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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遺江和景和公公互相寒暄了幾句之後,景和公公見謝成陰已經到了,當即展開了聖旨,拖長了嗓子揚聲喊道:“聖旨駕到,廷尉府三小姐謝成陰接旨——”
謝成陰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一屋子的人也都跟着跪下,她的身份不比朱信之高貴,面對聖旨,如同宣慶帝親自駕到,她一個無爵無名無品級的女眷,必須得行三跪九叩的大禮,方纔能夠接了這道聖旨。好不容易叩首完畢,她雙手舉過頭頂,大聲說:“臣女謝成陰,恭請陛下聖旨駕到——”
景和公公展開聖旨,一字一句唸了起來。
這一份聖旨同在淮安王府唸的沒什麼不同,只是將誇獎朱信之的話語,換成了誇獎謝成陰的話。最後那一句“以謝府三小姐作配皇五子爲妻,即爲淮安王妃,擇良辰吉日迎娶”,令在場的人無一不動容。
謝霏霏同陳園園面面相覷,無一不白了臉。
謝遺江的兩個姨娘也都相顧無言,都知道謝成陰自從攀上了朱信之之後就有些平步飛昇的意思,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竟會得陛下賜婚。
原本,尤其是秋姨娘,她嘴上不說,平日裡卻總是喜歡在自己的院子裡洗涮裴謝堂,總說她攀上了淮安王爺又如何,淮安王爺那樣的身份地位,是就沒可能會將謝府的三小姐娶回去做正妃的,就算朱信之允許,也不見得宣慶帝會同意自己最看重的兒子娶一個算不得名流世家的女子做王妃。謝成陰啊,撐死了就是淮安王府裡的一個妾!
哪怕是高門裡的妾,跟她也沒什麼區別,都是讓人看不起的!
上一次爲了謝家掌家權的事情,秋姨娘明裡暗裡還嘲諷過謝成陰,說她現在得意什麼,學什麼掌家,將來一個妾室,這些都用不到!
眼下,是真正的打了自己的臉!
謝成陰不是妾,陛下親自下了聖旨,讓她做淮安王妃,這是何等的榮耀,她們這一輩子都別指望着能像謝成陰一樣……
秋姨娘低下頭去,一時間,心中竟涌起了一股懊惱。
早知道謝成陰真的能成事,當初她被樊氏整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自己就應該雪中送炭,博得謝成陰的好感也好。
謝遺江也難掩震驚。
雖說一貫不反對謝成陰同朱信之有所來往,但他心裡,也一直是堅信朱信之不能將女兒娶了做正妃的。他覺得虧待了謝成陰,眼見着女兒同朱信之在一起高興,心裡也就想着哪怕她是要去做妾,他也會同意。只是想着憑着自己的官爵,陛下賜婚,大概不會太虧待了自己的女兒,賜給朱信之做個側妃,並無什麼不可。
雖說側妃也是妾,但將來要是成陰能爲王爺生下一男半女,擡爲平妻也並無不可,總歸比侍妾要好很多。
他爲女兒做好了最好的打算,哪知道,陛下一道聖旨,就將這一切都改了。
正妃!
淮安王妃!
從今以後,他們謝家就出了一位皇親國戚了!
想到女兒得償所願,他不禁激動得紅了眼眶,看向謝成陰,想到九泉之下的戚氏,便覺得對戚氏算是有了個交代。
裴謝堂端着淺淺的笑容,等景和公公唸完聖旨,再一次三叩首,大聲說:“臣女謝成陰接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和公公將聖旨放在她的手掌之中,裴謝堂雙手緊握,臉上露出了幾絲笑意。
景和公公笑道:“恭喜廷尉大人,恭喜三小姐,陛下還等着奴家回去交代,這就不多打擾了。”
“多謝公公,辛苦公公跑這一趟。”裴謝堂笑着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景和公公的手裡:“成陰很感激。”
“哎喲,三小姐這不是客氣嗎?方纔在淮安王府,王爺已經代三小姐打賞過了。”景和公公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想要推辭。
裴謝堂強硬的塞給他:“王爺給的是王爺自己賞的,小女子給的是小女子的心意,公公不可推辭。大晚上的,還勞煩公公跑這一趟,成陰心裡很過意不去,這一點心意,就當是請公公和各位兄弟喝酒。以後呀,還請公公多在陛下跟前替我美言幾句,將來要是王爺欺負了我,我進宮去找陛下哭訴時,陛下肯定偏向我多一點。”
“噗——”景和公公耐不住笑了起來。
收了裴謝堂的銀子,不由又多仔細的看了幾眼眼前的女孩。
陛下讓他出宮來傳旨時,特別吩咐過,回去要將謝成陰的反應都告訴自己,顯然見得很是喜歡這位謝家三小姐。
如今一看,這位三小姐果真有趣得很!
