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薪一句程門立雪的確是換取了楊時的一絲絲好感,但是楊時卻沒有忘記他此行的目的。楊時開口問出了一個十分犀利的問題:“樑王爺,當初先帝曾御封你爲忠義侯使得你忠義之名廣爲流傳,可如今全天下都在傳王爺你毒殺了先帝,不知可有此事?”
對於楊時這個問題,樑薪略微思考了一下後回答道:“楊老先生,人做什麼事必然都有其原因,我喜歡稱那原因爲動機。在下敢問楊老先生一句,我有何動機毒殺先帝?”
“弒君自立,欲謀天下?”楊時疑問了一句,同時也開始想樑薪究竟還有沒有其它什麼強有力的動機。
樑薪搖搖頭:“弒君自立?”他苦笑了一聲:“相必楊老先生也知道,在下並非皇室成員,無繼承皇位之權利。另外我雖然手掌西廠鐵騎、步軍司、馬軍司、殿前司,但是真正歸心於我的只有西廠鐵騎。西廠鐵騎人不過萬餘,憑藉如此兵力我就能名不正言不順的稱霸天下?
再說毒殺先帝一事。楊老先生恐怕有所不知,我在江湖之中還有一個名頭叫做‘聖手仁醫’單以醫術來說在下可能還不敢自稱獨步天下,但至不濟要毒殺先帝也不必自己在皇宮裡對先帝下手,然後還讓先帝就在我面前毒發吧?
先帝毒發過後宮裡就傳出消息要緝拿我歸案,我歷經千辛萬苦才從汴京逃出來中間所歷生死驚險旁人自不能知,但是我只想說一句,在下即便不算聰明絕頂,但也絕非愚笨之人,貿貿然之間我就會將自己置於如此險地嗎?”
樑薪一連串反問讓楊時頓時愣住了,他暗自回想所有針對樑薪的傳聞最終卻發現一個道理。所有看示明顯證明了樑薪乃是毒殺先帝之兇手的證據,實質聯合上樑薪的聰明才智個人能力以後反倒成爲了漏洞百出的反證。
那些種種的明顯證據,反而就是整個事件最不合理的地方。見楊時還在思慮,樑薪也說了一句:“楊老先生如若聽說過便不會陌生,我本是一名宮廷小太監,得先帝賞識這才一路升遷成爲一字並肩王。如此厚恩,即便我真是寡情薄義之人也絕不會動起毒殺先帝之心。我之一生榮耀都是先帝所賜,試問我又怎麼會做此等自毀長城之事呢。”
楊時仔細看了樑薪一眼,樑薪淡然與之對視。想了一會兒後楊時問樑薪:“既然樑王爺你並無謀逆之心,那昨日你又爲何會在東城門樓上宣佈要與麾下衆人一起共謀天下?”
“來了。”樑薪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最難解釋的實際上就是那句“共謀天下”不過楊時既然放棄了在“毒殺先帝”這件事情上與自己糾纏,那麼證明楊時基本已經相信了自己並非毒殺先帝的兇手。
樑薪反問了楊時一句:“楊老先生,在下想問問您,不知您有沒有想過,如果弒君之人並非在下,那麼會是誰呢?”
楊時微微一怔看向樑薪,他感覺自己慢慢在陷入一個巨大的圈子。楊時很不願意問出這個問題,但又不得不問出:“是誰?”
“在下也不敢確定。”樑薪的回答讓楊時有些犯迷糊了,不過卻又讓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弒君之罪何其嚴重,他自己本來就曾在朝爲官,深知自己如果參與到這樣的討論中去最終對自己只有壞處沒有任何好處。
“不過……”樑薪一下將話題拉回來道:“在下看待事情一向都認爲只要是在一件事情裡面獲利最大之人,那麼他一定與那件事脫不了干係。最不濟他對那件事也肯定是喜聞樂見的。”
“獲利最大之人?”楊時沒有注意到樑薪已經完全掌握了談話的節奏,樑薪拋出最後一句話後楊時已經忍不住下意識地順着樑薪的思維去想。
現在天下幾方勢力之中,除去一些小的擁兵自重的城池以外,其餘就以太子和童貫獨佔西北。皇三子與蔡京盤踞福建,以及定王趙偲坐享汴京。
三者之中,很明顯趙偲就是此次事件裡面獲利最大之人。從以前一個身份尊貴卻無足輕重的王爺到達現如今的輔政王,這中間的巨大轉變用天差地別來形容絕不爲過。楊時一下想通此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是說定王纔是……”
楊時將此話說出口後頓時感覺自己所言有失,但是樑薪又怎麼會就這樣放過楊時呢。樑薪用力拍了一下手掌略微有些激動地說道:“楊老先生你說的真是太對了,我也是像您這樣想的。
試想一下,先帝逝世以後坐上皇位居然不是太子也不是皇三子,真正坐擁汴京的人卻是定王。定王在汴京原本只是一名逍遙王爺,既無實質官權也無實質兵權,並且他性格乖張所以喜歡他的人很少,連人脈都沒有。
就是這麼一個什麼都沒有的逍遙王爺如今卻得以坐擁汴京,手下擁有數十萬禁軍的支持。那些禁軍憑什麼支持他?在先帝去世之前,他究竟偷偷佈局了多久?”
