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天的時間能夠做些什麼?政和六年二月底,揚州鹽商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打擊,揚州鹽業迎來了史無前例的發展。
沈殿堂。揚州鹽商沈氏的繼承人。揚州沈氏世代都是鹽商,祖上曾經出了十三個進士和兩名探花,算得上是書香門第。與一些道貌岸然實則貪婪卑鄙的鹽商不同,樑薪曾經仔細查過沈殿堂的底。此人年輕時曾經參加過科舉,殿試時文章的主要內容居然是奉勸皇上重視武備,花重金訓練精兵,以免鄰國欺壓。
而這篇文章趙佶根本沒有審覈,準備說那一屆所有的文章趙佶都沒有審覈,直接交給了當時的睿思殿文字外庫樑師成以及翰林院的幾個學士處理。沈殿堂的文章理所當然地被排除在外,故而金科落榜。
科舉失敗,沈殿堂便依從父母回家繼承了家業。在他繼任沈家家主以來,沈殿堂倒是真爲揚州做過不少實事,例如政和元年楊村瘟疫爆發,他出錢組織贈醫施藥。貧困學子沒錢進京考取科舉,他負責出錢資助。揚州蝗災氾濫糧食減產,他出錢購糧低價銷售平抑糧價等等…….樑薪總結了一下沈殿堂此人,覺得此人雖然順從揚州鹽商的規則,做過不少偷納漏納鹽稅、抵禦外來鹽商的事,但骨子裡還算是一個好人。
於是乎樑薪召來沈殿堂,將他那粗鹽提純的方法叫給了沈殿堂。當然,樑薪也不是白交的,他以技術入股佔了沈家鹽業的兩成股份。
沈家開始自主大量產出上等精鹽,揚州其他鹽商的鹽銷售量持續下滑。沈氏精鹽與忠義精鹽基本控制了揚州精鹽市場,其餘忠義精鹽的一級代理商也大量吸納了東南地區鹽運商的批貨。
當然,樑薪如此擴張的速度也瞬間堅定了揚州鹽商要滅掉他的決定。這一次不僅僅是怒蛟幫會出手,揚州其他鹽商在背後支持的鹽幫也會一起出手。面對着怒蛟幫他們那麼大規模的人手調動,沈殿堂和其餘十個一級代理商自然也聞到了風聲。
那十個一級代理商立刻找沈殿堂商議,按捺不住的沈殿堂最後決定跟大家一起去找樑薪商議對策。來到樑薪買的宅子裡,樑薪正拿着毛筆在院子裡練字。那一手行書寫得大氣磅礴,極具名家風範。
沈殿堂等人靜靜等待着樑薪將字寫完,然後樑薪將毛筆擱下,轉身接過詩音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手後這纔對沈殿堂等人說道:“各位都來了,如此也好,一會兒就在府內用飯,現在我們先去正廳坐着喝被茶吧。”
“謝侯爺。”沈殿堂等人迴應道。
樑薪帶着沈殿堂等人走到正廳坐下,下人將茶奉上。樑薪端起茶杯道:“這茶是我從汴京帶過來的,乃是貢品,一般人是品嚐不到的,各位不妨試試,看看與一般的茶有沒有什麼不同。”
沈殿堂等人有心事,哪裡有什麼閒情雅緻品茶。他端起茶原本還準備喝一口,不過想了想後他又將茶杯放下,擡頭看向樑薪道:“侯爺,揚州城內出事了。”
“嗯。”樑薪點點頭:“我知道。無非就是怒蛟幫回攏幫衆,大部分鹽幫聚集人馬,有意圖謀不軌而已。”
聽見樑薪這麼一說,沈殿堂的心頓時安定下來,他舒了口氣道:“原來侯爺早就知道此事,那侯爺定是已有應對之策,我等杞人憂天了。”
其餘的十名鹽商也鬆了口氣,其中有一名鹽商開口問道:“侯爺,既然你早已知道此事那定是已經準備兵馬了吧?聽聞西廠有近萬名精銳鐵騎,縱橫四海無人能敵。不知是否已經到了揚州?”
樑薪看了那名鹽商一眼,笑了笑道:“汴京離揚州並不算近,西廠鐵騎趕過來可能我們早就身首異處了。總而言之各位不必驚慌,一切都在我的把握之中。如果不相信我的大可以趁現在還有機會改旗易幟,重新投到揚州鹽商總會去吧。”
“侯爺言重了,我沈殿堂誓與侯爺共進退。”沈殿堂起身凜然說道。此刻的他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唯唯諾諾,一副大多人同意我就同意的模樣。這樣的沈殿堂纔是那個敢在殿試之中用自己前途勸皇上整頓軍備的沈殿堂。
樑薪讚賞地看了沈殿堂一眼,其餘十名鹽商也起身對樑薪說道:“誓於侯爺共進退。”
樑薪頷首道:“大夥兒放心,你們跟着我,我就有責任保護你們的安全。總之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大家不必擔心。”
送走了沈殿堂與十名鹽商,樑薪重新走回後院。後院之中一名穿着青衣的女子仔細觀看着樑薪那長桌上的書法,見到樑薪走進來青衣女子道:“早聽聞侯爺學富五車,才華蓋世。今日得見侯爺書法這才明白什麼叫聞名不如見面啊。”
“呵呵。”樑薪微微一笑:“老闆娘不僅人長得漂亮,嘴更是會哄人。無論老闆娘所言是否是真,總之我是把剛纔那話當誇獎收下了。這話說回來,老闆娘說我是聞名不如見面,我說老闆娘是深藏不露才對。當日汴京‘竹林聽風’的美麗老闆娘,沒想到卻是揚州大鹽幫青竹幫的幫主。這以後我是該繼續叫你老闆娘呢還是叫你聶幫主?”
