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多天的飛行,二人回到了中神州,這一次的五年之約,眼看就要結束了。
姚瑤看着許半生,這些天來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她已經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個小姑娘,是以不方便像從前那樣和許半生親密無間,可是現在,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許半生,畢竟只是個小姑娘,眼淚橫飛,哭的天地都爲之色變。
許半生略顯尷尬,懷中溫玉軟香,可這始終是個不滿十歲的小丫頭啊,許半生也只能無奈的拍打着姚瑤的後心,輕聲道:“哭什麼,不過十年而已,十年之後我們又可以再見了。或許,我十年沒能結丹,到那時,我加入你們劍氣宗,咱們就可以經常見面了。”
姚瑤擡起了頭,淚眼婆娑的看着許半生,卻是很堅決的搖了搖頭道:“半生哥哥,你別騙我了,其實我知道,你用不了十年就能結丹。”
許半生有些疑惑,心道十年結丹,說實話就連他自己都沒什麼把握,心裡忐忑着呢,這十年之約也不過是個拖延之法罷了,十年之後再想其他辦法。可現在姚瑤卻說他十年必然結丹,這倒是讓許半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怎會知道?”
姚瑤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明白,可我就是有一種感覺,半生哥哥你用不了十年必然金丹大成,你從來都是那個最了不起的人!”
許半生啞然失笑,他將這理解爲小姑娘對他毫無保留的崇拜,這是一種很難言說的情緒,仙途漫漫,結丹又談何容易啊。
姚瑤放肆的哭了一場,抹去眼淚之後,又是那個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了,她看着許半生的眼睛說道:“半生哥哥,若有可能的話,你故意不結丹可好?”
許半生笑了笑,將姚瑤臉上殘餘的淚水抹去,輕聲道:“我和你們不同,你們修仙只爲飛昇,只爲長生。可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其實,我並不覺得自己能在十年內成就金丹,但若有機會,我是絕不會浪費哪怕一天的時間的。所以,姚瑤,不管如何,我們十年後再見。”
姚瑤沉默半晌,最終推開了許半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我要好好修煉,千萬不可在下次見到半生哥哥的時候,修爲被你落下了。我回去就閉關十年,這樣,我一出關就可以來找你,就能見到你了。”
許半生笑了笑,揉揉姚瑤的小腦袋,道:“你只怕用不了十年就會金丹大成,又怎麼可能閉關十年。等你晉升金丹期的時候,總是要出關的。”
“那我就出關之後立刻繼續閉關,總之,我要一出關就看到你。”
小臉之上,滿是堅毅之色,很快,姚瑤又換上了一副懇求的表情:“半生哥哥,十年後你來劍氣宗找我好不好?這樣我就真的可以一出關就看到你了。”
許半生想了想,道:“好,我若十年之內得成金丹,一定去劍氣宗拜訪貴宗高人,等候你出關。”
姚瑤這才燦然一笑,然後,跳上飛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原本姚瑤是想把許半生送回太一派的,可是許半生說他想趁此機會歷練一番,姚瑤只能作罷,二人這纔在這中神州的邊緣分別。
身後不遠便是留仙地,那是許半生第一次踏足中神州的地方。
遠遠看了一眼,留仙地依舊古樸厚重,許半生甚至能夠感受到來自於留仙地裡那極爲悠遠的氣韻,這是每年不斷有接引之人抵達累積出來的效果。
感受了一下那其中許多青澀的氣息,許半生知道,那是被接引而來的先天少年散發出來的氣息,乾淨透徹,只可惜,等到他們的修仙之旅展開之後,所要面對的便只剩下了孤獨的殘酷。
駕起劍光,許半生一路飛行,極速朝着太一派的方向而去。
真氣對他來說不叫事,馭劍飛行的真氣損耗近乎沒有,全都由茫茫的天地靈氣所補充了。一個築基一重天,能像許半生這般馭劍一飛便是五天的,可謂絕無僅有。
飛行之間,許半生注意到身後一輛飛車經過。
他也不去管,但是那飛車卻是停了下來,車內之人有些好奇的看着許半生,似乎對於他如此孤獨的馭劍飛行在天空之中,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天地之間,一道孤獨的身影,陪伴他的只是腳下的飛劍,而且,以他的飛行速度來看,那飛劍只是最普通的法寶,飛車之上的人覺得很奇怪,怎麼會有人這樣趕路的。中神州何其大也,即便買不起飛舟,也可以乘坐飛車,無論是速度還是舒適度,都遠勝馭劍飛行。
“這位道友,緣何如此孤獨的馭劍飛行啊!”飛車之中,有人走了出來,向許半生揮手致意。
許半生疾飛上前,停下腳下的劍光,懸在半空之中拱手道:“就是想看看這天地何其廣闊,倒是不想引發了道友的好奇心。在下太一派弟子許半生,沒請教道友?”
