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事件存在着很多偶然性因素,而將這些偶然性因素全部組合在一起,便造就了段重和蕭崢嶸的這一次戰功。若不是蕭崢嶸的臨時起意轉道西北,一路趕馬直衝,也不會在趕路途中偶然發現了匈奴人劫略的部隊;若不是段重當機立斷就地安置好素兒和廖佳佳姑娘,明糉子好生保護,自己和蕭崢嶸飛馬趕路,也不會能夠作出如此快的反應速度從五原郡借了五百最爲輕快輕騎兵;若不是有蔣明辰這樣黑夜中的影子和蕭崢嶸養的戰鷹一路追蹤報信,也不會能夠捉住匈奴騎兵猶如鬼魅一般的影子;若不是匈奴人星夜趕路,又選了極爲狹窄的地形,匈奴鐵騎便不會分不清敵人數量,又被堵住退路被單方面屠殺;若不是段重和蕭崢嶸兩個殺神勇的衝在最前嚇破了匈奴人的旦,也不會出現幾乎沒有傷亡的情況。總而言之,這一系列的偶然和巧合之中,運氣固然佔了極大的成份,但段重和蕭崢嶸的努力也佔了好幾分。五原郡的位置相對於朔方郡而言要地處北樑腹地,也是一處軍事重鎮,原本按照兩人的計劃,是不會在五原郡多作停留的,但是事發突然,二人又從五原郡借了五百輕騎兵,這一趟是肯定要去了。
五原郡的守備將軍兼郡守吳峰大人一個極爲緊小慎微的人,當然,正是這種小心的性子,才使得他這幾年一直沒有出現過什麼大的差池,能夠穩坐在郡首這個位置。然而突然出現的皇子殿下卻讓吳峰跌破了眼境,匈奴人跑進腹地裡來了?開什麼玩笑?而且即使來了,以匈奴騎兵的速度,又怎麼可能追的上?然而礙着對方皇子殿下的身份,吳峰終於是咬着牙從常駐五原郡的一萬軍隊裡撥出了五百輕騎兵給這位大皇子讓他去折騰,畢竟在吳峰看來,反正是摸不到匈奴人的影子,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不過當一大早吳峰按照慣例巡視的時候,忽然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一大波隊伍,頓時嚇破了膽子,真的是……匈奴人?然而仔細一看,卻發現對方打的明明是北樑的旗幟,待走的近了,才發現這不是……昨天大皇子帶走的隊伍麼?更爲重要的是,這隊伍的人數還多了一倍不止……吳峰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的的確確沒有看錯,這大皇子領着的隊伍中間,是人數遠超於輕騎兵的匈奴將士……還真的遇到匈奴人了,吳峰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這才意識到此時此刻,自己似乎應該去做一些什麼事情!“開城門!出城迎接!”開玩笑,這回來的人是大皇子,還是凱旋歸來,若是自己還有怠慢的話,大皇子跟着自己算之前不肯借兵的舊帳的話……吳峰不禁打了一個寒蟬。
此時此刻,段重正騎在馬背之上跟蕭崢嶸並轡徐行,眼前不遠處就是五原城的城池。此刻兩人身上所沾染的鮮血早已凝成了烏黑的血塊,渾身上下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惡臭味。此刻的段重早已是精疲力盡,昨天一夜的廝殺,段重所殺的人比他這輩子加起來殺過的人還要多,以至於握劍的手直到現在還一直在顫抖。現在段重最想做的事情,是泡個熱水澡,再好好的睡上一覺。而大皇子蕭崢嶸此刻的念頭跟段重一樣,至於戰功什麼的,現在都是浮雲。所以面對着興奮而又惴惴不安的五原郡守備將軍吳峰,大皇子只說了一句話:“準備熱水,我要休息。”吳峰大人的熱臉貼了冷屁股,但是卻沒有絲毫的氣餒,美滋滋的吩咐了下去,因爲吳峰突然意識到,這一件大功,是五原郡派出的兵馬立下的,所以這功勞自然有自己的一份。所以這必要的殷勤是要送的。而蕭崢嶸和段重並沒有多交待什麼,只是將這一千多的匈奴俘虜交給了吳峰,便去沐浴休息了。剩下的,自然會有這位郡守大人處理。而吳峰大人清點戰果之後,頓時笑開了花,派出去的五百輕騎兵回來了四百九十七人,其中受傷的不過二十餘人,而從這五百輕騎的小隊長處得知,對方是三千人的騎兵隊伍,這樣以少打多還近乎零傷亡的損失,實在是一個奇蹟,這樣的戰績,那可是足以上兵書和歷史的。
