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勢真是一種讓人慾罷不能的毒藥,一旦喜歡上他,人也就變得不那麼像人了。一件原本簡單不會引起騷動的事,卻會被這樣的心態摧毀變得高調張揚,最後泥足深陷。一隻腳踩在得罪更厲害的人上,一隻腳踩在引火自焚上。哪隻腳邁錯了都是人死燈滅的下場。
不得不說,這一次在如此衆多的面前,不時夾着搔首弄姿的尖叫,柳以青幾乎迷失,變得匪氣十足。
男人的威風,更願意展現在女人面前,要不怎麼有紅顏禍水這個詞。
還好,他終是多數普通善良的人之一,下了藥引之後沒有痛打落水狗。
“柳以青,別玩的太過分,玩大的你沒那個能力,也玩不起。”鄭波豪暴露出他頗有威勢的獠牙。
“你的意思是今天你走出這個門打算罷手言和?”柳以青對他的表情嗤之以鼻,一腳直中他的腹部。
鄭波豪倒飛砸在茶几上,玻璃渣子掉了一地。
“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鄭波豪緩慢的爬起來,陰沉着臉。一大羣看客尖叫起來,有叫好聲,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紛紛奚落鄭波豪。
“我們走。”
鄭波豪足足深呼吸一分鐘,才勉強保持着冷靜。柳以青這一腳徹底讓他內心裡暴露出鋒利的獠牙,只要能度過這個危險期,他相信自己的獠牙一定會讓柳以青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
“鄭波豪,你可以走,但是他要留下。”
柳以青拿手一指毒狼,張志勇幾個人紛紛調轉對準毒狼。
權衡利弊,犧牲一個剛剛來投的手下並不算什麼,尤其是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他有錢,也知道身手好的人有了什麼大的作用,所以已經不需要爲了一個手下使自己陷入危險的的境地。
鄭波豪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噓……”
看客們又一次對鄭波豪爆發出強大的噓聲。
鄭波豪狼狽的身影離開酒吧,毒狼反而哈哈大笑,絲毫沒有感覺到來自張志勇和阿耀他們的憤怒。
“我不相信你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開槍。”毒狼笑的很大聲,笑聲更像是嘲笑柳以青他們。
“你猜對了,我真的不敢。”柳以青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這種人視死如歸,對你來說,最好的歸屬就是死在槍口。”
柳以青停頓下來,仔細的打量起毒狼,眼神裡充滿了憐憫。
毒狼心一沉,一股陰霾迅速爬上心頭。他想到了一個詞,誅心。無論是頂尖的江湖大佬,還是真正富甲一方的權貴,對於普通的打打殺殺已經不放在眼裡,更喜歡玩的是誅心。這不僅需要強大的能力,還需要極強的心智。
不知道爲什麼,毒狼從柳以青的身上感受到了讓人渾身陰冷的寒冷。
“上一次你因爲話多沒殺成我,你是不是想着趁着我和你說話的機會開溜或者反擊?”柳以青搖搖手指,道:“我這個人渾身缺點,衛道士、假正經,甚至時常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是有一點我知道,人之所以不是行屍走肉,是因爲他身邊有一票好兄
弟,內心深處還有爲未達成的夢想,幻想總有鹹魚翻身的那一天。”
毒狼一怔,問道:“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說話的時候,他撇了一眼情緒激動的張志勇和阿耀。
他心裡不得不佩服柳以青的手段,這個時候用兄弟抒情來收買人心,的確是高招,比鄭世人那種威懾何止是強了幾倍。他頓時釋然,他連鄭世人都鬥不過,敗在比鄭世人還厲害的柳以青手裡,不冤。
漂泊一生的毒狼經歷過血雨腥風,爲了活命幹過不少缺德事,足以寫成一本真實的腹黑。這一點從他幾個小時的功夫便已得到鄭波豪的信任就可以證明。他當然不會認爲,柳以青告訴他這些是有感而發。
沒有阿耀,他一個人分身乏術,沒有老丁就沒有現在的投入資金,沒有張志勇,就沒有此刻的威勢。
他當然不會想到,一個善良的被逼做一些人生中第一次卻又不得不做的事,總是多愁善感而想多說幾句緩解無奈的情節。
柳以青笑了笑,道:“一來是想告訴你,你是第一個我遇到的專業高端人才,我本該不惜一切和你成爲兄弟,就像和他們一樣一起出生入死。但是你差點讓我和兄弟們天人分離,所以我不得不毀滅你這樣的一個人。”
“出生入死?哈哈……”毒狼笑的更大聲,聲音卻愈加悲涼。
柳以青沒打斷他,等他笑了好久,才指了指門口,道:“二來是爲了等他來。”
毒狼驚異的回過頭,掛着笑的臉立刻僵直、抽搐起來。他不怕死,卻怕落入這些人的手裡。
“苗隊長,樹林案的元兇就在這裡了。”
“柳以青,我殺了你。”
飽經風霜沉澱歷練的毒狼,此刻心智崩潰。他可以戰死,無論是死在誰的槍下,但是他不能被抓,被一個地方警署的隊長抓住,關進暗無天日的班房。
“還敢動。”
失去理智的毒狼和幾個大混混比力氣,自然不是這些人對手,剛剛邁出一步就被張志勇和幾個混混按住動彈不得。
“柳以青,柳以青。”毒狼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誅心。
毒狼徹底明白了這兩個字的含義。
“帶走。”
苗隊長的人從張志勇手裡接過毒狼,而苗隊長徑直走到柳以青的面前,僵硬的臉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如果早遇到你,我一定要拉你進警署做審問主官。”
苗隊長伸出手。
柳以青哈哈大笑,和苗隊長握手的同時,笑道:“我這人太正直,容易吃虧。”
“正直?”苗隊長錯愕,隨又僵直的笑了起來。
“苗隊長,落在你手裡我認栽,但是我不知道一向正直的苗隊長知道有人非法持槍會怎麼做?”