那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至少看上去如此,他見許半生自報家門,卻是皺了皺眉頭,大概是想不起來太一派是個什麼名門大派。
“道友客氣了,小僧乃是那爛陀寺沙彌了凡。道友這是要去哪裡?”
許半生一愣,再看對面那人,明明是個翩翩佳公子,怎麼就成了個小和尚?
可能是許半生的表情讓了凡看出他的想法,了凡微微一笑,轉了個身,身形隱現,一個光頭小和尚便出現在許半生的面前。露出真容的了凡,看上去就只有十來歲了,也不知道真實的歲數如何,不過既是本相,想來這小和尚應該比許半生還要年輕一些。
“師父說出門在外,還是要留點兒心,是以出門之前傳了我這般變化,免得被人一眼看出來歷。”
許半生樂了,笑道:“可是小師傅你跟我只言片語之後便露出佛身,你師父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小和尚撓了撓頭,露出尷尬之色,道:“小僧一時忘了,也是施主讓小僧覺得頗可親近。哎呀,這還真是,師父的心思白費了!”說罷,他又是一個轉身,再度身形隱現,重又恢復了那個翩翩佳公子的樣貌。
許半生哈哈大笑,道:“小師傅真是有趣之人,不過今後還是要注意些。你這是要去哪兒?”
了凡猶豫了一下,似乎終於想起師父的話,顯然是讓他不要隨便告訴別人自己的目的。
“師父不讓說。”最終,了凡支吾道。
許半生只覺得這個小和尚有趣的很,真正是毫無戒心,也不知道佛家弟子是否都是如此。
“施主你這是要去哪裡?”了凡撓撓頭,問到,已經看過他的本來面目,如今這佳公子的形象在許半生眼裡早就支離破碎,他一言一行,許半生都能看出那個小和尚的模樣。
許半生笑着說:“我回太一派。”
了凡又問:“請恕小僧孤陋寡聞,不知太一派是何名門大派,我都不知道太一派在哪裡!”
許半生不禁失笑,心道這那爛陀寺乃是十大上門之一,而且是跟道庭崑崙並列天下第一門派的,歷經百萬年來也從未分出過高下。這個小和尚單純至極,是以聽到一個門派,就以爲對方都是跟他差不多的出身。
“太一派只是一個小門小派,比不得貴寺,小師傅沒聽說過也是正常。”
了凡卻是一本正經的擺了擺手,道:“師父說過,天下之大,高人輩出,世間從無小門小派,所有門派俱是平等的。”
許半生又自失笑,道:“尊師是說衆生平等?”
了凡眼前一亮,道:“哎呀,施主你真是見識非凡,衆生平等,這句話好有禪意。難怪師父說了,天下俱是英雄,小僧只是最不起眼的一個,這路上遇到的第一位施主,所說之言便如此富有禪意。真正是天下俱高人吶!”
許半生也是無語,心道也不知道那爛陀寺怎麼會讓這麼單純的一個小和尚出外行走,就他這種單純至極的性格,豈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把他騙得昏天黑地的?
“呵呵。”
了凡又問:“施主你還沒告訴小僧太一派在哪裡呢?”
“西方,距此至少還有十餘萬里的路程。”
了凡撓撓頭,道:“十餘萬里啊,施主是打算就這樣一路馭劍飛行過去麼?”
許半生點了點頭,了凡又道:“小僧也是要去西方……”說着話,似乎有些猶豫,但是多看了許半生幾眼之後,似乎覺得許半生應該不是壞人,便下定決心道:“施主若是不嫌棄,不如登上小僧的飛車,小僧也可帶你一段。這路上小僧也就不會那麼孤單了。”
小和尚還真是老實,原本冠冕堂皇的邀請,此刻卻變成了是爲了排遣孤獨,許半生也不知自己是第幾次啞然失笑了,只覺得這個小和尚實在是有趣的很。
既然是同路,許半生覺得這也是自己的機緣,能遇到這樣一個剔透單純的小和尚,同路也好。
於是點了點頭,許半生問道:“尊師就未曾跟小師傅你說過不要隨便邀請別人上車?”
小和尚尷尬的咧咧嘴,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師父倒是說了,不過小僧覺得施主面善,應該不會有害人之心。而且小僧這一路來,也沒看到什麼壞人。”
許半生笑道:“你一共遇到了多少人?”
小和尚一愣,隨即尷尬的說:“施主是小僧遇到的第一個人。”
許半生哈哈大笑,一催劍光,下一瞬間便已經踏足飛車車轅之上,飛劍也隨之收起。
“我也覺得自己不是壞人,那麼便謝謝小師傅的好意,借你這飛車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