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話音剛落,卻見那猿臂者眼中精光爆閃,忽的將手中牛筋強弓連同箭矢扔向旁邊。右腳微微一挑,一杆鋼槍旋即自地上的草叢而起,穩穩落在猿臂者手中。
猿臂一抖,鋼槍上的塵泥隨之抖落。這名方纔兩箭震懾三將的英武豪傑,將槍頭直指紀靈,一身英氣與豪氣迸發出來:“正兵相交,吾亦不懼!”
雙腳站在地上的紀靈眼中也是閃過一絲精光,微微調整了三尖兩刃刀的方向,做出了迎戰的姿態!
論箭術,紀靈可以很實誠的承認自己不如曹性。畢竟在戰場兵戈相鬥間,像曹性那般一箭能飈中夏侯惇左眼的,箭術之準堪稱經典!甚至紀靈可以說,在當前的張繡麾下,真找不出一個箭術比曹性更高的將領。
但是要論比拼綜合武技的話,紀靈卻是自信能夠在張繡麾下排進前三!張遼先前已經交手過,五十合之內自己可以與之打平,但是過五十回合自己一定下風!碰上高順則剛好相反,五十合之內不分勝負,五十合之後自己卻能稍勝高順一籌!
畢竟紀靈是和刀聖關羽交手三十合不倒的真正意義的大將,二流巔峰準一流的當世武將,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對付只在箭術方面擅長的曹性,紀靈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兩馬相交,不要五個回合就能解決這個背後捅刀放箭的鼠輩!
這些倒不是自誇,紀靈雖然在歷史上被張飛十餘合刺死,但那也是在張飛最擅長的“亂戰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有利條件下做到的,而且當時袁術集團已經頹亡到了極點,紀靈本人實際上早已喪失了繼續作戰的鬥志和血勇!
所以面對一個不曾熟見的後輩,紀靈這次是打算教訓一下這個放肆到敢於朝己方大將開弓射箭的狂生的!
那猿臂者自然是太史慈無疑。已經過而立之年的東來太史慈英武本色不減,比之往昔北海突圍神亭一戰更顯老到成熟。看到紀靈一張蘊藏着怒氣的臉龐,太史慈卻也不多言語,低喝一聲之後單手執槍奔下山來,槍頭直指紀靈胸口!
看到這猿臂善射者徒步下山,已經緩緩放下了兵器的張遼卻是絲毫沒有鬆懈,仔細觀察着這領頭襲擊者的步法,當從太史慈穩健不急的步法中看出了端倪,便再打量向山包上那個貌似見過幾面的白衣青年。
‘郭奉孝?他怎麼在這兒,聽說主公前些日子俘獲了不曾逃回許昌的曹操帳下軍師祭酒郭奉孝,以及虎賁都尉許褚,之後便再無這兩人消息。時隔兩個多月這郭奉孝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這股感覺從張繡宣佈演練開始便有,從遠遠見到張繡身後那名似曾相識的小姑娘,以及近距離偶然看到張繡身後跟隨着的兩名氣度內斂樣貌非常的便衣侍從,一直到張繡更改演練計劃,要求諸將校趕往芍亭,愈發的強烈!
張繡這是要玩什麼,將要做什麼?
不待張遼細想,那邊一直陰沉着臉打量着太史慈以及埋伏者們的橋蕤卻是挺槍躍出,站在紀靈前面,冷視着衝來的太史慈低聲對紀靈道:“不勞大將軍出馬,末將自當先行迎戰!”
兩人徒步疾行,濺起一團團泥水!兩槍相交,擦出了朵朵槍花!
橋蕤武藝不差,在淮南一系將領中排名前四是有的。在整個張繡麾下將領也不出前十,因此面對這個可能是西涼軍精兵銳卒的英武漢子,橋蕤絲毫沒喲擔心過自己有可能落敗。
此人是張繡的親隨已經毋庸置疑。因爲也橋蕤認出了郭嘉,感受到了這三十多名埋伏者身上散發出來的西涼剽悍氣質。
既然是張繡的親隨,而且是使槍的,那麼武技肯定不比李豐高。那麼張繡也沒必要留李豐在身邊的必要。
既然來人不會比李豐武技高,那麼自己還有什麼怕的。橋蕤意識中如是想到。
但是僅僅十招之後,橋蕤便被太史慈用槍頂中了胸甲。
此刻不禁橋蕤一身冷汗,張遼紀靈這兩個都有着大將之風的旁觀者卻是大爲驚駭!
猛將!絕對的猛將!
張遼紀靈兩人瞬間給太史慈下了定義!
