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那集裝箱車頂上忽然“譁”地傾下一大股殷紅的鮮血來。淅淅瀝瀝瀉滿了好幾平米寬的面積,好似給這車身刷了一層紅漆,紅光濯濯,怵目驚心!
“怎麼回事?”衆人俱各駭得跳了起來,手中的撬棒也紛紛掉落在地。
雖然見慣了鮮血,但這一大股鮮血陡然從上面傾瀉下來,仍是將他們嚇了一大跳。
“沒事,是死了的喪屍身上的,不就是一灘鮮血嘛,有什麼好怕的?”謝可自以爲是地高叫道。
話音剛落,那本來向下流淌的鮮血卻又慢慢地向上面縮了回去,接着四周的血液也同樣向中心部位回縮,而中心部位的血液則在慢慢地變濃、加厚……
衆人這下是真的呆住了,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怪異的景象:向下面流淌的血液竟然會往上倒流?難道地球的重力改變了?
“不好,有情況!”楊浩高叫一聲,同時衝車上的人叫道,“扔支槍下來!”
衡其忙抓起一支壓滿了子彈的衝鋒槍扔給楊浩。楊浩接過槍,神色異常緊張地盯着那仍在向中央凝結的血團,眉宇間的疙瘩越蹙越緊……
“可……可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向穩重的農民此時聲音竟嚇得變了形。
楊浩此時額頭上也沁出了冷汗,語無倫次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衆人從來也沒見到過楊浩的神情如此緊張怪異。甚至到了語無倫次的地步。是什麼讓他從心底裡也感到了一絲懼意?
“快看哪!”楊勝農平素還算洪亮的嗓音也變成了嘶啞的公鴨嗓子,聽在衆人耳裡怪彆扭的。但這時誰也顧不得笑話他了。衆人順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見那灘回縮成了一團的血塊竟漸漸地凝成了一個人形,腦袋、胳膊、軀幹、四肢一應俱全,再過了一會兒,連五官也形成了,說不出的猙獰和恐怖……
“這是血妖,快乾掉它!”楊浩的耳機裡突然傳來了蝦皮聲嘶力竭的呼叫。
楊浩再不遲疑,手中槍噴出了一串串火舌:“噠噠噠噠……”
顆顆子彈呼嘯着飛向了那集裝箱車身,飛到了那鮮血凝成的人形上,將那血團打得迸裂成了無數碎塊,嘩啦跌落到了地面上,再散成了無數泛着鱗光的血沫子,駭人的紅光仍然直逼人的眼……
“我x,這鮮血怎麼會凝成一個人樣子?”謝可不停地拍着胸口給自己壓驚道。
“蝦皮剛纔提示我說,這玩意叫‘血妖’……”楊浩仍在審視着地上的血坨坨,似乎想要看出什麼奧秘來。
“‘血妖’?那就是妖怪了?”朱鳳練驚呼一聲道。
“扯談,這世界上哪裡有妖怪?”唐軍首先斥責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妖’作爲一種生物,也是存在的,它們的身體也由宇宙基本粒子——分子、原子組成,它們之所以形狀各異,只不過是分子、原子的排列方式不同罷了。此外,它們之所以被稱爲‘妖’,乃是它們身體不同於世界上其他物種的特殊功能,這種功能在我們常人看起來是那樣的詭異和不可思議,但對它們來說。卻是再平常不過。因此人類不能理解它們的行爲,便把它們稱爲‘妖’……”老神煞有介事地誇誇其談了一通。
“照你這麼說,‘妖界’也是存在的了?”農民反問道。
“那是當然的——對了,農民,你這個傢伙以前不是最愛散佈迷信言論嗎?怎麼變成‘唯物論者’了?”老神笑着反問道。
“我不唯心也不唯物,只唯事實!”農民的肥手向老神一攤道。
“好了,別扯淡了,我們快乾活吧!”楊浩催促道。
“哐當”集裝箱貨車總算被推翻到了一邊,讓出了一條不算寬也不算窄的路來。衆人重新上了車,衡其將車子又往前面開去,車子後面只撒下一路煙塵……
“可司,我還是不明白,一灘血怎麼會凝結成爲人形?”謝可仍然纏住楊浩不放道。
楊浩的背上仍然隱隱作痛,對於謝可的疑問,他也沒有更好的解釋,誠如老神所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就象“黑夜族”、“黑暗之源”還有“喪屍”……這些東西他都無法找到更好的解釋,他只知道它們作爲一種物質形態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它們要危害人類,而他則要消滅它們。就是這麼簡單!歸結起來就是,這是一場鬥爭,而鬥爭是爲了生存!
