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英雄末路,長安亂!

本是清輝如水的圓月此時也變得有些黯淡,想是人間血腥殘酷的殺伐之氣沖淡了清冷的月華。呂布周身盔甲盡卸,披頭散髮,跌跌撞撞的在荒山密林中狼狽前行,脊背處衣衫碎裂,朦朧的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慘烈的傷痕!

失去了坐騎的呂布在這根本無路可行的山林裡舉步維艱,這個時候他的身形遠不如一名樵夫靈活輕盈,長大的身軀,沉重的雙腿,劇痛不已的傷口,飽含不甘、憤恨的獰惡雙眸,一切都在無情的證明曾經天下無敵的蓋世英雄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彷彿已經可以清楚的聽到死神的召喚……

呂布沒有想過與數千殘兵共存亡,面對數萬士氣高漲,猶如山洪爆發摧枯拉朽而來的曹軍,呂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馬不停蹄的逃竄!

然而亂軍之中始終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緊緊盯着呂布,那原本屬於呂布的嘶風赤兔就像一道火紅的魅影,劈波斬浪般破開千軍萬馬,勢不可擋的殺向呂布!

也許龍小寶就是呂布前生註定的命中魔星,儘管殘存的士卒捨命阻擋赤兔馬飛馳的腳步,然而“逆鱗槍”就像催魂索命的閻王貼,無情的收割着他們脆弱的生命——冷兵器時代殘酷至極的戰爭似乎也將龍小寶變成了一部冷血的殺人機器!

倉皇逃竄的呂布對身後自家將士聲聲絕望的慘號置若罔聞,抱鞍疾馳,慌不擇路!眼見前方荒山朦朧,已無去路,呂布泣血高呼:“天亡我也!”方欲回馬垂死一戰,忽覺腦後破空之聲銳響,那冤魂不散的小賊已至馬後;那杆龍形長槍如黑夜中閃過的一道厲電,直奔自己的後心而來!

呂布只恐曹操大軍殺到,單打獨鬥他又怕過誰來!雖說已是窮途末路,但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呂布回戟招架,決意拖着切齒深恨的生平大敵一起共赴黃泉!

上天的懲罰渺小的生命又怎能逃脫!?那條追魂奪命的“逆鱗槍”忽然從中折斷,鋒利無雙的槍頭好似蒼龍的利爪狠狠地劃破金甲,劃破雄壯堅實的背肌,勾起大片的血肉,在呂布的脊背上刻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槽!!

身經百戰的呂奉先做夢也想不到一個人的兵器竟然可以自行折斷,傷敵於無形無跡之間!痛徹心扉的呼號蘊含着無盡的屈辱和不甘,難道這個該死一萬次的小賊真的是上天派下來絕我生機的剋星?!!

出奇制勝,一擊得手的龍小寶眼看着呂布催馬入山,無路前行,滾鞍落馬,丟盔卸甲的逃進深山,卻沒有急於乘勝追擊,只是氣定神閒,似笑非笑的看着呂布悽慘至極的背影隱沒在荒山夜色之中……

心膽俱寒,鬥志全無的呂布掙扎前行,不辨方向,內心充滿着深深的絕望!他知道即便龍小寶不會追來,自己也很可能迷失在深山老林,最終失血過多而死!但是他依然保存着一絲幻想,期盼着天明之後可以找到食水,可以找到走出荒山的逃生之路……

逃生的意念支撐着呂布遭受重創的身體,奇蹟般的讓他看到了天邊泛起的一縷希望的晨輝!東方的魚肚白從未令他覺得如此迷人,縱橫天下的無雙猛將也在此刻流下了感動莫名的淚水!然後……淚眼模糊的視線中毫無徵兆的出現了一道修長健碩的身影,沐浴着淡淡的晨光卻如同森寒冷煞的死神,擊碎了呂布最後的一絲希望!!

“逆鱗槍”變成了“三節棍”負在背上,龍小寶左手握着妖刀剎那,靜靜地注視着疲憊不堪,渾身血污,雙脣乾裂,搖搖欲墜的呂奉先——在這深山老林裡,失去了戰馬的呂布又怎能逃脫龍小寶變態的追蹤?這就像一個久經訓練的專業特種兵對壘一個毫無經驗的山賊草寇,而且還是身負重傷的草寇,不過就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罷了……

龍小寶是個怕死的傢伙,所以他就算明知呂布重傷、疲憊、飢渴、絕望,還是要悄無聲息的尾隨着慌不擇路的呂布,直到自己的“獵物”耗盡了最後一絲體力,幾乎油盡燈枯之時,在有了絕對必勝的把握,在呂布重獲希望的瞬間現身而出,徹徹底底的擊垮了三國第一猛將的身心!

