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二的傻蛋其實不多,不過數十人。一個照面便全部被持盾士卒們悉數放翻在地。這也是楚軍首次在實戰中執行這種撤退之法,若是普通的楚軍士卒第一次應對這種場景,必然有所猶豫不忍,但是這一衆持盾士卒卻是毫不眨眼,毫不遲疑的一絲不苟按照軍法規定而行。
畢竟他們是陷陣營!是精銳中的精銳,號稱是楚軍王牌中的百鍊之師!或許戰鬥力不一定是最最強悍的,但普天之下,還不敢說有任何一支部隊能和他們比執行力!
陷陣營這一出手,卻不僅看得迎面的吳軍一陣陣驚疑,也是驚得後面中陣的楚軍一跳!
楚軍中陣,一個入伍沒多久的新兵打了一個寒顫,扯拉着旁邊一個老兵的背甲問道:“我我…我說,咱…咱咱們那條軍法原來不是作假啊,這麼一票人,說殺就…就全殺了!”
那老兵瞥了這沒出息的新兵一眼,懶洋洋道:“崽子們都記着,想在行伍中混的長久在戰場上死人堆裡活下來,平時就時刻豎起耳朵聽軍司馬們講話,咱們不管哪條軍法都不是虛的。尤其是跟高將軍哦不是高大都督,更得如此。”
“那也犯不着殺頭啊,這些兄弟又不是當逃兵,就是離得咱們中陣近,不方便往兩邊跑,咱們開個縫這幾十號兄弟就擠進來了。我可都瞅着呢,這些兄弟剛纔也沒少殺吳狗啊!”旁邊一個士卒卻是有些憤忿,不滿道。
啪!
卻是這老卒直接是揚起袖子賞了這楞貨一巴掌,臉上懶散的表情消散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副嚴厲之色:“你也不是才穿這身皮的新雛了,難道忘了在蘄陽,咱們是怎麼一敗塗地的?”
方纔還憤憤不平的那楚卒卻是捂着臉不敢再開口了,低下頭也不再看陣前那些撲地的楚軍亂卒。他這突然的認慫,卻是又惹得附近另外的楚兵開了口,小聲翼翼問道:“二狗子,咋提起蘄陽你就不吭聲了?”
旁邊又有知情的士卒對着那老兵起鬨道:“焦老哥,快給俺們再講講蘄陽那一仗唄!”
那老兵彷彿是被勾起了話匣子,探頭環顧前後左右,見沒有任何有命令要動的跡象,這才扯了扯嗓子開口道:“來來來,都湊過來,我給你們說,你們是不知道吶,那會兒老哥我還在吃袁老二的兵糧……”
……
這員老兵口中的袁老二,自然是在同輩排行第二的仲氏皇帝袁術袁公路。而提到的蘄陽之戰,並不是張繡對陣曹操在蘄陽的鏖戰,而是最初張繡征伐袁術而在蘄陽的大戰。
蘄陽三戰,張繡和劉備一個指揮,一個引軍作戰,初戰張勳,二戰紀靈,三戰袁術。第一陣贏得輕鬆,第二陣卻是藉助了張勳麾下的敗兵,將其驅趕着衝散了紀靈的軍陣,才得以暢快淋漓施展開兵力大敗紀靈。乃是一場以戰陣經驗和心志取勝的經典戰役,廣爲世人稱道。自此一戰,張繡也引此爲戒,一直以來思索着今後自己碰上這種情況的應對之法,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縱然是白起孫武之輩,也是不敢保證自己絕無敗績的。
而這名老兵,自然是那時候的過來人。只是他倒不是跟隨張繡的老兵,而原先就是在袁術麾下紀靈手下當兵吃糧,對那場一舉奠定了袁術集團顛覆的戰鬥記憶猶新。
……
陷陣營的上陣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殺敗五溪蠻兵和吳軍士卒,但是卻極爲有效的遏制住了吳軍的攻勢。衝到前陣的陷陣猛士們先是三五人一組舉盾抱團,緊接着又是慢慢集中,就近組成十幾人數十人的更大的陣團,最後是上百人聚在一齊,形成一個完整齊備的小型戰陣,外圍兩到三圈舉盾執短槍,內裡的則舉短弓輕弩射敵。
陷陣營有兩個最大的特點,一是鎧具齊備精良,二是訓練極爲有素。
士卒人人全套甲冑,並不一定最爲堅實,卻最貼身耐用富有韌性;人人一面中型的六邊形長方盾,輕便趁手也剛好護着全身重要部位;兵器則人手四件,用於突刺和配合盾牌使用的短槍一支,左腰掛着一種類似棒槌的鐵製重型鈍器,右腰則懸利器單刀,揹負小型弓弩箭支。
每入陷陣營者,則必通習使用這些主副武器器具的拒盾、破槌、投擲、弓射、突刺、劈砍等等十餘種作戰武技和數十種腳步陣形,身體素質不一定要最好,但身體的各項協調性和頭腦悟性要求很高,甚至對性格脾氣也有着要求,性急脾躁者等等皆不得入!