毒狼心有不甘,打算做最後一搏。
“非法持槍?”苗隊長擠出笑很難,可沉下臉的速度相當快,比之愛變臉的老天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是說這把嗎?”
柳以青從阿耀的腰間掏出手槍,趁着苗隊長還未反應過來的
時候,對着毒狼的臉開了一槍。細長墨綠的水漬從槍聲噴的毒狼滿臉都是,使毒狼看起來真的變成了一頭憤怒的野狼。
“我知道你是專業的人才,不下點功夫怎麼行。”柳以青冷笑道:“槍極具仿真,一般人很難分辨出來,裝逼又不違反條列的產物。”
“啊。”
毒狼仰頭高喊,似要把心中的憤怒全部喊出來。
苗隊長接過柳以青遞來的槍,手上掂了掂,又對着手掌碰了碰槍口,心中頓悟。怪不得毒狼沒察覺到,槍口確實很難分辨,但這把假槍真的不違反條列。
“不好。”
“啊。”
人羣裡突然爆發出驚呼聲,苗隊長剛一回頭就看到毒狼衝了過來,他的手裡還握着剛剛從警員身上搶來的手槍。
“嘭,嘭,嘭。”
連續幾聲槍響過後,瞪大眼睛的毒狼不甘心的躺在了血泊中。他終是沒有被苗隊長抓走,也達成了自己希望的歸屬。
“帶回去。給我仔細檢查每一條證據,疏忽一條自動給我上交辭職報告。”
苗隊長沉下臉,怒視手下。
他們開槍符合條列,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苗隊長絕不希望毒狼就這麼死了。毒狼身上牽扯了太多的案子,抓住這條小魚,就會引出後面更大的魚。
苗隊長點點頭,沒有再和柳以青客氣,帶着警署的人離開了酒吧。毒狼死了,意味着他手頭有幾件案件斷了線索,他需要重新梳理,哪還有心情和柳以青客氣。
柳以青望着苗隊長沉默的身影,深深的長嘆一口。
他早已經知道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可到底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前一刻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具被人擡走的屍體。
酒吧的看可早已經抱頭蹲在了牆角,那些打扮時尚的青年恨不得此刻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躲避隨時可能濺射的槍子。
“柳哥,他是咎由自取。”
小紅緊緊依偎在柳以青的懷裡,那一抹飛濺而起的血花清晰的跳躍入她的眼睛。小紅驚奇的發現,自己沒有害怕,反而產生了莫名的興奮,眼睛直勾勾的就那麼盯着警員擡走了毒狼的屍體。
“我們走。”
摟着小紅的腰,柳以青當先大踏步的走出了酒吧。身後呼啦啦的一羣人動作整齊的跟在柳以青的身後,也漸漸淡出看客們的視野。
他們來的蠻橫,走的時候卻又帶着落寞。
悲涼的氣息開始蔓延本該喧囂熱鬧的酒吧。男人們面露思索,女人們則望着這些人消失的背影,眼睛裡跳躍着暴力與男人結合的混合體,這股叫做英雄的氣味刺激着她們的荷爾蒙。
“老闆,怎麼辦,是接着營業還是打烊?”
大金鍊子從失神中回過來,吼道:“今晚酒水免費,通宵營業。”
他一個人慢慢的走出酒吧,絕塵而去的車隊已經消失在夜幕中。
酒吧裡激盪的音樂傳來,大金鍊子撥通老丁的電話,沉默了許久才幽幽道:“老丁,我很羨慕你,換做是我,我會一拳把這小子轟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