愣。
裴謝堂笑道:“陳大人是聰明人,怎麼也會問我這種蠢材纔會問的問題?你要是活着,你的那個兄長怎麼肯上當?你死了,你的價值才能真正發揮出來。不過,你死了就死了,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你的兒子,我會保住他的性命,你以爲如何?”
陳珂聞言,盯着她看了片刻:“你說話算話!”
“嗯。”裴謝堂簡單的答應。
陳珂起身,做了個禮,竟是九十度的鞠躬:“那就多謝郡主了!”
裴謝堂笑盈盈的,遞上一根白綾:“請吧。”
陳珂接了過去,臉色蒼白,他慘笑一聲,隨後果斷的將白綾掛上了橫樑,利落的打了個死結。裴謝堂和高行止看着,裴謝堂沒有幫忙的意思,高行止看不過去,上前抱住了陳珂的小腿,陳珂的脖子掛進了繩索裡,高行止鬆開手,他便直直的掛着,在空氣裡掙扎了片刻後,雙腿猛地一蹦,就此絕氣。
“走吧。”裴謝堂等了片刻,轉身就出了刑部的大門。
兩人一路離開,裴謝堂一句話都不說。高行止忍不住道:“老謝,你不高興嗎?”
“沒有很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裴謝堂簡單的說:“我在想,陳珂如此配合,我下一步要怎麼做。”
“動了陳珂,拿到了陳家犯罪的鐵證,對我們也是好事啊。”高行止說。
“是好事,但同時,也意味着陳昭會更加小心謹慎。”裴謝堂淡淡的點頭:“他這種老狐狸,一次不成,以後想對付他就會難了很多。他現在在來的路上了吧?”
“是啊,方纔已經讓人通知他了。”高行止點頭。
裴謝堂又笑了起來:“那蔡明和呢?”
“也在來的路上。”高行止悶笑:“一會兒,局面會更加精彩。”
裴謝堂咯咯的樂了起來。
兩人並沒有離開刑部,他們在刑部外的茶樓上等着看第二齣好戲。
剛坐定,就瞧見陳昭帶了兩個人行色匆匆的進了刑部,韓致竹未曾離開,聞訊前來,問及陳昭:“夜色深了,不知道太保爲何急匆匆趕來,是我們刑部有哪裡做得不好嗎?”
“我要看看我二弟。”陳昭直白的說。
韓致竹一愣:“陳太保有探見的批條嗎?”
“我得到一份密報,說有人要對我二弟不利,我就急急的來了,哪裡來得及準備批條,你若一定要,一會兒我看完了人,我再來同你細說。”陳昭說着,一直張頭看着裡面,似乎已經完全等不及了。
韓致竹只是不讓:“沒有批條,恕下官難以從命。”
“就算今天是你們蔡尚書在這裡,他也不敢攔着我。”陳昭火了:“你一個小小刑部主事,竟然敢跟我爲難?滾開,再不讓開,我二弟出了事情,我跟你們刑部沒完!”
他說着用力將韓致竹推開,帶了人就往裡面闖。
韓致竹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撞到了身後的案臺,他已越過韓致竹闖入了天牢。
韓致竹急了眼:“來人,快點來人!”
陳昭一直衝到天牢裡,徑直就去找陳珂,天牢的牢籠很多,他只撿着單獨關押的看,很快就走到了盡頭,火把微微晃動,他瞧見隱約的人影在火光中左右搖擺,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立即變得濃厚。衝上前去,待見到陳珂掛在橫樑上,一時間,自從陳珂入獄後就提起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陳珂死了,就意味着陳家的秘密暫時不會被刑部知道!
他鬆了口氣,一把踹開牢門,進了天牢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並非是把陳珂放下來,而是先在陳珂的身上摸索了片刻,確認陳珂隻言片語都沒留下後,纔對左右吩咐:“快,將二老爺放下來!”
左右侍衛立即上前,要將陳珂放下。
恰在這時,韓致竹帶着人也跟着趕到。
不等陳昭說話,韓致竹已經一聲驚呼:“你們做什麼?刑部之內,竟然草菅人命!!”
說着,他第一個衝了上去,將陳昭帶來的兩個侍衛推開,命令左右的衙役上前來:“快,快,快將陳珂放下來,這是還沒來得及審問的犯人,要是不明不白的被人弄死在了咱們刑部,蔡尚書和陛下跟前,我們怎麼交差!”說着又扭頭等着陳昭,格外生氣:“陳太保帶了人一聲不吭就往裡面衝,原來是爲了殺人!這事兒,咱們可不能就這樣算了,來人,快去請蔡尚書回來!”