呂布緊緊攥着長大沉重的方天畫戟,整個身體依靠着深深立在佈滿枯葉朽木的泥土裡的方天戟纔沒有倒下去——即便是頻臨死亡,身陷絕境,決斷了所有生機,曾經天下無雙的猛將依然本能的堅守着深入骨髓的驕傲,拼盡全力也不讓自己倒在敵人的腳下!

曾經英挺俊逸的面容如今已是一片灰敗,污穢不堪;曾經鋒芒畢露,睥睨天下的雙眸如今已是毫無神采!英雄末路的悲哀襲上了呂布的心頭,但龍小寶依然可以感覺到那雙茫然呆滯的眸子深處,隱匿的一絲不屈的火花,還有恨絕天地的怨氣!

龍小寶拋了一個水袋過去,淡然得好象並不是他將呂布逼入了絕境,輕聲道:“將軍,請喝水……”

呂布瞪着小寶,沒有從這個命中註定的仇人臉上察覺到譏諷、嘲弄的意味,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裡只有雲淡風輕的誠意。呂布有些艱難的彎腰去拾水袋,卻難以自控油盡燈枯的身體,雙膝一軟,“噗”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龍小寶無聲的側過了身體,讓開了一步,這是對垂暮的英雄,天下無雙的猛將發自內心的尊重!

呂布擡起頭看了看龍小寶,目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感激。默不作聲的拔掉木塞,任憑清涼的山泉水滋潤着乾涸的口腔和內臟……

過了半晌,呂布終於放下了水袋,緊緊抓住無雙方天戟,搖晃着重新站了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情又恢復了幾分昔日冷漠的傲然。

久旱逢甘露,泉水的滋潤似乎讓呂布重新擁有了一點活力,他慢慢地挺直了胸膛,雙手一用力,拔出了插在泥土中的方天畫戟,專注的凝視着血跡斑斑,仍舊鋒銳奪目的月牙,流露出一股深心的眷戀……然後,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陡然虎目圓睜,迸發出凌厲的殺氣,一聲大喝,如離弦之箭,挺戟便向龍小寶刺來!

這是呂布生命中最後的一擊,所有殘存的潛能盡皆注入到這無比淒厲的一刺!!

朝陽如火,映亮了蒼穹!木葉紛飛的山間突然劃過一道妖異的光芒,呂布身形未止,猛然從龍小寶的身邊衝過,而後消失在濃密的晨霧中……

“啪”的一聲輕響,無雙方天戟跌落在厚厚的枯葉泥土之上,一隻蒼白泛青的手掌猶自緊緊握在戟杆中央。斷口處沒有流出多少鮮血,想必這隻手的主人體內的鮮血早已經快流乾了!

龍小寶站在斷崖邊,努力尋找着呂布隕落的身影,心中明白垂死一擊的呂布早已發現了這片斷崖,也早已抱定了決死之心!

龍小寶在晨霧中默然站了很久很久,深邃的目光閃動,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惋惜?哀嘆?悵然若失?總之沒有絲毫的喜悅和滿足……

河內已定,曹操、張邈派人四處安撫百姓,嚴令不得騷擾平民,違令者,定斬不饒!

趙雲得不到龍小寶的消息,心急如焚了一整天。直到天色將晚,隨從才大喜來報——龍將軍回來了!

等到子龍匆匆趕到呂布的將軍府——如今已是曹操和張邈的臨時指揮部——遠遠便聽到議事大廳裡傳來的陣陣笑聲。

龍小寶沒有帶回呂布的屍首,但是他帶回了呂布的無雙方天戟和那隻慘白的斷手,這已經足夠了。

當夜曹操、張邈大宴文臣武將,力誅呂布的寶哥當仁不讓的成了主角,也再次驗證了他天下無雙的酒量——以一當十,灌倒一片!

兩天後,曹操、張邈率軍班師,回京覆命,小寶與子龍也要趕回平原縣。臨行前,曹操與二人執手話別,淚灑衣襟,場面極其感人。

張邈也想煽煽情,可惜這傢伙完全沒有演戲的天賦,徒增笑柄而已。

隨曹操前來送別的衆將當中多了一張新面孔——張遼張文遠!

無需白門樓上關羽求情,曹操已將其收入麾下。

春風得意的龍小寶騎着赤兔馬,使人牽着大宛馬——送到寶哥手裡的好東西再想收回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與趙雲並駕齊驅,歡笑着絕塵而去,心裡喊着:“貂蟬小寶貝兒,親親老公回來啦!”

一九一年春末,曹操、張邈聯軍大破呂布,攻陷河內。曹操暫留五千兵馬協助張邈軍整頓郡縣,大軍開拔先於陳留休整五日,使人去琅琊取了父親曹嵩並家小,而後張邈率一萬精兵與曹操同返長安覆命。

一九一年初夏,太傅王允居功自傲,獨斷專行,輕慢同儕已久。一日於城外狩獵之時,因一點小事兒與長安守軍發生爭執,囂張跋扈,喝罵不休,言辭中竟辱及了大將軍皇甫嵩!衆軍士憤怒異常,皇甫嵩麾下騎都尉楊奉一怒之下,竟一刀斬了王允!!

