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叫我看看,你們都選了什麼首飾?”
夏潯回到自己住處,就見蘇穎和唐賽兒正在梳妝鏡前說笑,牀上都是寶石和珍珠,珠光寶氣,霞光璀璨。
蘇穎姍姍站起,笑道:“你回來啦!”
唐賽兒卻嗖地一下躲到了蘇穎身後。
這年代,未婚的女孩兒家不允許用胭脂水粉,也少用首飾頭面,只有嫁了人才可以佩戴首飾,使用香粉,唐賽兒也知道這樣的規矩,此時戴了首飾,所以有些羞見夏潯。
夏潯可不在乎這些,蘇穎是海盜出身,也不大講究這些,夏潯笑道:“怎麼還躲起來了,讓我瞧瞧。”蘇穎便笑着一扯,把唐賽兒從身後扯出來,向前推了一把。
唐賽兒暈着臉蛋不敢擡頭,只提着裙福,嫋嫋娜娜地走到夏潯身邊,低頭垂項,一付乖巧模樣。
夏潯笑道:“不要這般小家子氣,來,擡頭,叫我瞧瞧。”
唐賽兒咬了下脣,含羞帶怯地擡了頭。
耳輪上墜了兩粒瑩潤的珍珠,珍珠不大,有點接近水滴型,頂端是用銀色的鏈夾,輕輕卡在兩個耳垂上。
就只帶了這麼一副耳環,再無其他珠玉花鈿,卻襯得一張不施脂粉的清水臉兒瑩潤嫩白,清麗絕俗。
夏潯笑道:“好,很漂亮!”
夏潯一誇,唐賽兒便不好意思起來,滿臉霞暈,眸波流光。那嬌靨如花,嫵媚中又帶着些青澀和稚嫩的味道,尤其令人心動。
夏潯可是曾經滄海的人物,幾位妻妾相貌身材風韻氣質俱是絕佳,什麼絕色嬌娃,嫵媚尤物都見過,絲毫不以爲奇,他只是以一種父執輩的心境,驚歎於這個初生於戰亂德州時的小娃娃,如今已然長成一個娉婷少女。
時間,塑造着生命的奇蹟。
“唐兄,如果你當年能夠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出落得這般美麗,不知你會不會爲了她而放棄造反……”
夏潯喟然一嘆,又問道:“方纔瞧你不是喜歡那盤珍珠麼,也戴上叫我瞧瞧?”
唐賽兒道:“那項鍊顆顆珠圓玉潤,人家只是喜歡看而已,並不喜歡戴的。”
夏潯一想也是,豆蔻妙齡的少女,若在項上盤那樣一副珠鏈,珠光寶氣的可不好看,而是俗不可耐了。
夏潯又誇獎幾句,唐賽兒這才心花怒放地去了。
房門關上,夏潯扭頭又看蘇穎,蘇穎向他嫣然一笑,她那樣子,正如唐賽兒方纔說的珍珠----珠圓玉潤。
夏潯一眼掃去,蘇穎沒有佩戴任何首飾,不禁問道:“怎麼,沒有中意的?”
蘇穎笑笑,喟然嘆道:“我都快成老婆子了,還帶什麼首飾。唉,不看還不知道,瞧見賽兒,才發覺自己真的已經老了……”
蘇穎的語氣裡,帶着一種年華漸去的無奈。
“老什麼老?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服老。如果心老了,那纔是真的老。來,讓我給你戴上看看!”
夏潯順手抄起桌上那串明珠,輕輕纏在蘇穎項間,一圈、兩圈、三圈……
扣好,輕輕鬆手,明珠便順勢襯在她的項間。
蘇穎向鏡中看去,越看越覺彆扭,不禁說道:“這串珠子太長了,盤在匣中的確好看,可是帶上就難看了,快摘了吧!”說着就要伸手去摘項鍊。
夏潯道:“別,珠子沒有問題,是你戴的不對。”
蘇穎一怔,道:“戴的不對?項鍊不就這麼戴麼,還要怎樣?”
夏潯笑道:“這麼戴當然沒錯,不過……我也是剛剛悟到,這串珠子不是這麼戴的,它本就不是戴出去給外人欣賞的。”
夏潯說着,不由分說寬去了蘇穎的外裳。
鏡中的女人羅裳半褪,香肩乍露,緋色的抹胸,椒乳依舊豐挺,夾出一道誘人的溝壑,那明珠三盤,便懸在胸前,頂端的圓珠夾在溝壑裡。
明珠在雪峰溝壑間散發出柔和的光,瑩潤的珠光映着那飽滿瑩潤的胸膛,也不知是那珍珠的光澤給酥胸增添了光彩,還是那豐滿的乳峰給珍珠增添了美麗。
那是一種完全的契合,含蓄迷人,溫馨柔和中又帶着一種肉慾的誘惑。
蘇穎看着鏡中的自己,不覺也有些癡了,雙眸漸漸籠上一層霧氣。
夏潯妻妾之中,以她年紀最長,那時的人都重男輕女,她卻寧願放棄生兒子的機會,可見她表面雖不在乎,心中卻是執意地想留住青春,這固然是女人愛美的天性,也是擔心失去夏潯寵愛的隱憂。
這時看着鏡中的自己那異樣的美麗,讓她油然生起一種感動。
每個女人,都想抓住人生中最青春美麗的時光,不讓它從自己的指間溜走,可這瑰麗,她還能看多久?