不過段重和蕭崢嶸現在並沒有精力去思考這些問題,趴在牀上便沉沉的睡了過去。不過這一覺睡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兩個時辰,兩人便很有默契的起了牀,雖然大腦裡有着無數想要繼續睡下去的念頭。兩人起了身,眼睛之中還滿是血絲,直接找到了郡守大人。而聽到了這位皇子的要求,眼睛不禁又睜大了,又要借兵?蕭崢嶸的理由很簡單,是要繼續圍剿進入北樑腹地的匈奴人,這種立功的機會,吳峰怎麼會錯過?況且蕭崢嶸已經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確是個將才,在二人睡覺的兩個時辰之中,大皇子的威名已經傳遍全軍了。所以吳峰毫不猶豫的大應了蕭崢嶸的請求,什麼,只要兩千?太少了,給你撥五千!真的只要兩千?那好,大皇子處處要小心纔是。從吳峰處要來了兩千兵馬,同時還要來了一紙文書,要朔方郡配合蕭崢嶸對匈奴騎兵進行圍剿。之後便領着要來的兩千精兵,直接出城奔馳而去。至於對什麼匈奴騎兵進行圍剿,自然完全是扯淡的,三千匈奴騎兵活捉了一千,死了兩千,跑掉的不足百人,上哪圍剿去?這不過是一個借兵的藉口而已。而吳峰的一紙文書,是爲了讓此行暢通無阻,畢竟這邊境之上乃是軍事敏感地區,這兩千騎兵恐怕走不了多久,就要被扣了下來,更不用說想要越過北樑腹地,直接搗入草原深處了。
段重和蕭崢嶸一路領軍前進,這樣領兵帶將的感覺段重是第一次體會到,而這樣的感覺,似乎……還不錯。僅僅用了半日的時間,這支兩千人的隊伍便直接奔行了百餘里地,抵達朔方郡。朔方郡作爲匈奴和北樑的第一軍事要衝,守備十分森嚴,光是駐紮部隊便有兩萬多人,而到了朔方郡,蕭崢嶸二人絲毫沒有進城的意思,反而直接越過了城池,向着草原的方向奔行而去。
此時正是雙方交戰的敏感時刻,任何大規模隊伍的出入境控制都十分嚴格。每到了冬末春初,便是雙方往來的貿易商人也會被禁止通行,而蕭北平和段重所領的兩千將士自然而然的也被阻攔了過來。
段重摸着鼻子看着遠方,知道前面不遠處就是廣袤無比的大草原,心神倒是頗爲激盪。而一旁的蕭崢嶸自然沒有段重這麼悠閒,正在和關卡的守備軍官交流。當然,這樣的交流並不需要費多大的事情,蕭崢嶸亮明瞭自己皇子的身份,又將吳峰大人的文書遞了過了,這守備的軍官看了之後得知眼前這位乃是南樑的皇子大人,頓時驚慌失措,連忙行禮。但是說到放人通行這一問題上又是無比的遲疑,畢竟朔方郡的關卡憑藉着五原郡郡守大人的文書,依然是無法通行的,然而對方卻又是皇子,還是一個不能確定身份真假的皇子……所以這守備官員遲疑了一下,猶豫道:“還請殿下稍等,容我稟報了郡守大人,再做定奪不遲!”
然而話音一落,迎來的卻是咱們大皇子蕭崢嶸的一個大嘴巴子:“等你娘,軍情緊急,速速放行!若是耽擱了大事,我直接砍了你腦袋!”說罷豁然把腰間的長刀拔了出來,直接架在了這名將領的腦袋之上。而這名守備將軍知道自己惹不起眼前這位來勢極大的皇子大人,只能連忙下令放行。
蕭崢嶸喝了一聲“走”,便領着身後的將士飛馬而去。同時還甩給了這守備將士一塊玉佩,“將這玉佩交給郡守大人,他自會明白!”
春風撩原,碧草萬里,這無垠的草原就如同大海一般看不到盡頭。段重和蕭崢嶸一行人來到了草原之上,行軍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
蕭崢嶸搖了搖腦袋,看着一旁在馬上哼着小曲的段重:“師兄,你這玩的是哪一齣?咱們擊殺了那麼多匈奴的士兵,已經是大功一件了,爲何還要冒着危險來到草原之上?”
段重嘆了口氣道:“我聽說這大草原很大恨漂亮,便想急着過來看上一看!”
蕭崢嶸聞言頓時愣住,露出一臉苦相:“師兄,你不會是玩我吧?”
段重抿了抿嘴脣:“北樑大軍到邊境需要多久?”
蕭崢嶸想了想道:“應該還需要月餘時間,畢竟大軍集結並不是一件小事。我父皇也要親自到三軍之中爲衆將士鼓勁的!”
段重點了點頭道:“你不覺得咱們這一個月之中若是能夠做一點什麼,總比在朔方郡等着你們大軍到來好一點吧。難道你真以爲憑藉之前的一點功勞,你會得到足夠的重視?”
蕭崢嶸愣了愣:“就我們這兩千人?還沒有補給,你打算在草原上呆一個月?”
段重點了點頭:“並不在多而在精,你沒有聽說過以戰養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