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爲發生這樣的衝突,這個女孩子即便經過許半生的面前,可能也會被許半生自動忽略掉。
短到露出半個屁股蛋的熱褲,上身是一件寬鬆到一彎腰就能把胸整個兒掉出來的大T恤,腰上紮在一起,露出尾椎上方古怪圖案的刺青。頭髮編成數十根小辮,至少有七八種顏色,耳朵上也叮叮噹噹掛了一大堆的耳環,手上的各類手鐲串子更是多到讓人以爲她根本就是個賣小飾品的。
哪怕是城裡的小太妹飛車黨,也極少有如此誇張的打扮,這姑娘似乎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不良少女一般。
這樣的女孩子,許半生素來是不會多看一眼的,但是此刻全場的焦點都在她的身上,許半生也就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道門氣息的流轉,其內力修爲,恐怕也達到了鼻之境的地步。
她面前的那兩名男子,枯乾瘦小,身高比這個女孩子也高不了多少。皮膚黝黑,面貌一看就知道非我族類,未必是異邦之人,至少也是來自某偏遠山區的異族。
這兩名男子身上,透出絲絲陰譎之意,一看他們修煉的就並非正統的華夏武學。而且,從他們的身上,許半生還感受到一絲絲熟悉的氣息,這股氣息,跟暗算夏家之人多有相似。未必是同一批人,但是必然系出同源,乃是一脈相承的同類。
小姑娘依舊坐在椅子上,滿臉不屑,也是滿臉不知險惡的搖晃着雙腿,手裡還抓着一把瓜子,好整以暇的磕着,就彷彿剛纔那幾個年輕人被輕易打倒,她完全沒看見一般。
而那兩名男子,雖然目標明顯就是這個少女,但卻也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手。
“陪我們少爺一夜,這件事我們可以不追究。”其中一名男子凶神惡煞的對小姑娘說。
酒吧裡的樂隊雖然已經停止演奏了,可是聲浪依舊頗高,衆人也只是看到男子對那小姑娘說話,並沒什麼人能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不過這對於許半生來說,不叫事,別說這間酒吧裡,就算是酒吧樓上夫妻倆的牀話,他也是想聽就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男子的語調有些奇怪,看起來並不是太適應說漢語,舌頭有些發硬的感覺。
小姑娘依舊不動聲色,搖晃着雙腿吃着瓜子,還抓起桌上的一杯牛奶,咕咚咚喝了一口,偏薄的嘴脣上,沾了一層白白的牛奶沫。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不要逼我們動手。”男子顯然也知道這個小姑娘不像那幾個年輕人那麼好對付,是以依舊用言語威脅。
小姑娘終於擡起了頭,手裡的一把瓜子毫無徵兆的就灑向了那個威脅她的男子,男子一驚,急忙撤步閃躲,情急之下甚至有些狼狽。只是那把瓜子數目衆多,即便他急停身退,也依舊不免被瓜子砸中。瓜子落在身上,他才發現小姑娘根本就是信手扔出的那把瓜子,沒有加諸絲毫的內力。
“哈哈哈,你膽子好小哦!”小姑娘撫掌笑道,聲音好似銀鈴,想來在她那滿是濃妝的小臉背後,應該會是一張清秀好看的臉蛋。
男子被小姑娘戲耍,惱羞成怒,兩步上前伸手就捉向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一掌拍在身下的椅子之上,小巧的身體滴溜溜打了個轉,那男子的一抓便落空了。
眼見小姑娘竟然還坐在椅子上,那男子更是怒不可遏,另一隻手也抓向小姑娘。
小姑娘臉色突然一沉,這次,她沒有再閃躲,而是擡起小腳,踢向那男子的手腕。
男子識得厲害,急忙縮手,只是哪裡還來得及。縱然躲過了手腕,卻仍不免被那小姑娘的腳尖掃到了指尖。
嘈亂的酒吧之中,早已是驚呼不斷,除了有限的幾個人,沒什麼人聽到那名男子指骨斷裂的聲音。
十指連心,男子縱然也是一身武藝,卻也對這樣的疼痛難以忍受。若是冷靜之時,他必然會明白,自己絕非這個小姑娘的對手,可是現在,盛怒之下,又爲人所傷,他根本就無暇思索,揚起拳頭直取小姑娘的面門。
小姑娘一腳踏在椅子下方的橫檔上,小巧的身體已經騰空而起,迎向那名男子的拳頭,突然伸出右手,也不知如何閃過那男子的拳頭,噼裡啪啦幾個耳光抽在那名男子的臉上。力量之大,竟然將那名男子打的離地而起,而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酒吧裡頓時一片驚呼,許半生卻笑了,他從這個小姑娘的身手之間,已經看出她所學淵源。那個少爺還坐在後方卡座的陰影之中,許半生也看不真切,但是,就憑這兩名男子,恐怕在這個小姑娘手裡討不到好。
另一名男子見狀,立刻凝神以待,見小姑娘又回到了椅子上準備坐下,他這才竭盡全力的出手。
他比自己的同伴多了幾分謹慎,之前的那個男子終究還有些輕敵的嫌疑,而眼見自己的同伴已經被打翻在地,現在這名男子自然是多加小心,再也不敢有半點輕視的意思。
只是,差距明擺着,這名男子無論如何小心戒備,也依舊不是那名小姑娘的對手。
而且,小姑娘現在似乎已經有些惱怒了,接二連三的被人打擾了喝酒聽歌的心情,想必任誰都會很不爽。雖然這個小姑娘喝的不是酒,而是牛奶。
一旦真的動起手來,這名男子遠不是小姑娘的對手,輕而易舉的就被這個小姑娘一掌推在胸口,打的倒飛而起,摔向身後的人羣。
半空之中,該名男子還口噴鮮血,燈光昏暗的酒吧之中,驚叫連連,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普普通通的一起酒吧鬥毆事件,怎麼就變成了電影裡纔會出現的打鬥場景。竟然還有人會飛向空中,這灑向滿天的鮮血,也是讓人觸目驚心。
男子的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哪怕他落地之處原本站着許多看熱鬧的酒客。只是驟然看見一具身體騰空而起又落向自己,尋常的酒客誰還呆得住?