此時,背脊上的疼痛使得他再次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他實在不想多說話,只是半閉着眼睛道:“也許真的是妖怪吧?嗯,真的是妖怪……”
“不會吧,老大,你認爲這世界上有妖怪?”謝可駭得背脊上似乎長了一層寒毛。
“誰說沒有妖怪?你小子小心叫妖怪吃了!”老神敲了一下謝可的頭。
謝可簡直呆住了,渾身不由自主打起顫來。
農民笑道:“天氣又不冷,你發什麼抖?”
謝可上下牙齒磕碰着說道:“你們都說有妖怪,我這心裡就涼嗖嗖的……”
“妖怪有什麼好怕的,你手裡拿的是什麼?”農民拍了拍他抱在懷裡的槍。
“妖怪怎麼不可怕呀,你沒見《西遊記》裡的那些妖怪,一個個有多厲害,我們這些凡人怎麼是它們的對手?就算有槍也是沒有用的……”
“誰說沒有用?剛纔那隻‘血妖’不就被可司打死了嗎?它們也都是物質,也都可以被打死的,你怕什麼呢?”
“可我感覺那妖怪並沒有死,那恐怖的紅光老是在我的眼前晃動……”
“好了,不要想這麼多了,這段路上障礙比較少,車子也開得平穩,我們都好好休息一下,待會兒去坐飛機。”唐軍叫道。
於是衆人都覺得有些疲倦了,每個人都耷拉着腦袋打起了瞌睡。
高偉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忽然覺得旁邊多了一個東西,她用手一摸,只覺得異常的冰涼僵冷,同時還有一股粘滑的膩味。手心裡似乎有小蟲子在爬,耳朵裡還有蒼蠅在叫。
她大吃一驚,急忙睜開眼睛一看,老天!
只見一具噁心的屍體正坐在她的旁邊,她的手剛纔正好是摸在了屍體上面,在手心裡爬的乃是幾隻白色的蛆蟲,手上同時粘有不少的屍水……
“媽呀!”高偉珍駭得跳了起來。
“怎麼回事?”所有昏昏欲睡的人都睜開了眼睛。
唐軍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車裡怎麼來了具屍體?”
農民拍了拍花崗岩腦袋,忽然醒悟道:“這一定是黃跑跑召出來的屍偶!”
“這個黃跑跑,發什麼神經,召什麼屍偶?”衆人紛紛罵道。
黃跑跑依舊躺在棺材一樣的密封盒子裡一言不發,似乎還發出一陣陣的鼾聲。
“黃跑跑、黃跑跑!”謝可朝那“棺材”狠狠地踢了幾腳。
黃跑跑仍是沒有一點反應。
唐軍道:“這傢伙正在做黃粱美夢呢,你這樣能叫得醒他?”
