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哈哈一笑,與方正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二人倒是融洽了許多。鄭國寶似是漫不經心,隨口道:“說來,我在京師時,聽我妹子說起,宮中的古玩珍藏雖多,但有幾件東西她無緣得見。大師是金石大家,我正好請教一二。廣陵散、溪山行旅圖、嘔血譜、率意帖。這四件古董,不知大師聽說過沒有。”
方正當年給上任少林掌門擔任過主薄,博聞強記,那是看家的本事。一聽國舅提起四樣古董的名字,他略一思忖,“恭喜欽差,賀喜欽差。您說的這四樣古董,其實都在金山寺內。這回您也就都拿去吧。”
“天下還有這樣巧合之事?”鄭國寶一臉驚喜模樣,“我這就是隨口一說,怎麼……怎麼那麼巧?這弄的彷彿是我惦記着貴寺的古玩,有心索取一樣。這樣不好,不好。大師乾脆開個價,我把它買下就是。”
“欽差說笑了。鄙寺這四樣,其實也都是贗品,仿冒之作而已。若是收您的銀子,不等於是街頭的柺子行騙?好歹本寺,也是名門大派,能做這種事麼?絕對不能要錢。”
雙方一番推辭,鄭國寶勉爲其難的答應收下四樣古董。喝了口酒,一指二個俏沙彌,“大師,今天藉着酒興,我倒想爲兩位姑娘做個冰人,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方正笑道:“我這兩個孫女相貌醜陋,又在家野慣了,我只怕她們嫁不出去。若是欽差肯爲她們保媒,貧僧哪有不從的道理?但不知,您說的是哪一家?”他只當鄭國寶無非是爲自己的親兵家僕保媒,然後再在中間把人漂沒掉。這種事。他年輕時也不是沒做過,因此這問,只是走個過場。
哪知鄭國寶說道:“大師可知,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乃是武林中難得的少年英才。後起之秀。武功、相貌,都是上上之選。他日執掌華山門庭,定能將門派發揚光大。若是把兩位佳麗許他爲妻,我覺得這是郎才女貌,天做之合。日後五嶽聯盟之中,也有了一位大師的親人。兩下里更添情分,於聯手抗魔的大計,大有裨益啊。”
方正聽了,初時不動聲色,過了片刻,面露笑容。“按欽差說來。那令狐沖倒是個難得的英雄俠少了。這門親事,倒是對的起我的兩個孫女,只是聽說華山派最近遭遇了一場劫難,嶽掌門下落不明。這門親事,貧僧又該找誰去說?”
“嶽掌門赴海外仙山,去尋找海外劍仙,習學劍術。他日劍法一成,必能在武林之中大放異彩。如今華山派,乃是由無雙劍寧女俠執掌。她完全能替令狐沖做主,大師只管放心。”
方正心道:看來江湖上那些傳言,也不全是空穴來風。若是甯中則真如巾幗門、百花宮一樣,靠上了國舅這棵大樹,華山派日後倒是必然要崛起於武林,乃至吞併五嶽,都不奇怪。
能在五嶽聯盟裡打下一顆釘子,扶植一個傀儡。間接把五嶽聯盟搞的烏煙瘴氣,這種機會方正從來不會放過。更何況,這裡還能和國舅套交情?他點頭道:“好說好說。既然令狐公子是當世奇才,武林中後起之秀,貧僧自然沒有不從之理。等到過些時日。貧僧就去找寧女俠談一談,小輩們的婚事。此事若成,也是武林中一段佳話,也是欽差您的功德啊。”
兩下說的入港,酒也就越喝越暢快。此時忽聽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有嵩山派太保鍾振前來求見。等到鍾振進來後,面色似是十分惶急“欽差大老爺,大事不好。方纔我等擒拿冒充東廠的魔教妖人時,從對方身上,似乎搜出了什麼要緊的密函。那上面的內容十分緊要,片刻耽誤不得。左師兄請您過去,商量商量這事該如何處置。”
鄭國寶聽了,也不怠慢。出門喊了杜鬆和他的衛隊,直奔嵩山派的營帳。等到進了大帳,卻見左冷禪滿面春風,不像是有什麼緊急軍情的模樣。“國舅,左某不用這種手段,怕是不能把您從老禿驢那請來,還望國舅寬恕。”
鄭國寶揮手,也把杜鬆及他的邊軍打發出去。“左大掌門,到底什麼事,這麼着急?我一時半會又不走,咱們有的是時間說話。何必急在這一時?”