聶青竹笑了笑,笑容如果牡丹花開嫵媚動人:“不管是竹林聽風的老闆娘,或者是青竹幫的幫主,這些都只是我的一個身份而已。我叫聶青竹,對侯爺不懷惡意。如此就已經夠了,侯爺你覺得呢?”
樑薪笑着點頭:“沒錯。如此就已經夠了,只是我沒懂,我和老闆娘你素未謀面,爲什麼老闆娘願意出手幫我?”
“侯爺真想知道?”聶青竹看着樑薪問。樑薪點了點頭。
聶青竹道:“柳絮飛劍花滿天,青竹弄嘯奏華年。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對夫婦,兩人一個擅長使劍一個擅長使用暗器,二人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本是一對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只是因爲丈夫被奸人所害不幸身亡,所以當妻子的一怒殺了七十三條人命。
之後官府下令捉拿,妻子東躲西藏最後爲童貫童大人所救。從此以後那妻子就視童貫大人爲再生父母,一直在暗中替他做事。這次童貫大人不願讓他新結交的小兄弟被奸人所害,故而下令通知前來協助。”
“原來如此。”樑薪沒想到童貫原來一直在關注他,這份恩情他還不得不受着,等到他日有機會了再行奉還。樑薪對着聶青竹拱手道:“還望幫主替在下感謝一下童大哥。”
聶青竹微微頷首。
三日時間一晃即過。第四日的早晨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也許是因爲雨水太大,揚州城南的街道上沒有任何行人,也沒有擺攤的小販,更爲詭異的是那些酒樓茶肆居然也沒有開門營業。
私塾之中。忠義精鹽今日停產,沒有繼續製鹽。樑薪坐在房間之中,看着屋檐下滴下的雨水道:“這一場雨是不是在告訴我們春天快要來了?”
問出這個問題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樑薪回頭看了聶青竹一眼道:“聶幫主,你擅長吹簫,能不能吹首曲子來聽聽?”
聶青竹笑了一下,她從後腰取出一杆玉簫:“侯爺真是好雅興。”說完,便吹響了玉簫。簫聲在房內響起,與房外的雨聲交匯一處卻又涇渭分明。
私塾外一大羣人身穿黑衣的漢子手提鋼刀往私塾走來,三千西廠鐵騎在林沖的指揮下嚴陣以待。不過因爲人數相差太多懸殊,對方一個衝擊就能將西廠鐵騎衝散,所有林沖命人棄了盾牌,直接用兵器硬拼。
鹽幫的人還是近了,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之時,林沖突然下令:“弩箭手,放箭”
站在最前方的西廠鐵騎一下閃開,手持硬弩的西廠鐵騎一下展露出來。鹽幫的人還未反應過來,一排弩箭已經疾射過來。
弩箭穿透人體往往還會再傷一人,第一排西廠鐵騎射完弩箭後第二排西廠鐵騎走上前來再射一輪弩箭。負責領頭的幾位鹽幫首領大聲吼道:“快!衝!衝過去他們的弩箭就沒用了。”
林沖沉聲喝道:“棄弩,西廠鐵騎,殺!”
林沖“殺”字一出,印江林、樑瑞、上官一止三人聯合衝殺過去。四人如同四頭猛虎一般,一頭扎進入竟無一人是一合之將,有兩個小鹽幫的幫主,剛遇到上官一止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一劍秒殺。
三千西廠鐵騎,相互配合,在這城南街道之上竟然與怒蛟幫以及其他鹽幫那萬餘幫衆鬥得個旗鼓相當。
私塾之中樑薪笑了笑道:“聶幫主,西廠鐵騎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你是不是敢動手了。不要讓那羣烏合之衆傷了我的好兒郎。”
聶青竹笑了笑道:“侯爺放心,我的人應該已經動手了。”
私塾外,怒蛟幫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後面突然殺來一大羣人。這羣人可不像怒蛟幫的幫衆那樣作戰毫無章法,他們一進攻就是尖刀陣型直接插入怒蛟幫的幫衆之中。
位於正中間的韓墨羽嚇了一跳,他大聲叫道:“青竹幫?青竹幫的兄弟,我們怒蛟幫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攙和進來是爲何?”
青竹幫的人根本沒有理他,手下殺得更加狠辣起來。這一場戰鬥發展到現在已經不能算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