“多謝三小姐賞!”景和公公打了個千,便扭頭對謝遺江說道:“謝廷尉,陛下傳了口諭,曲貴妃娘娘很喜歡三小姐,以後王爺入宮見曲貴妃時,會帶上三小姐。”
“是。”謝遺江應了一聲,便道:“公公還要入宮回話,我送送您。”
景和公公矜持了點了點頭,由着謝遺江送走。
隨着景和公公一起來的侍衛也都走了,一時間,前廳就只剩下一屋子的女人。
籃子和霧兒歡呼一聲,雙雙擊掌,喜不自禁的摟在了一起:“太好了,咱們小姐是淮安王妃了!”
“得意什麼,只是賜婚,還沒上花轎呢!”謝霏霏不陰不陽的冷笑:“要做淮安王妃,等上了王爺的花轎,拜了天地才作數。先前曲家的小姐不也得了陛下賜婚,要賜給淮安王爺做王妃嗎?結果,由着旁人攪和,最後曲小姐不還是上了旁人的花轎,做了旁人的新娘?比咱們謝家顯貴的曲家小姐尚且沒有那個命做淮安王妃,就憑你謝成陰,你覺得你就能成?”
“二小姐這話說得……妾身聽說曲小姐之所以沒嫁給王爺,是因爲當年泰安郡主從中攪和。眼下泰安郡主早就死了,再也沒人能夠阻止這樁婚事,咱們三小姐肯定能成王妃的。”秋姨娘熱絡的走上前來幫腔。
謝霏霏冷冷的盯着她:“泰安郡主不在了,有的是喜歡王爺的人在。再說,人事不成,說不定難敵天命呢?”
“什麼意思?”秋姨娘腦子轉不過來。
謝霏霏冷漠的勾起嘴角:“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想做淮安王妃,也要看有的人有沒有那個命。指不定前腳剛踏上花轎,後腳就在花轎裡咽了氣呢。”
“二小姐,你這話就有點過分了。雖說你一向跟三小姐不和,但如此詛咒自己的姐妹,要是讓老爺知道了……”秋姨娘被謝霏霏大膽的話給嚇了一跳。
謝霏霏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只盯着裴謝堂連連冷笑了好幾聲:“人都是勢利的,果然,只要有人得了勢,就多的是上趕着看家護院的狗。這隻狗汪汪汪的亂吠個不停,真是一條聽話的好狗。謝成陰,你養得一條好狗,可千萬得看好了,這狗今天能護着你,明天,說不定也能護着別人。”
“二小姐!”秋姨娘見她智商罵槐,言辭難聽,忍不住怒喝了一嗓子。
謝霏霏笑道:“我又沒指名道姓的說是你,你急個什麼勁?”
“你太過分了!”秋姨娘哪裡會聽不出來謝霏霏是在罵自己是狗,見她不肯承認,越發覺得這謝霏霏當真是無理。
她卻不知道,她越是搭腔,謝霏霏就越不會消停。
謝霏霏扭頭對着她,眼角餘光盯着裴謝堂:“我怎麼就過分了?我說看門狗,又不是在說你,你哪隻耳朵聽到我提你的名字了?哎,這狗狂吠得真是不值得,被她護着的主人連個屁都不敢放,任由別人想罵這條狗就罵這條狗。表小姐,你不覺得這條狗很愚蠢?”
陳園園被她突然提到名字,不由訥訥的點了個頭。
秋姨娘嘴笨,人也不激靈,說不過牙尖嘴利的謝霏霏,立馬被氣得哭了起來。
謝霏霏得意的看着裴謝堂,似乎在等她的反應。
裴謝堂讓籃子將聖旨收了起來,吩咐籃子要謹慎保管後,這才走到謝霏霏身邊。她的個子比謝霏霏高了很多,這般居高臨下的睥睨謝霏霏,不免讓謝霏霏嚇得退了一步。
“啪——”
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裴謝堂乾淨利落的出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謝霏霏的臉上。
這一巴掌,頓時將所有人都打蒙了。
“你不是說我連屁都不敢放嗎?我如今打了你,你能奈我何?”裴謝堂看向謝霏霏漸漸紅腫的臉龐,笑嘻嘻的開口。
謝霏霏捂住自己的臉頰,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等反應過來,她幾乎瘋了。
“謝成陰,你敢打我!”
“打都打了,你還問我敢不敢。”裴謝堂笑着:“再說,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你了,我覺得,你應該都已經習慣了纔是。”
“哈哈哈……”
裴謝堂話音剛落,這屋子裡的人就笑成了一團。籃子等幾個丫頭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說不出的痛快。連秋姨娘和蘭姨娘也都跟着忍俊不禁,秋姨娘得了裴謝堂出了這麼一口惡氣,心裡高興了不少,方纔謝霏霏這般辱罵她,她一個姨娘不能拿謝霏霏怎樣,眼見着有人替自己出了頭,笑聲清脆又大聲,更是氣得謝霏霏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