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裡這麼多人,除了有頭有臉的幾個人,鄭莫格並沒有記多少,也不打算記多少。有錢的人的身邊總是不缺少迎奉拍馬的。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什麼青年才俊在這種時候明顯不是關心的重點,柳以青被鄭莫格另眼相看的則是因爲他和楚詠詩的那一支舞。
“波豪,這人是誰?”
能和楚詠詩當衆獨舞,鄭莫格想柳以青不是富家公子,至少也應該是人才精英。
“柳以青,臨海一個跑銷售的,聽說是來安煒化工催繳欠款的。”
鄭莫格眉頭一皺,眼睛裡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工廠的事老鄭已經不怎麼上心,心裡也打定主意轉型,只是一個銷售和一個大小姐能夠認識,並且獨舞,老鄭不得不想象一下這裡發生的事。
老鄭的目光一閃,鄭波豪的額頭見汗。
“說。”
從兒子的表情裡,老鄭已經猜到了裡面肯定有故事。
事情當然是從要債的事情說起。爲了撇出自己當時夜色下打小美女的事,鄭波豪一股腦把事情都推給了鄭世人,什麼鄭世人打着誠信經商的幌子吃裡扒外,柳以青這個醉鬼好命的遇到了一夥蘇勁手下的小流氓才能英雄救美。
鄭波豪將大體發生的事摘出自己之後說了一個大概。
“你的意思是楚家放任欺負楚詠舒的人不管,反而去保護一個外人?楚傢什麼時候淪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了?”
鄭莫格一下就抓住了重點。
黑勢力欺負小商小販是常有的事,可到了他們這種身份和名望,已經使小腳色望而生畏,還敢打人家閨女的主意,無疑是找死。
“還不說實話。”
逼於無奈,鄭波豪只好避重就輕的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原本以爲老頭子會大發雷霆,沒想到老頭子卻低聲喃喃道:“波豪都做出這種事了,楚豐奇怎麼還願意把楚詠詩嫁過來?”現在想來,鄭莫格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好像不是鄭家娶妻,而是人家要嫁過來。
狐疑的望向人羣裡談笑風生的楚豐奇,他侃侃而談指點江山,人前人後都是老懷安慰,一點其他的東西都看不出來。
“波豪,一會晚宴結束,你把姓柳的小子請過來。”
“他?”
鄭波豪知道老爹不是想動柳以青,不然也不會用個請字。
鄭莫格心裡嘆口氣,大兒子乖巧懂事,商業上也是一把好幫手,可是老大似乎察覺到關於鄭世人的蛛絲馬跡,父子倆因爲鄭世人的事雖然沒有明吵,到底心裡有了結,出於私心,他又想和鄭世人關係不錯的小兒子能夠獨擋一面。可惜事與願違,鄭波豪差了老大太遠,整日裡不是張揚跋扈就是把時間花在女人身上。
老鄭也難,還不得不提醒小兒子。
“安煒化工也有我們一半的股份,我們是不是應該也關心一下工廠的生產?而且我們雙方也一直合作愉快,作爲東道主,接見一下也是應該的。”
鄭波豪還是不明白。
老鄭氣的小聲大罵:“蠢貨,這小子和楚家交好,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爭取過來,給楚家放一根釘子。”
老鄭這麼說,鄭波豪就明白了。心裡捧腹:“放釘子就放釘子,還關心工廠的生產,果然比我的臉厚。”
鄭波豪一邊心裡抱怨老鄭,一邊往柳以青那邊走。一直和蘇宛素她們談笑風生的柳以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匆匆走了出去。
鄭波豪本想乘這個機會搭訕蘇宛素,可眼珠一轉,發現楚詠詩也走了出去。不管是不是巧合,鄭波豪都覺得應該跟出去看看。
夜晚的莊園漂來陣陣泥土青草的芳香,遊走在莊園的青草路上,頭頂是一片深藍色的天空,滿天的繁星散發着光芒。假如不是兩個沉默的人在天空下不語,如此良辰美景倒也算是格外的有情調。
“有時候我總在想,算了,不爭了,踏踏實實做一個女人,可常常事與願違。”
夜幕下的楚詠詩看上去不像白天那樣渾身散發着狡黠的氣息。此刻的楚詠詩平添了一絲女兒的百轉千回。
當然,儘管如此,柳以青不知道她爲什麼會以這樣的一句話而開場,所以他只能繼續保持沉默,跟着楚詠詩的腳步。
楚詠詩忽然停下來,滿腦袋漿糊的柳以青差點撞在她的身上。也因爲如此,柳以青看到了楚詠詩的表情。
她的眼角掛着淚痕,楚楚欲滴。
柳以青急了,四下看了看才道:“詠詩,你怎麼了。”這要是被人看到,指不定人家會怎麼想呢。
“可能是觸景傷情吧。”楚詠詩平靜的擦去眼角的淚水,忽又自嘲道:“可能很多人羨慕鄭楚兩家,甚至不少人羨慕鄭世人能夠取到一個有姿色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可誰又能知道,我們倆早已經協商好了,只是一場做給別人看的訂婚。”
“啊?”
