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着方纔周瑜探身的垛**出這一箭,雖然同樣也因爲黑煙的彌散而視界受限,但自信箭中的蔣欽當即命令掌舵水手調頭撤退。
時下風向對楚軍有利,並不適於吳軍進行火攻。此次吳軍火油船突襲楚軍旗艦的計劃自然是蔣欽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給自己尋覓周瑜製造機會,如果有可能擊損楚軍旗艦自然是最好。
雖然因此折損了一艘設備優良的火油船和數十名精銳水卒,但只要能換得射殺了周瑜那背信棄義賣主求榮的小人爲孫伯符將軍報仇,多十倍代價蔣欽都是願意的。
走舸沒有覆棚等防護性措施,是最小型的船隻,戰鬥力低,但機動性很好,在水上充當騷擾急襲的角色,一般也經常充當這個時代的救生船用,蔣欽方纔便是從蒙衝換乘了走舸,來選擇射殺位置的。
戰在船尾的蔣欽一直觀察着楚軍旗艦的動靜,在看到楚軍旗艦最上面令旗攢動,緊接着又施放了好幾艘走舸,蔣欽心中當即是大定,便是繼續催促水手加力划船,也不回方纔那艘蒙衝了,趕緊往吳軍戰船的集中區撤退。
楚軍的旗艦自然是有護衛艦的,新近又被從邊軍調入張繡身邊任八校尉之一的太史慈便是立身於其中一艘護衛艦之上。張繡給予他的職責和命令就是保護周瑜的安危並暫時歸周瑜節制,方纔那艘火船來襲,太史慈本欲命自己的戰船靠前去阻擋,但周瑜卻用旗艦的令旗令太史慈不得輕舉妄動,太史慈沒辦法,只能在原地幹看,不過好在看了一場二石砸船的表演,心中不能廝殺的鬱悶稍減。
身爲這個時代最善射的猛將之一,太史慈對於各種材質的弓弦聲響和箭矢破空聲極爲敏感。蔣欽鬆弦的剎那,太史慈的心絃也是緊了一下。緊接那聲細不可查的箭矢破空聲,則是撥動了太史慈的心絃。不過這一箭已然不可改命,縱使是太史慈,也是在那箭從那股黑煙中鑽出來一剎那大腦才反應過來。
再看旗艦之上,卻是不見了周瑜的高大身材,而最上層的甲板上一羣楚軍水軍將卒卻是圍在周瑜最後出現的那塊兒成一團。
驚怒之餘更多的還是憤怒,暗箭傷人,實乃習箭之人最爲不齒之事。由是太史慈卻是猿臂一揮,直接下令讓戰船起速。
起速的方向自然是直追吳軍的那隻小走舸,以太史慈的眼力,自然一瞬間便能從那支暗箭上判斷出施箭者的方向。既然有放暗箭的勇氣,那就必須要有隨時被反殺的準備。
……
楚軍旗艦上,周瑜背肩上插着一支羽箭,箭深入骨,可見放箭之人抱得乃是一擊必殺的心態。好在周瑜在擊沉吳軍火船之後沒有過多在垛口滯留,而是返身準備上望樓。不然這一箭,必然射中的是周瑜的胸口正面,那可就……
周瑜伏地咬牙怒目,整個上半身卻是因爲此箭撞骨的力道而暫時疼的失去了知覺,暫時起不來身,也不知箭頭是否有毒,這賊廝,被某家逮住必定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隨軍的醫官第一時間便是給周瑜做起了應急處理,周瑜憋着一口氣,在一衆將領中找到了呂蒙的面孔,當即是開口恨聲道:“子明,汝暫且代某指揮調度,行都領督戰之事!”
呂蒙對於周瑜的吩咐第一反應卻是愣了一下,剛二十歲的他雖然因爲受張繡看重,現在的身份乃是楚軍水師的副都督,但是楚國水師的副都督可不止他一個,還有許多老資格的原揚州水師將領也是周瑜手下的副都督。在掛名副都督的水軍將領裡面,他呂蒙能拿得出來的戰績不過是震澤水戰平亂一事,比起那些經年累月在水上吃飯的副都督排名還是很靠後的,萬萬沒想到周瑜在受傷的第一時間卻是指定自己暫時接替都督之職。
看見呂蒙第一反應是懵,周瑜更是發怒道:“呂子明,軍令在此,還不受命待何?延誤了戰事本都督定斬汝頭!”
呂蒙當即一拱手:“末將謹從都督之命!”
呂蒙領了命,當即先下令封鎖周瑜受傷一事,緊接着遣散周圍的將校各回位置堅守本職。有個同是副都督的將領彙報太史慈的護航艨艟戰船脫離了旗艦擅自去追吳軍了,要呂蒙下令讓太史慈迅速撤回,呂蒙思考片刻,卻是直接否言道:“太史將軍雖好戰,但並非空勇無謀之輩,其所爲必定有其原因,不必干預。”
……
這邊的蔣欽本是能夠憑藉着走舸的靈活性躲甩掉太史慈的艨艟戰船,但最後卻又臨時改了想法,轉而將太史慈的艨艟戰船引到了楚吳兩軍交戰最爲激烈的水域。
見左右都有自家的戰船,蔣欽便是令隨船的令旗官打起了旗語,自己再次拈弓搭箭,瞄準了這艘愣頭青楚軍戰船上面的望樓,鬆手放箭,一箭便是射中瞭望樓之上的楚軍旗令兵。
艨艟上面的太史慈自然是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旁邊有士卒驚呼:“令旗官死了!”太史慈卻充耳未聞一般,幾乎是同一瞬間便是拉弓搭箭,瞄準,鬆手。
這下輪到蔣欽身旁的吳軍水卒驚呼出聲了:“蔣都督,主舵手被射死了!”