紛紛散開,許多人已經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思,避開摔落的男子之餘,他們乾脆選擇離開了酒吧。
留在酒吧裡的酒客,瞬間就少了一大半,只有大約三分之一膽大的,還留在這裡,只是也一個個都閃身躲進了旁邊的卡座裡,生怕成爲被殃及的池魚。
之前被小姑娘抽翻在地的那名男子,此刻也爬起身來,手裡多了一樣東西,黑黢黢的看不真綽,但是用屁股都能想到,那必然是一件武器。
許半生看了看仍舊坐在卡座陰影之中的那個人,或者應當說是兩個人,一個懶洋洋的背靠着卡座沙發的椅背,彷彿在欣賞一場有趣的舞臺劇,而另一個,則是渾身緊繃,隨時戒備着任何意外情況的發生。
這兩個人都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看着那名男子舉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步步的走向那個小姑娘。
衆人終於看清楚,那個男子手裡拿着的,赫然是一把精巧的小弩。這裡的酒客不少都是喜歡玩一些新巧玩意兒的,反曲弓手弩這些東西,他們也都見識過。只是,這名男子手中拿着的小弩,卻顯然不屬於現代冷兵器的範疇。黢黑的外表,若不是上方架着的一支弩箭箭頭上閃耀鋒利的光芒,他們甚至很難界定這東西就是一把手弩。
寒光一閃,弩箭已經被髮射出去,速度快到令人驚訝,這麼近的距離,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爲這名小姑娘默哀了。
手弩雖然比不得槍支威力巨大,但是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將人射出一個對穿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小姑娘卻是不慌不忙,微微一轉身,很是從容的避開了那支弩箭。
弩箭不會停止飛行,直奔小姑娘身後的舞臺而去。
舞臺上的樂手自然是早已停止了演奏,並且離開了舞臺,但是音響設備都還在舞臺一角。而那支弩箭,則是直奔舞臺一角的音響設備而去。
噗的一聲輕響,隨即換來的就是整個酒吧裡的音箱集體的轟鳴炸響,嘯叫聲不斷。
幾秒鐘之後,所有的聲音消失,酒吧裡的音響設備應當是已經損壞了,再沒有一絲電流可以提供任何的聲音傳向音箱之中。
舞臺一角的音響設備之間,還在噗嗤噗嗤冒着星星點點的火光,這說明那支弩箭深入到了音響設備的內部。衆人這時也才意識到,那支弩箭的威力究竟有多麼的巨大。
酒吧裡的音響設備雖然並沒有外部的音響櫃,但是其本身都是合金外殼,別說是一支弩箭,就算是一顆子彈,也未必能真正射穿它們。可是現在,一支弩箭卻讓音箱不再出聲,除非是運氣極好的射中電源線,否則,就只能是弩箭已經徹底破壞了音響設備的內部。而現在的情況,顯然是後者,音響上都在冒火花了,這就是極好的證明。
這還是弩箭麼?根本就是一把無需火藥的槍好麼?
男子並未就此罷手,而是迅速的朝着那名小姑娘射去了第二支弩箭。縱然小姑娘實力超出這名男子不少,面對這種以機簧觸發,威力堪比槍支的弩箭,也是不敢大意,身形急轉,竭力閃躲。
周圍剩餘看熱鬧的酒客們,以及酒吧裡的工作人員,頓時間都坐不住了。這種情況,就彷彿有人拿了一把槍在這裡亂射,誰知道那顆子彈就會不小心打中旁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