“刑部是公正法理之地,陳太保如此不顧王法,今日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管陳太保要個說法!”
韓致竹一身正氣,一幅決不讓步的形容,將陳昭氣得鼻子都歪了:“韓致竹,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們刑部看管不力,以至於我二弟自掛天牢絕氣,你卻說是我……”
“我血口噴人?我們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見了!”韓致竹怒道:“陳太保休想顛倒黑白!”
衙役們已經將陳珂放了下來。
其中一人將手放在陳珂鼻子下片刻,大驚失色:“主事,已經沒氣了!”
“都看好了人,等蔡尚書回來吧!”韓致竹拂袖,一臉怒容:“陳太保無故就處理了我們刑部的犯人,雖說大義滅親,也不是太保這種滅法!”
“你,你!”陳昭心氣決然,正是七竅生煙,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韓致竹一面扣押了陳昭,一面派人去請蔡明和回來主持大局,刑部內裡一片熱鬧,刑部後門,卻有兩人背影格外蕭條,其中瘦高的人兒扶着身旁的桂花樹,臉比紙白,眸色一片絕望的沉,他的手指死死的用力抓着桂花樹的枝幹,指節泛着可怖的蒼白,他用手捂住胸口,似乎疼痛至極,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身側的人露出幾分不忍,一直猶豫要不要上前攙扶。
“王爺,回去吧。”
朱信之低着頭,片刻後慘笑:“孤鶩,你都聽見了?”
“嗯。”孤鶩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什麼,看着他的樣子,十分疼痛憐惜。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今日在天牢裡聽到的話語,當真是駭人聽聞!
淮安王妃等於泰安郡主!
這種事情,說出去又有幾人能信?
借屍還魂,他們這些手中都染着無數人命的人是壓根不相信的,卻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就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邊。那個人日日都在自己跟前晃動,從前只覺得她皮賴,如今才知道,這個人當真是心懷不軌。
朱信之閉了閉眼睛,腦中立即回想起先前聽到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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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債主!”
“你不是問我,想替泰安郡主討債的人何其多,我算老幾嗎?我告訴你啊,我算債主,真真正正的債主!”
“我,就是泰安郡主,裴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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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借屍還魂。她的確死了,不過,老天也覺得她委實死得冤枉,看不過去,讓她在頭七那天回了這錦繡人間。還是人間好啊,花是香的,水是甜的,人是有溫度的,什麼都有,有朋友,有親人,當然,還有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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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死了,又活了,活過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找我們報仇?你既然已經知道真相,爲什麼一開始不來找我們,反而要先去找朱信之?你應該知道,當時朱信之對你那些罪行是深信不疑的,你找他,他未必幫你。”
“他現在也不肯幫我啊。所以,我用了一點手段。”
“王爺那般愛重你,你卻一直利用他,他將來知道了,你也不會好過。”
“他端給我毒酒,算是你們的幫手,我利用他也好,殺了他也罷,都是他活該。”
“愛,也會變不愛。你們留存的祖訓都會變,更何況是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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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信之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將其中閃爍的絕望全部掩蓋。
她說,她爲復仇而來。
她說,苦心接近他,並非愛慕。
她說,愛,也會變不愛。
原來,一直以來都只有他一個人動了心,而她,至始至終只是在看戲,看他入戲,像耍猴一樣,將他耍得團團轉!那些他輾轉纏綿的情話,聽在她的耳朵裡,是否就如同笑話一般,僅供娛樂,半點不曾入心,更甚者,一轉頭,她便將這些同高行止分享,兩人像笑話傻瓜一樣,笑話他朱信之付出的那些可笑的真心!
她爲復仇而來,她在自己這裡處處碰壁,死過一次之後,又如何會再對自己坦誠?
難怪,一開始她就能耐着自己冷清死纏爛打;
難怪,端午節那天,她會選擇站在高行止身邊,棄自己於不顧;
難怪,成婚當日,會有那麼多故人前來捧場;
難怪,瓊林宴上,她捨得拿自己做餌。而高行止遇險,她寧願自己受傷垂死,也捨不得讓高行止受一點傷。
她從未愛過,自己的生死與她無關!
朱信之微微抿脣,勉強扯動的笑容在一瞬間變得苦澀又無奈。
她是否……是在死過一次之後,才恍然大悟,死心塌地的愛上了高行止,就如同當初愛他那般珍而重之?
他唯一一次動心,竟如此潦倒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