楊奉知曉自己盛怒之下闖了彌天大禍,惶急求見皇甫嵩,以求大將軍保全自家性命。不想皇甫嵩竟要親縛楊奉面聖,請旨斬首謝罪!

數位將官苦求不已,皇甫嵩竟不爲所動。那楊奉部下有一員猛將,姓徐,名晃,字公明,勇烈過人,素來重義!怒斥王允獨斷朝政,不可一世,乃禍國亂臣,當誅;皇甫嵩不明大義,貪圖榮華,不思迴護部下,實乃不仁!

皇甫嵩聞言大怒,傳令將楊奉和徐晃盡皆梟首!公明揮劍連砍數人,護着楊奉殺出帳外,縱馬飛逃!

皇甫嵩親往追擊,點齊兵馬,將楊奉所部重重包圍。此時楊奉已絕了後路,唯有拼死一戰!徐晃趁皇甫嵩大軍未至,陣腳不穩,領三百死士以白巾裹頭,縱起紫驊騮,倒提開山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皇甫嵩陣中,連斬數將,一斧將皇甫嵩劈落馬下!

嵩軍大亂,楊奉乘勢掩殺,嵩軍潰敗,降者甚衆……

依徐晃所言,當就此遠遁,往投西涼。不想楊奉一不做二不休,竟起了歹心,言道要殺進長安,挾天子以令諸侯,方可保得安全!

國舅董承臨危受命,自告奮勇率領禁軍守衛皇宮,拼死力戰!此時天子已得曹操、張邈大敗呂布的喜訊,近日班師回朝已近長安,便親書血詔,密使親信潛出長安,急告曹操救駕!

曹操得信大驚失色,急請張邈領一萬精兵,並麾下精銳三萬青州軍,盡起文臣武將,飛馳長安!

徐晃力勸楊奉不得行此犯上作亂之舉,倒引來楊奉的切齒責罵,心中悔之晚矣,便生去意。恰逢曹操、張邈大軍殺到,爲義不忍就此舍楊奉而去,決心死戰而全忠義之名!

兩軍對壘,於長安城下大戰。曹操見徐晃武藝高強,威風凜凜,心中甚是喜愛,便叫夏侯惇、夏侯淵、張遼、于禁齊出,嚴令只可生擒,不可傷其性命。

徐晃雖勇,又焉能力敵四員悍將?拼死力戰多時,終被張遼刺傷手臂,失了大斧,被夏侯兄弟生擒活捉。徐晃被擒,楊奉軍士氣大落!原本在戰力上就遠不及青州兵精銳,又多是降兵,當即潰不成軍!

楊奉見大勢已去,率數千殘部直撲皇宮,妄圖抓住天子爲人質,脅迫曹操放自己一條生路。青州軍並張邈的一萬精兵如狼似虎,凡負隅頑抗或試圖逃跑者一律斬殺!不多時便已肅清了戰場,卻突然發現了一件令人無比震驚的意外之事——張邈死了!!

看上去是在亂軍中被流失擊中而死!

奇怪的是一直護衛張邈的三百親衛盡皆被亂箭射死,個頂個的被紮成了刺蝟!張邈所帶的一萬精兵茫然不知所措,還沒回過神來,便給兩萬青州軍和萬餘降兵團團圍住。

那一萬精兵的統領大聲喝問曹軍因何刀兵相迫,騎着高頭戰馬的曹洪嘿嘿冷笑,滿臉殺氣的傳令:“張太守爲國盡忠,不幸身亡,爲了守護京畿重地的安寧,曹公親令——張太守所屬兵馬不可有絲毫妄動,待聖上降召,再行決斷!違令者,斬!!”

張邈軍當即大譁,幾名統領鐵青着臉怒罵曹軍背信棄義。曹洪也不分辨,一揮手,陣中登時箭落如雨,那幾名統領,還有十幾個叫囂的將官瞬間橫屍在地,追隨張邈變成了“刺蝟”!

張邈軍大多面色鉅變,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數百忠心耿耿的士卒眼見自家統領被殺,頓時紅了眼,亮出兵器高呼報仇,便要向曹洪衝去!

更多的利箭如雨急落,冰冷無情的截斷了那些報仇雪恨的聲音,也扼殺了張邈軍心頭剛剛沸騰的剛勇之氣!

曹洪冷冷的掃了一眼面前呆若木雞的兵士,冷哼道:“繳械不殺!”言罷撥轉馬頭向外緩緩行去,須臾間身後便傳來一陣兵器擲地的密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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