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後遺症可能是許多縱橫沙場的老兵不可避免的一個症狀,它可能平時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如同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一樣波瀾不驚,彷彿從來不會打擾生活。可某一天生活上出現了一個點,而這個點卻正好會引發這劑毒藥。
“我看你像專業的出身,說不定身上還有着許許多多的榮譽,我很想問一句,每當你看到這些勳章或者回想起當初宣誓時候的話,內心深處會不會閃過愧疚?”
柳以青很認真的問中年男人,這一刻他呂秀才附體,有點要把中年男人說死的架勢。
“你和一個要殺你的人談榮譽?”中年男人冷笑,笑聲比他說話的聲音還要刺耳。
“其實我不是想和你談榮譽,我只是想找個機會把人救下來的時候,順便解決掉你。”柳以青聳聳肩,無奈的攤開手掌道:“後來我覺得這麼想是錯的,我又不是打不死的大兵。”
“看來你真的很知情識趣。”中年男人頓了頓,道:“你放心的去吧,對方只付了你一個人的錢。”
柳以青撇撇嘴道:“我能知道我值多少嗎?”
“五萬?”
“什麼?才五萬?”柳以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大怒道:“一條人命才值五萬?是你們這行競爭太激烈互相殺價,還是吊絲的命真的只值五萬?雖然有點低賤,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有競爭總是好的,不然你們這種行業豈不是坐地收錢?”
“你的話總是這麼多?”
柳以青反問道:“那你爲什麼又願意聽我說?”
“謝謝你提醒了我。”中年男人舉起槍對準了柳以青,嘴角劃過一抹笑意道:“坦白說,我已經很久沒受傷了,對於一個能夠把我打傷的人才願意多給你幾分鐘活着的時間,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成全你。”
“等等,我可以再多說一句嗎?”
中年男人點點頭。
“我覺得你能活着真是幸運。”
中年男人好奇道:“爲什麼?”
“對於一個裝逼裝到你這種程度的職業選手,被一個普通人打傷已經受跌份了,沒想到你還沾沾自喜,感情你這輩子遇到的盡是業餘選手,擱一個職業的恐怕你也得杯具。”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你不能侮辱的職業。”一直冷靜的中年男人情緒激動起來,握着的槍有了肉眼難辨的顫抖。“你話太多了,該死。”他恨恨的說了聲。
“你以爲老子願意和你廢話?你以爲不馬上把兄弟送去醫院,而是站在這裡和你扯皮是敬佩你?”柳以青忽然變了臉色,暴露道:“要不是你手裡有槍,老子爲了分散你的注意力,老子用冒這個險?”
柳以青說的是大實話,也正因爲是大實話,中年男人才會產生錯愕。因爲他知道柳以青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儘管他全部身心都集中在柳以青的身上,但他卻不知道蘇宛素是一個跆拳道黑帶的高手。
“啊。”
中年男人一聲慘叫,他伸出去的槍還沒來得及收回,
一直倒在地上的阿耀像只裝死的兔子,就爲了等待老鷹撲下來的那一剎那,踹向老鷹的肚子,劃破老鷹最柔軟的地方。
阿耀撲向中年男人的胸口,意圖將他撲倒,合柳以青之力將他制服。
蘇宛素鑽過他的手臂,阿耀身影已到。但是專業的到底有應變之力。阿耀是撲過來了,迎接他的卻是人家踹向胸口最狠的一腳。
看一個人職業不職業,從他攻擊的地方就能判斷。胸口和頭部是人最致命的地方。前者會讓人胸痛氣悶行動遲緩,後者則是思維胡亂,完全失去反應意識。
幸虧蘇宛素之前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傷害,使他的攻擊力減少了七成。儘管如此,被踹倒在地的阿耀,感覺胸口的肋骨起碼斷了好幾根。
“小心。”
中年男人暴露,踹翻阿耀拔槍便射。子彈脫堂的瞬間,他的正面是蘇宛素。槍聲炸響的同時,柳以青也撲了過來。
槍聲和柳以青的身影幾乎同時發出,蘇宛素當然不相信自己能夠快過子彈。閉目等死的時候,感覺單薄的身體被一張厚實的軀體給遮住。蘇宛素不知道如何形容當時的感受,只感覺小時候打雷閃電的時候,緊緊抱着媽媽一樣窩心。