楊浩道:“你們別叫了,讓他睡一會吧,我想這具屍偶肯定是他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念了咒語召出來的,並不是他故意的。”
“那咱們還是把這具屍偶趕下車吧,呆在車上實在是太噁心、太髒了!”謝可叫道。
“除了黃跑跑,你能趕得動它?”農民笑道。
“那怎麼辦?”衆人都頭大道。
“讓它呆在這兒吧,反正過一會兒它就消失了。”農民道。
衆人無奈,只得遠遠地避開了這噁心的東西,任它一個人獨佔着一個座位,同時戴上口罩,免得聞到它的屍臭味。
高偉自然是用手絹將手擦了又擦,幾乎都快擦脫了一層油皮。雖然已經擦掉了沾在手上的蛆蟲和屍水,但那股噁心卻是久久地縈繞在心裡。
“嘎——”衡其忽然又是一腳猛踩剎車,衆人又是猝不及防,一個個都是跌得東倒西歪,老神更是和屍體滾到了一起,那屍體還壓在他的身上,似乎要和他“剋死”。
“滾開!”老神面目猙獰地怒喝一聲,一拳直搗在屍偶的左胸——沒想到屍偶的骨頭實在太脆,他這一拳頭竟直搗進了屍偶的身體裡,似乎接觸到了裡面柔軟、膩粘的內臟,把他嚇了個魂飛魄散、心跳如打鼓。
還算那屍偶沒有任何的反應(如果換作是個有意識的人。那還不跟老神拼了命),只是象具真正的死屍一樣在那裡僵直着。
“臭小子你幹嘛?”其餘的人則大罵衡其。
衡其上一次急剎車是因爲有一輛集裝箱大貨車橫在了路上,結果出來了一隻“血妖”,現在衡其又來個急剎車會出來個什麼呢?
衡其對衆人抱歉地一笑道:“不好意思,我把車子開過頭了,飛機場已經到了。”
衆人往窗外一看,果見外面已經是飛機場了。
由於飛機場就在高速公路旁邊,同時又是一個私人的小型機場,因此既沒有什麼航站大樓,也沒有多大的停機坪,那跑道不足一千米,在跑道的盡頭停着一架小型貨運飛機,估計能夠搭載一二十個人——也就是說,這一票人還是裝得下的。
不過,在跑道靠近高速公路的這邊卻是兩米多高的鐵絲網以及T字型的水泥護墩,水泥護墩也是兩米多高,直徑有二十多公分,遠觀就是一排排粗大的立柱。而這些立柱之間就是鐵絲網。
衡其道:“沒關係,咱們撞破鐵絲網,衝進去就是。”說着先將車子往後倒了幾米,然後向右急擰方向盤,再掛檔、轟油,打算衝入鐵絲網內去……
“等一等!”農民急伸手捏住了他的衣領。
衡其吃了一驚,急忙踩下了剎車,然後問道:“又怎麼了?”
“你這樣冒冒失失地撞過去,你就不怕這是電網?”
“這又不是兵營和監獄,怎麼有電網呢?我看沒必要小題大做。”衡其說着,又要開車。
“這不是小題大做,還是要先試驗一下才好。”楊浩也嚴肅地叫道。
衡其搔了搔榆木疙瘩腦袋道:“那要怎麼試驗?又沒有小貓小狗?”
朱鳳練笑道:“臭小子,你最好是自己去‘以身試法’,只要你摸一摸那玩意,就知道有電沒電了。”
衡其寒着臉道:“去你的,你去‘以身試法’看看?”
農民道:“也不用誰去‘以身試法’,就讓黃跑跑的屍偶去吧。”
“不錯不錯。”衆人一齊點頭道。
唐軍道:“那黃跑跑也就不用躺在這棺材盒子裡了,把他放出來吧。”說着,上前拆開了包裹着黃跑跑的椅子座墊,將黃跑跑從裡面放了出來。只見黃跑跑仍在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三尺長,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唐軍上前搖晃着他的肩膀道:“跑跑,醒一醒。”
黃跑跑仍然不醒。
唐軍只得捏住他的鼻子,將他捏醒。黃跑跑睜開老鼠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衆人道:“出啥事了?”
衆人道:“咱們要坐飛機了,不過需要你的‘寶寶’去試試電網。”
黃跑跑納悶道:“我的‘寶寶’?”
“是啊,你旁邊不是?”衆人道。
黃跑跑將腦袋往旁邊一扭,正和坐在他旁邊的屍偶四目相對——
“啊——”他嚇得從“棺材”裡跳了起來,驚慌失措道,“有鬼啊……”
農民道:“這是你自己的‘寶寶’,什麼鬼不鬼?”