換一句現代化的話來說,陷陣營的士卒,相當於全能兵王!
而對面殺得興起的五溪蠻兵卻是識不得好壞生硬,看見渾身甲冑拒盾爲敵的陷陣營,只當是普通的楚軍重步,仍是哇哇亂叫着衝了上來,結果自然大多是啃了一鼻子灰。
陷陣營抱團作戰,互相之間配合的默契天衣無縫,腳步挪動齊整,變陣迅速嚴密。雖然不能揍得五溪蠻兵哭爹喊娘,但是總能抓住機會在捅幾個黑槍射幾支黑箭狠狠咬上吳軍們一口。
而反觀吳軍這邊,五溪蠻兵空有一身力氣,面對着一條心就是不跟你一對一硬碰硬的陷陣營卻是完全使不出來。因爲手中兵器多是短刀大斧,砍殺楚軍輕兵是利器,此時面對舉盾執槍的陷陣營,卻是連靠近都難。
讓敵人難受就是讓自己舒服好受,廖化深刻貫徹了這個道理,僅以一千五百陷陣營猛士,便是將上萬五溪蠻兵和吳軍步卒拖在了前陣。而緊隨其後殺出中陣的楚軍三千銳步營在陳策率領下,終於是讓吳軍和五溪蠻兵們見識了雍涼悍卒和淮泗精兵血性。
陳策原本只是廬江一個嘯聚一方的山賊頭領,但是被劉曄招攬之後,張繡久經考察,在其身上也是發現了其智勇雙全的一面,就算是在英雄豪傑輩出的漢末亂世,陳策的能力也是值得培養的,算得上是漫漫三國無數被淹沒的不俗人物之一。
銳步營,顧名思義,非一般的精銳步卒不得入選。只是不同於陷陣營的全能,銳步營的定位很簡單,就是一支由經久善戰的悍卒銳士組成的精銳步兵部隊。如今銳步營中,原先的雍涼悍卒佔了大多數,淮南籍的精兵一小部分,江東籍的最少。三千全副武裝的帶甲之士,戰鬥力端的是強悍。就算是正面與剽健的五溪蠻硬幹,也不見得會落下風。
有銳步營的加入,廖化便是及時調整戰陣。銳步營的士卒馬上快殺到哪裡,陷陣營便是先一步變陣,人人先將手中拒敵的短槍投擲向吳軍,然後拔出戰刀分散開來,而此時銳步營的袍澤殺到,便是一齊協力與吳軍近戰!
別以爲陷陣營組陣防禦厲害就忽略了其近身搏殺的能力,要知道,陷陣營之所以得陷陣之名,乃是因爲其“每所攻擊無不破者”每次作戰都能最快速度“攻陷敵陣”是故得名“陷陣營”!
陷陣營之所以能夠如此厲害,卻並不是因爲其個人的驍勇善戰,仍然是因其部卒相互之間的默契配合。就算是解散了陣形,陷陣營的士卒也不是胡亂蠻打,若是細看,卻是不難發現,儘管是分散開來混戰,也仍舊保持着三五人之間的靠近配合。
陷陣營中間開花,銳步營大舉掩殺,楚軍不消幾炷香的時間,卻已經是完成了局勢的逆轉。儘管殺傷效果還不甚顯著,但毫無疑問,戰局的走向已經是偏向了楚軍這邊。
程普仍在最前方親自統領着吳軍。一開始看見楚軍上來一羣執盾的步卒,程普其實並不甚在意。不料轉瞬之間,這羣執盾甲兵便是將程普賴以爲主要戰力的五溪蠻釘在了原地,再接着楚軍陣中又殺出大批的帶甲精銳,而自己手下的五溪蠻兵面對這羣楚軍竟然是越打是越憋屈,其他的吳軍士卒更是不堪。忽然之間還沒弄清什麼情況便是眼瞅着就要輸了這一陣。
就在此時,吳軍陣後卻是一陣車雷滾滾的聲音,程普並未回頭,便是心中清楚,吳楚這一戰決勝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