淚光隱隱……
夏潯似是知道她心中的擔心,在她頸間輕輕一吻,柔聲道:“傻女人,想那麼多,人總是會老的啊,等你老去的時候我也一樣。總有一天,你和我都會白髮蒼蒼,孫兒、重孫在膝下嬉鬧,那是另一種幸福。”
蘇穎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夏潯的手,兩個人靜靜地依偎在一起。
這時,只有彼此的心跳,窗外的濤聲似乎也隱去了……
“國公,錫蘭王子持了一份單子,來索要麝香二十箱、紵絲三萬匹、色絹三萬匹、瓷器一千箱、樟腦兩百箱,另外還索要銅錢五十萬枚,說是鄭和公公答應給予該國的賞賜。張熙童大人不敢做主,他正拖着錫蘭王子,叫我請國公作主!”
說話的是一位隨船而來的文官,名叫杜兵。朝中官員少有不認識夏潯的,所以對他們並沒有刻意地隱瞞夏潯的身份。
驟然碰到這麼一檔子事,張熙童從無這樣的經驗,不禁慌了手腳,答應的話,這麼大數量的財貨,他一路下來還沒看對任何一國有這樣豐厚的賞賜。
不答應的話,萬一這真是鄭和公公允諾的,這裡卻拒絕付貨,那就把大明的臉丟到天涯海角去了。無奈之下,張熙童只好讓杜兵急急來請夏潯。
夏潯正與愛妻溫存,便被杜兵急急請了來,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眼看快到鄭和的大艦了,夏潯才聽明白原委。
“哦?可有鄭和公公手諭或他身邊的人陪同回來?”
“沒有!”
“胡鬧!這麼龐大數量的財務,連鄭公公的手諭都沒有,也沒有鄭公公身邊的人陪同,還要考慮什麼?”
夏潯一聽就知道其中有詐,就算以前朝貢貿易,朱棣也是去賺錢,不是去當散財童子的,這些人想佔大明便宜,只能利用進貢的機會,從貢物上討些便宜,鄭和艦隊一路下來,自行採買,你不賣自有人願賣,豈有任你漫天要價的。
一路賞賜諸國的,也多是器仗之物,這是代表天子宣撫臣子,當然要賜這些東西,就相當於領導給你發個獎狀,還能大包小裹的抄自己的家給你送東西不成?
這一次改了朝貢貿易爲自由貿易,鄭和船隊的政治目的性比上一次更弱了,更沒有大肆賞賜的道理。所以夏潯一聽就知道消息不真。
杜兵苦笑道:“張大人也覺得荒唐,可對方身爲一國王子,如此身份,行詐騙之舉?實在是匪夷所思,張大人也不敢斷定,故而……”
夏潯冷笑道:“你以爲海外諸番都像我天朝上國一般麼?不要說是王子,就算一國之主做那強盜頭子,也不足爲奇,曾經就有八個自詡文明的國家,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比強盜還強盜呢!!”
杜兵忙道:“既如此,那下官通知張大人,轟他們回去吧!”
“好!慢着!”
夏潯突然又喚住他,臉色凝重起來,緩緩地道:“如果他們有鄭公公的手諭,我也不信真是鄭公公許諾給他們的,不過,如果他們有手諭,起碼證明鄭公公安然無恙,或只做了人質。如今沒有鄭公公手諭,我卻很是擔心……”
杜兵忙問:“國公擔心什麼?”
夏潯沉聲道:“我擔心……鄭公公已遭遇不測!”
“塞納克回來了麼?”
“還沒有,陛下!”
這已是阿列苦奈兒第六次問他的宮廷總管了,得到的答覆依舊是沒有回來。
鄭和微笑着對阿列苦奈兒道:“國王陛下,本欽差已不勝酒力,就此散了筵席吧,很感謝國王陛下的款待,本欽差應該回艦了……”
正跟宮廷總管低語的阿列苦奈兒聽見通譯轉述鄭和的話,連忙扭過頭來,打個哈哈道:“鄭和大人不要急嘛,本王是很好客的,你難得來一趟,一定要多喝幾杯。如果時間太晚了,就住在宮裡好了,不急,不急!”
忽然,一個宮廷武士急步趕來,湊到阿列苦奈兒耳邊道:“陛下,明軍艦隊派人來接他們的欽差大人回去!”
阿列苦奈兒一怔,道:“怎麼他們的人都來接欽差了,王子還沒回來?”
那武士道:“明國艦隊的人說,王子殿下正在船上做客,因爲酒筵吃的高興,有些醉了,正在船上吃茶醒酒,欣賞歌舞。還說,請國王陛下送欽差大人回去,正好接了王子殿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