觀其武技,張遼與紀靈便知此人比之自己毫不遜色。再觀其氣勢力道,卻是更勝自己一籌!自己兩人雖也有武勇,但卻絕達不到這種生猛的程度,此人若不是猛將,那天下稱得上猛將的人就真的沒幾個了。
收起了所有輕視和不以爲然的心思,紀靈微微頷首,握起三尖兩刃刀便大步衝上。那猿臂善射者倒也一臉無懼,收回抵在橋蕤胸甲的鋼槍,闊步迎向氣勢凜凜的紀大將軍。
一場曠世之戰就此爆發,三尖兩刃刀對亮銀鋼槍,在落馬山下,濺起陣陣泥雨水風!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場中兩人酣鬥了小半個時辰,最後終於在太史慈的一句:“原來淮南非無人乎!”中結束了戰鬥!
仍是年輕氣勢力道更盛的東萊太史慈勝!
落敗的紀靈半身泥水,倚着三尖兩刃刀一臉落寂,半響才道:“天下後生,皆如此堪當俊傑英才?我等難道已經無用乎?老矣乎?”
太史慈身軀稍顯疲倦,但是眉宇神采卻是奕奕有神,此刻小口喘着氣,面對紀靈的自問卻是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咳咳!
一直被故意忽略的郭嘉終於忍不住了,重重咳了兩聲言道:“天下的後生當然不可能每個都是像我們這麼有本事的,將軍你也非老,只是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年輕人去當這個冒頭青的好,坐鎮中軍指揮千軍萬馬作戰行軍纔是老將軍你們一展雄風的地方!”
紀靈口中的後生,是一個泛指。從孫策開始,到後來的張繡,再到張遼高順,再到郭嘉許褚,最後現在又碰上這個猿臂善射者。每一個都比他紀靈年紀小,但是每一個的文才武略都勝於紀靈。這讓紀靈心裡會產生多少陰影?
不過這也是事實,紀靈還是比較能接受現實的一個人。所以郭嘉只是一個像模像樣的勸解,紀靈便將方纔的落寂掩蓋過去,立馬恢復了往日的大將之風。
只不過,郭嘉那個小白臉剛纔勸解的話裡面,聽起來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果然,下一刻太史慈橋蕤兩人一齊掉轉過頭,滿面怒容,皆用手中鋼槍指向郭嘉吼道:“死書生你說誰冒頭青呢?”“小白臉你把誰叫老將軍呢?”
郭嘉郭奉孝一臉訕笑,擺手示意口誤,口誤。
一直緊張凝固的氣氛一瞬間緩解和諧下來……
大將身份的紀靈自然不會計較這些小問題。最後還是張遼抱拳問道:“敢問這位英雄何籍何名?與郭祭酒爲平寇將軍效力何職?”
“某東萊黃縣人,複姓太史,名慈,字子義。此前爲劉揚州麾下丹陽太守,現爲……平寇將軍親將。”太史慈前半句說的頗爲流利,後半句卻是稍顯遲疑猶豫。
張遼紀靈兩人不以太史慈語調爲異,腦中回想片刻,確實都從腦中搜羅到這眼前這人的信息。
所謂劉揚州,即劉繇劉正禮。朝廷任命的揚州刺史。但是在揚州這片地沒多少人買他的帳。初上任的時候刺史位置屁股還沒坐穩,就被自南陽而來的袁術從淮南趕過了長江以南。之後改曲阿爲揚州州治,但實際上控制的地盤和軍馬連江東本地豪雄都鎮壓不了。
後來孫策帶着少量兵馬過江,尊奉儒家仁義道統的劉繇眼生生看着孫策短短一兩三年不斷兼併江東豪雄做大,最後直接以少勝多打敗了自己。
可憐兮兮的劉繇要不是太史慈,還不一定能逃出江東。最後我們的劉繇劉正禮同志跑到了遠離江東的豫章郡苟延殘喘。最後在羞憤交加中染病不治身亡!
丹陽山多,道路閉塞。張繡說服太史慈投誠於他的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淮南截獲了豫章郡發往許都漢庭的奏摺牒文。劉繇病死的時候曹操還在淮南花天酒地,豫章郡發往朝廷的牒文因爲路程和時間,正好落在了兵變成功重得自立的張繡手中!
其實就算沒有這份牒文奏摺,以張繡掌握的三國知識,照樣也知道劉繇病亡的消息。只不過中間就需要讓太史慈自己派人去千里之外豫章郡郡治確認情況。
真實歷史上劉繇病亡於建安二年末,而實際上東吳孫策得到這個消息是在建安三年末。一直到建安四年,孫策纔出兵吞併了丹陽郡,並派遣當年招降的太史慈去收攬劉繇的敗軍殘部,另外也派遣使者去豫章郡陳說利害,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了豫章這個地廣民富的大郡!
但是現在,因爲一份牒文,加上張繡對太史慈一個極爲重要的許諾,太史慈得以很輕鬆到了張繡麾下,甘心充當張繡身邊的頭號打手。
太史慈到手了,丹陽郡也安定了。豫章郡,還會如期歸化孫吳嗎?現在的豫章太守華歆,將來的曹魏巨頭重臣華歆,還會經歷輾轉東吳的歲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