在樑薪和楊時的談話中,樑新年一直沒有用肯定的語氣去陳述任何事,他一直都在反問楊時,逐步引導着楊時順着他的思維走下去。不過楊時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他甚至連多餘的考慮都沒有,仍舊問道:“樑王爺興許是忘了,老夫問你的並非是誰乃是毒殺先帝之人,老夫問你的事爲何要在東城門上說要與麾下之人共謀天下,是否你心中早已有了要謀逆的念頭?”
樑薪搖頭,他輕擡下巴將頭仰成四十五度角斜望天空。樑薪道:“自我進入仕途爲官以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結黨營私擁權自重。無論是我取消花石綱緝拿蘇杭造作局還是我整頓天下鹽務,建立三司監察部。這一切種種全都是最得罪人的事,不知斷了多少人的財路。我如果有謀逆之心又何必如此?
但是今時今日並非如此,如若坐擁天下的人乃是真正的亂臣賊子,我樑薪就算頂着遺臭萬年之名也得將他拉下馬來!”
“你……”楊時一時語結,他實在找不到任何話去挑出樑薪的不是。兩人對峙了幾秒鐘後,整齊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樑薪朝着街口眺望出去,只見蜿蜒連綿看不到頭的軍隊整齊跑來。領頭的就是印江林和龍爵等人。
自府尹衙門出去,一直到東西兩街的街口,此時已經全部站滿了人。兩邊的軍隊整齊站立,一張長案擡出來。案上放着雞鴨魚肉豬頭等物,點着大紅蠟燭、插着三支高香。
樑薪走到街頭左右看了看,兩邊的人極有默契地整齊跪下高聲吼道:“參見王爺!”
樑薪雙手一擡,高聲叫道:“免禮!”兩邊士兵站起身來,印江林點燃三枝短香送到樑薪手中。樑薪接過三支短香高聲說道:“皇天在上,今日吾甩衆生死兄弟於此日此地此時成軍,軍以“忠義”爲名,立志此生必行忠義之事。吾發誓,一自當嚴明軍紀,不仗刀鋒之強而欺凌弱小。二常懷仁義之心,遇不公不平之事自當挺身而出。三摒棄生死之懼,遇外敵入侵必當捨生取義,以自身性命力保城中百姓安危不失,財產無虞。
今日吾與衆兄弟在此求上蒼憐憫,能使我軍可披荊斬棘一往無前,衆兄弟能得保性命周全。三叩之後即爲禮成,忠義之軍今日成軍!”
樑薪一下跪在地上,兩邊街上的所有士兵也全都跪倒在地。樑薪恭恭敬敬地叩拜了三下,然後樑薪站起來走過去將短香插入香爐之中。樑薪沉聲喝道:“禮成,忠義軍成!”
“印江林!”樑薪沉喝一聲。印江林一下走出來恭恭敬敬地單膝下跪行禮道:“屬下在!”
樑薪抽出腰間的七星龍淵劍道:“今封你爲先鋒將軍,領忠義先鋒軍一萬五千人!”
“屬下領命!”印江林領了官職之後一臉興奮地後退,樑薪又叫了一聲:“龍爵!”
龍爵往前走出一步,同樣單膝跪地:“屬下在!”
“封你爲忠義鐵騎統領,領原西廠鐵騎八千鐵騎。”“屬下領命!”
“上官一止,今封你爲親衛軍統領,領三千親衛軍……”
緊接着夏琉和**南分別被樑薪封做左右兩軍的將軍,另外李墨等一衆學員也各自被樑薪一一封了官職。做完這一切後一個時辰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樑薪回頭看向楊時他們,楊時和那羣學生已經站起身來。樑薪走到楊時面前對着楊時深鞠了一躬道:“楊老先生,樑薪今日承諾你,我樑薪必當全力爲揚州百姓謀福祉,誓死維護揚州百姓的周全。如若我沒做到這一點,我樑薪自己都滾出揚州永遠不再出現在揚州百姓眼前。”
楊時微微一怔,他點點頭道:“好!我楊時與揚州數千學子,以及揚州數十萬百姓都看樑王爺你的了。如果你沒能履行你今日的承諾,我楊時捨去這一把老骨頭不要也一定會將你趕出揚州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