“國舅,是左某不敢耽擱啊。那些混入東廠的魔教妖人身上,雖然沒什麼緊急軍情。不過卻從他們口中問出,這些時日,崔少白四處網羅罪證,無中生有。寫了很多誣陷您的材料,這東西我費了半天的力氣,總算是搜了出來。您看看?”
說話間,他將幾個紙袋向鄭國寶面前一推。鄭國寶看也不看,“這個就不必了。回頭你拿給張鯨,讓他慢慢看吧。我哪有這時間,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國舅,您誤會了。左某如今與您也是一條船上的人,怎麼可能把這東西交到東廠的手上?”
“左掌門,這個你確實應該交。你想啊,崔少白在你的地盤上死的不明不白,連帶的扈從也死了個乾淨,你要不交點什麼上去,老張那怎麼看你?你乾脆就說,崔少白是因爲蒐羅這些罪證,被我殺人滅口,我反正也不在乎。真正能致我於死地的罪名,天家不會相信。而天家相信的罪名,即使沒這些東西,天家也知道我乾的出來。只是他懶得管,懶得問。所以你這些東西只管交,我不在乎。左掌門有什麼想法,想要些什麼,不如干脆明說。你我兩家,以前有過節,今後可能還有過節,但這都沒關係。出來混是求財,不是求氣,所以咱們只要有利可圖,一樣能合作。至於這些東西就沒必要了,一談感情就要傷錢,不好不好。”
左冷禪乾笑兩聲。“國舅快人快語,真有豪俠之風,左某佩服,佩服。至於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國舅說的那選武林盟主的事,左某十分贊成。只是這武林盟主自元末至今,已經少有人提及,其中儀式、規程今人多不熟悉。若是倉促而行,只怕生了什麼紕漏,到時候,不是丟朝廷的臉麼?依在下之見,不如先搞一個小試點,看一看還存在哪些不足,也好取長補短。再者,嵩山派,也想把武林盟主大會的承辦權拿過來,國舅您看……”他說話間,已經拿了一個錦匣出來,遞向鄭國寶面前。
鄭國寶一手接匣子,口中問道:“你想要承辦權?這倒也不是不行,不過這個可不是小事,是要考察的。你說的試點,這主意倒不錯,就是不知道拿什麼試啊?”
“國舅容稟,小人一直以來,就覺得五嶽聯盟,雖有聯盟之名,但私下裡仍是各行其是。對於盟主之令,也是陽奉陰違,以至五嶽之中亂象叢生,政令不通。若是能將五嶽併成一門,彼此之間,既無門戶之間,可以將絕學共享,又可令行禁止,統一規劃。到時候便可力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即使是魔教妖人,也不敢再正視我五嶽。正好又有武林盟主這件大好事,不若就把兩事做成一事,先五嶽合併,而後武林聯盟,嵩山派修建的場館,也可連續使用,國舅意下如何?”
“這個麼?”用手指輕釦着錦匣的蓋子。“這個,我倒是覺得,可以搞上一搞。五嶽派,這個名字不錯。將來五嶽派掌門,要是參加武林盟主的參選,倒是比五嶽聯盟盟主什麼的更有賣點。這個事,我個人的意見,是可以做。但是這僅僅代表我個人意見,不攙雜任何官方色彩,左掌門若是搞了基建之後,朝廷不批,這錢不是都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