不是柳以青大驚小怪,實在他真的沒想到。更沒想到的是楚詠詩把告訴他這些。
“很奇怪我爲什麼會告訴你是嗎?”楚詠詩又開始說話,柳以青識趣的閉上嘴做一個傾聽者。
“可能是太久沒有合適的傾訴對象了吧,難免不自覺的傷懷,希望以青你不要介意。”楚詠詩緩緩道:“我不像詠舒,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從小到大,無論是學校還是外語、鋼琴、舞蹈,甚至是現在的婚姻,我都不能自己做主。所以,我還羨慕那些能夠給自己做主的人,比如以青你。”
“我?”柳以青也笑了,比楚詠詩笑的稍微好看點,不過也是長吁短嘆道:“能自己做主又有什麼用?你這是看見賊吃肉了,還沒看到賊捱打的時候呢。”
“撲哧。”
柳以青的比喻把楚詠詩逗樂了,笑了好一會她狠狠白了柳以青一眼:“人家在說這麼傷心的事,你怎麼可以這樣呢?真是太討厭了。”
柳以青輕聲道:“笑一笑多好。整天想哪些事又有什麼用,坦然面對就好了。倒是你爲什麼一定要和鄭世人訂婚呢?楚叔叔看上去是一個挺明禮的人,這種事不會拿你的幸福來換吧
?”
“爸爸是不會,可我總不能看着楚家一天天衰落下去。如果我告訴你,我和鄭世人只是各取所需,我換來楚家的生存,鄭世人順利接手鄭莫格的股份,而我們並無實質的夫妻行爲,你的心裡會不會好受點?”
“我?”柳以青一怔,沒明白楚詠詩話裡的意思。
忽然,楚詠詩轉過身,猛然撲到柳以青的懷裡,她的雙臂緊緊抱着柳以青的腰,不給柳以青掙扎的機會。
柳以青蒙了,不是被突如其來的豔遇樂蒙了,而是嚇的。他能感受到楚詠詩劇烈跳動的心臟。
柳以青嚥了口吐沫,呆呆的問道:“詠詩,你……”
“你知道嗎?我很羨慕妹妹,能夠和你一起玩樂,甚至羨慕她能夠被你關懷。”
“啊?”
柳以青又啊了聲,腦袋還是一片空白。他還沒說話,楚詠詩擡起頭幽幽的凝視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會喜歡你,怎麼喜歡上的你對不對?”
坦白說,被一個如此漂亮的女人抱着,耳邊聽着她的溫柔細語和漂來的淡淡女人香,是個男人都應該迷失的。
不知道爲什麼,柳以青混沌的大腦反而清晰起來。
“其實從你不顧債務教訓妹妹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特別,不像其他的男人就算教訓也會藉着機會揩油,要知道詠舒雖然剛剛成年,可還是美人胚子。”
楚詠詩,頓了頓又道:“後來你得罪了鄭波豪暫時藉助在楚家,憑着談話就能夠了解我的想法,並幫我促使鄭波豪簽約,這一切都讓我感動。楚家是應該保護你的,沒想到反倒是你幫助了我。從那時起我就覺得,你應該是最能瞭解我的人。與這樣的人做夫妻才應該是浪漫的。”
“今天晚上,那一曲探戈更讓我深信,只有你纔是最適合我的人。”楚詠詩的眸子裡閃過堅定的光芒:“以青,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處理好鄭家兩家的事,我一定認你採摘。”
楚詠詩臉頰緋紅,蓋過了如墨的夜色,慼慼艾艾的望着有點傻呆的男人。
“我知道這一切發生太快,一時間你接受不了,沒關係……”楚詠詩墊起腳尖飛快的吻了一下他的臉頰,羞澀卻又快速的說道:“我等你,我知道你和我一樣,是心有靈犀的人。”
或許覺得自己的話太多震撼,又或許覺得應該讓柳以青暫時冷靜一下,吻了柳以青之後,楚詠詩逃回了莊園的別墅。
柳以青直愣愣的留在當地,眼睛如深空的夜色一樣黑暗而深邃。
人走在大馬路上,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在旁邊,下來一個人張口喊爸爸,車是你的了。
那是郭德綱的相聲。
一個美女哭着喊着說我喜歡你,滿口喊着心有靈犀。可到底是哪裡靈犀,這一點柳以青自己也很難說明白。
“我以爲我已經夠禽獸了,沒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鄭波豪從拐角轉出來,目光中帶着鄙夷的笑。他無所謂憤怒,因爲楚詠詩是鄭世人的未婚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