“我的‘寶寶’?”黃跑跑睡了一覺過來,似乎將之前的事全給忘記了。衆人正在擔心他是不是失了憶時,他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不錯,是我的‘寶寶’,可是我什麼時候召它出來的?”
“當然是你睡着的時候。”龍運鵬道。
“我睡着的時候?”
“是啊,你睡着的時候肯定說夢話,在夢中就把咒語唸了出來。”謝可道。
“下次你睡覺的時候要把你的嘴巴用膠布貼住,免得你再念咒語。”楊勝農笑道。
“黃跑跑,你知不知道你把這鬼東東召出來,珍珍嚇得不行?”劉蓮青、李詩茵等幾個女孩子也插話道。
“什麼?”黃跑跑晃動着花崗岩腦袋,簡直有點瞠目結舌,不知該說啥好。
“好了,別浪費時間了,快把你的寶寶召出去觸電吧!”衡其不耐煩地叫道。
黃跑跑道:“那你把車門打開!”
衡其便按動按鈕,打開了車門。
黃跑跑便念動咒語——那屍偶果然有了動靜,大步竄下了車,直往鐵絲網那裡走去。不多時,它的身體已經接觸到了鐵絲網,但是並沒有電火花冒出來。看來那鐵絲網不是電網。
衡其鬆了一口氣道:“好了,我要開車了,大家都快坐好!”
黃跑跑叫道:“等一等,我的‘寶寶’還沒上來呢。”
謝可道:“你那‘寶寶’就讓它呆在車下吧,別上來嚇人了。”
黃跑跑見衆人都不喜歡,只得作罷道:“那就算了,由它自生自滅吧。”
“嗵——”車子衝破了鐵絲網,開上了機場裡面的跑道,直往跑道盡頭的貨運飛機開去。
十多分鐘後,衆人已經坐在了貨運飛機上。
衡其自然坐在了正駕駛的位置上。他那眼睛斜睨着那些儀表儀盤和操縱桿,自言自語道:“這開飛機也和開汽車差不多吧。”
唐軍嚴肅道:“衡其你可不要亂來神,這開飛機可比不得開汽車,你會就會,不會就不會,要不然到了天上你說不會開,那後悔都來不及!”
衡其道:“機械的原理都差不多,當初我們在養豬場基地不也培訓過開飛機麼?雖然沒見過豬跑,但豬肉總是吃過吧?”
“吹牛皮誰都會,關鍵是你要真能把飛機開起來而不掉下來!”唐軍叫道。
楊浩道:“臭小子無師自通得很,是個人才呢,就讓他試試吧。”
衡其笑道:“知我者,可司也。”說完,在那些儀表、儀盤和操縱桿上搗古起來。
鍾美生道:“你這樣瞎摸亂撞可不行,還是需要我這個翻譯給你指點指點。”
楊浩道:“不錯,‘美國佬’就給衡其當副駕駛,指點他認識那些蝌蚪文字吧,要不然他那文盲對此是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是……”
“還有一竅怎麼樣?”衡其問道。
“還有一竅沒有通啊。”楊浩笑道。
“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沒有通,那說明我這人也是很厲害嘛。”衡其得意地搖晃着花崗岩腦袋道。
“哄——”衆人都是一陣鬨笑。
衡其並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麼,當下理直氣壯道:“本來嘛,我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沒有通,這難道不是說我聰明又是什麼?”
“你呀,真是長着個豬腦袋,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沒有通,就是說你一竅不通啊,還在這裡大言不慚!”衡其的馬子李詩茵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啥?是這樣?”衡其只覺得臉皮菲紅,想不到無意中又出了個洋相。他惱怒成羞地對李詩茵吼道:“八婆,你看着,我是不是一竅不通?”
只見他一陣亂搗古,“嗡嗡嗡”還果真將飛機給發動起來了。
“看看油料有多少,夠不夠飛的?”楊浩笑着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