“砰。”
子彈沒入肉體發出沉悶的聲音,緊接着蘇宛素便聽到沉悶的響聲,柳以青從她的面前重重的砸在地上。
一團呼呼的物體順着他的方向飛出,中年男人躲閃不及,被物體正中額頭。他頭疼欲裂,仔細一瞧卻是一塊不大的石頭。石頭沒有棱角,不然說不定他當場就被砸死了。
他惱羞成怒,感覺丟了大臉,職業的榮光被柳以青摧殘剝離,變成了業餘選手。
“我和你拼了。”
蘇宛素明顯感覺到了來自手上溫暖的液體,這會當然不是柳以青垂涎她美色的口水,事實上她和柳以青擁有着同樣的脾氣。
魚死網破的決心。
蘇宛素奮不顧身的踢向中年男人手腕,論格鬥技巧,她自信還有一戰之力,不會任人宰割。
中年男人出奇的憤怒,絲毫不顧及職業道德,舉槍對準了婦女。
“砰。”
一聲槍響,中年男人的槍掉在了地上,手臂一股鮮血濺起,噴射到了蘇宛素身上,乘這個機會,蘇宛素的腳改變方向,先是踢中了他的鼻樑,緊跟着便是一套連環踢。
鼻樑是人身體第二脆弱的地方,被人打中雙目泛酸,眼淚立刻會充斥眼眶,失去幾秒視覺。
蘇宛素髮了瘋,招招攻擊他的弱點,骨頭斷裂的聲音不絕於耳。但是顯然,發了瘋的女人比男人更爲恐怖。如果不是嫌他的血髒,相信蘇宛素不介意活活吃了他。
繞是如此,中年男人被蘇宛素劈頭蓋臉的一頓踹,要害被踹了一個遍。劇痛之下,他的經驗救了他,憑着捱了蘇宛素兩腳,憑着胸口再段兩根肋骨,右叫也同時踢在了蘇宛素身上。
蘇宛素到底是個女人,攻擊招數雖然多,但是力量加成明顯不足。只捱了中年男人一腳,
便被踢倒在地。
中年男人飛快的從地上撿起槍,剛把槍舉起來,公路上便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他用槍口對着已經撲在柳以青身上痛哭的蘇宛素,雙目閃着惡毒怨恨的光芒。柳以青雖然玩了他一次,可到底是男人的對決。可被一個女人像教訓親孫子的痛揍,無論如何他不能承受。
這時,幾輛警車已經停在了公路,十幾名穿着防彈衣的警員,手持武器往樹林的方向撲來,他們像是有定位導航一樣直奔這裡而來。
中年男人猶豫不決,不開槍咽不下這口氣,開槍就要立刻吸引警員的注意力,被包了餃子。
他猶豫了幾秒,四下打量了片刻,看到蘇勁和刀手都已經僵直,匆匆收起槍往密林裡竄去。他走的時候心有不甘,好像這輩子就失手這麼一回。那不甘心的一撇,已經深深的把幾個人的樣子記在了腦海。
“柳以青,你怎麼樣?”
蘇宛素緊緊抱着柳以青,胸口的傷口不住的往外淌血。她第一次如此親密的和一個男人接觸,還沒來得及喜悅,體會其中的各種滋味,卻要承受失之交臂的痛苦。蘇宛素騰出一隻手使勁的捂住嘴巴,怕聽到自己崩潰的聲音,從而看到心底裡最不願意的結果。
柳以青胸口的鮮血不住的往外淌,好像一條被泥沙塵封了許久的河牀,忽然有了一個傾瀉的缺口。
蘇宛素原先一直認爲,不管柳以青的夫妻矛盾鬧到了什麼不可收拾的地步,在他沒離婚的時候,她不應該過分的傳遞給柳以青分明的信息,如果大家不能從微小的事物察覺到男女之間的曖昧,或許感情就不應該開始。
第三者不是一個好的稱呼,它永遠都是一個貶義詞。她就那麼傻傻的抱着柳以青,工作上彪悍的作風和任何關於聰明的詞全部消失。就好像她曾想嘲笑弱智驚悚片裡的女主角,遇到殺人犯的時候爲什麼不往門外跑,反而往樓上跑。如果蘇宛素足夠清醒的話,應該知道極度恐懼之下人類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有的,只是最本能的反應。
“這人還有救。”
呼啦一羣警員終於發現了目標,他們照明設別齊全,自然第一眼就會看到地上發生的慘況。
任何一個城市打架鬥毆的事都會發生,甚至死個把人也是平常的事。可一次地上躺了六七個人,而且還都是中槍,放在任何一個城市都足以引起轟動。
帶頭出警的也是一個刑偵支隊的老警員,只掃了狼藉的戰場一眼,便迅速一邊吩咐警員把人全部送到醫院,自己則掏出電話打給了苗隊長。
“喂,你先把手鬆開。”
警員其他人都擡上了車,唯獨到柳以青這邊的時候,蘇宛素抱着柳以青不鬆手。有一個警員想要搬動柳以青的身體,蘇宛素瞬間露出吃人的目光。
她的手上有血,又用手捂了嘴,搞的臉上血淋淋的甚是怕人。
警員們面面相視,越加頭疼起來。
“蘇蘇,我還死……不了,人們不是說了嘛,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