時至此刻,蔣欽和太史慈此時都是發現了彼此,不過因爲距離實在太遠,兩人之間都沒有看清對方的相貌,卻是都心存了結果了對方的心思。
不過高手和高手之間過招,自然是要先試探一二的。蔣欽一箭射死太史慈的令旗官,太史慈就還蔣欽一箭,故意第一箭不瞄準蔣欽本人,而是直接射吳軍走舸最後面的掌舵手。
太史慈此刻心裡想的是要不要玩死對面,用自己百步穿楊的箭術從走舸上的舵手開始接着射划槳的水手,最後逐一射死走舸上的吳軍以立威報仇。而這邊蔣欽此時卻想的是,如何弄死或者生擒眼前這個箭術不凡的楚軍將領。
於是第二箭兩人也還是繼續沒有直接射對方,吳軍這邊換了一個舵手重新掌舵,太史慈又是一箭直接射穿了其身上的蓑衣和甲冑將其射死。楚軍艨艟上的令旗兵也換了個,蔣欽也是同樣一箭直接將其射翻下望樓。
射到第三箭,走舸上和艨艟上的吳軍和楚軍也是醒過味來,都是舉起了盾牌或者縮在女牆下避免被敵軍的弓射神將瞅上。
此時因爲戰船的距離拉近,蔣欽和太史慈終於是看清了彼此。在看到走舸之上的吳將竟然是蔣欽本人,太史慈卻是當即甩開了所有雜念,第一時間拉弓搭箭,直瞄蔣欽。
蔣欽在看清追着自己的楚軍艨艟之上居然是昔日和孫策神亭酣斗的太史慈,卻是心裡吃了一驚,一方面是吃驚太史慈怎會登船水戰,另一方面卻是忌憚太史慈的武力,當即第一反應便是命令後撤,避太史慈之鋒。
太史慈作爲張繡手下第一射將,弓術自然不是吹的。其故鄉乃是青州東萊郡人,臨海,懂水性,投奔了劉繇之後也習水戰,因而無論騎射步射水射樣樣精通。這一箭急如流星,蔣欽自知躲閃不及,慌亂之間用只有用手臂去擋這一箭,恰好擋住,雖然這一箭被射穿了整個手臂,箭頭從內側突了出來,但這樣也比被太史慈一箭射中正胸好得多。
吃了一箭的蔣欽卻是不怒反喜,朝着太史慈哈哈大笑道:“太史子義,汝射吾一箭,吾便千箭萬箭還汝!哈哈哈!”
蔣欽話音未落,走舸後面兩艘吳軍鬥艦之上卻是突然多出了上百弓弩手,一齊瞄準向了太史慈所在艨艟。
方纔放緩走舸的速度就是爲了引太史慈進入自家強弓手的射程。這兩條搭載了數百名吳軍強弓手的鬥艦本就是爲了給蔣欽自己斷後的,沒有料到最後居然還能賺的太史慈這樣一位楚軍大將。
嗖嗖嗖!
卻不是吳軍的弓弩手先射出了箭矢,在吳軍的弓弩手冒出頭之後的下一秒,太史慈所在的艨艟上卻也是多出了相當數量的楚軍弓弩手,每個箭孔和垛口戰位都是滿員。雖然這些楚軍弓弩手比吳軍弓弩手現身稍遲一些,但是瞄準敵軍並放箭的速度卻是平均快吳軍至少兩倍左右,第一陣箭雨,卻是楚軍先射出來的。
這還不算完,這波楚軍弓弩手射完箭,便是第一時間下蹲或換位。對面吳軍剛放出箭的同時,又是一波新的楚軍弓弩手現身放箭。儘管面前已經飛來箭雨,這些楚軍卻無懼一般訓練有素的拉弦瞄準,施放箭矢。
吳軍兩艘戰船一波箭雨,太史慈這邊一船卻是同時還了兩波箭雨!威勢是絲毫不遜,戰果差距更是驚人。
先不說普通吳軍的傷亡如何,蔣欽本人在狂笑完第一時間便是同時身中數箭,仰面直接從走舸上倒栽到江裡去了。
這批楚軍射手卻是秉承了太史慈的箭術風格一般,快、準、狠!
沒錯,這艘船上的百餘名射手,乃是太史慈得張繡授命,在外放邊軍任職期中,擇淮南、江東兩地善射之人所新編並整訓的精銳部隊,專長弓射的橫江營!
所謂橫江營,能入其中者皆可堪當軍中一般所謂的神射手。張繡特地寓之其橫江二字,便是足現對其期望之高。
所謂南船北馬,南弓北槍。南方多出射手,而江東更是多產善射之人之地。有如此的便利,張繡自然懂得去利用。就好比袁紹依靠北方發達的鍛造技術和銅鐵資源建立的大戟士和灰霜營、西涼馬騰依靠良馬之利以西涼鐵騎爲頭牌一樣,張繡也是發掘淮南和江東的特殊人文地理優勢而建立了專長弓射的橫江營。
太史慈如今擔任的校尉全名稱便是射聲校尉,訓練統領橫江營,已經是張繡最精銳的武裝力量之一。
橫江營第一次參加大戰頭一次露面,在一船對兩船的不利對射情境下,仍是取得了一比三的戰損比,而且還直接射死了吳軍水軍都督蔣欽,如此的成績,交給張繡的話太史慈卻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