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軍今日顯然是孤注一擲了,沒有留有任何預備軍,而是將全部兵力投入到攻城戰中,這和信陵君已被救出有着密切關係,畢竟信陵君在樑國有着極高的威望,龍賈既然已與信陵君結怨,當然是如芒在背,一日不攻下濮陽,一日便有變數,儘早拿下濮陽,龍賈就早鬆一口氣,所以今日龍賈命令從濮陽四面一起攻城,儘量分散衛軍本來就爲數不多的兵力。
而今日的衛軍,在東、南、北三面城牆上分別有6000兵士防守,而在北面的城牆上,僅僅只有2000餘人防守,即使這2000多人,大部分也是集中在城門附近的城牆之上。
因爲數日前的那場攻城戰主要發生在西城,城牆破損嚴重,護城河也被填平,所以樑軍今日的主攻方向仍然是西城,大部分的投石車和臨車也集中在西城方向,不過,這一切早已在徐子安的算計之中了。
在投石車一通暴雨般的轟擊後,城牆上的女牆再次被砸的千瘡百孔,整個西面的城牆上彷佛變成了一個採石場,不少城段已被飛來的大石所堆滿,由此可知樑軍投石車的密集程度。
不過防守的衛軍將士卻沒有受到半分損失,因爲他們大多已經躲入上城梯以下的地段了,衛軍們看到城牆上的景象,都不由暗自乍舌:幸虧李將軍早有安排,否則此時城牆上就不是堆滿石塊,而是堆滿衛軍的死屍了。
臨車率先被推到的射程範圍,開始對衛軍進行居高臨下的壓制,同時,這次的樑軍已經吸取了上次被焚燒的教訓,在臨車表面敷上了一層幹泥,因爲加重了臨車的分量,所以推車的人手也增加了一些。
臨車在幾輪射擊後才發覺,整個城牆上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根本就沒有一個衛軍的影子,所以臨車很快就停止了射擊。
樑軍方陣在修櫓的掩護下,快速靠近了城牆,一架架雲梯慢慢靠上城牆,樑軍叫喊着快速向上攀爬,但是,當不少樑軍出現在城頭的時候,卻發現城上空空蕩蕩,一個個樑軍頓時呆住了。
後面的樑軍見到如此情景,立即爭相向城上涌去,所有後續部隊也紛紛擠到城牆腳下。
遠處將旗下的龍賈,對身邊龐絹說道:“今日的衛軍是怎麼回事?”
龐絹皺着眉頭道:“不知。”
龍賈又道:“爲何除了城門的一段城牆以外,其他城段這麼快便失守了?”
“不知。”
“衛軍難道又有詭計?”
“不知。”
“龐將軍,你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稟將軍,我。。。我的肚子有點疼,不行了,我先去一下。。。”龐絹翻身下馬,一路小跑而去。
龍賈看着龐絹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龐將軍今日有些不妥。”
話音未落,忽然頭頂那面主將旗轟然倒在地上,龍賈一驚,回頭瞪視扶旗的旗手,正欲發怒,忽見那四五個旗手已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大聲**起來。
接着,軍中前後的大旗也一個個倒下,大批大批的步兵一邊提着腰帶,一邊向後跑去,很多樑兵情急之下,當衆脫下褲子,就地方便起來。
騎兵們也紛紛翻身下馬,捂着肚子向後跑去,不少意志堅定的騎士,強忍着腹痛,臉上憋的通紅,模樣甚是悲壯。不過,在一番驚雷般的轟鳴過後,陣陣惡臭競相飄來。
城牆上的樑軍也不再攻擊城門,而是紛紛向城內城外奔跑。
而已經攻進濮陽的樑軍,情況也一樣,都不是在尋找衛軍廝殺,而是四處尋找茅房方便。不少樑軍手拿劍戟,破門而入衝進百姓家中,一不殺人,二不搶財,只搶馬桶,在這生死搏殺的戰場,還如此講究衛生,遵守禮數,也由此可見樑軍的整體素質之高。
龍賈早已大驚失色,猜到衛軍肯定是在水源中下毒了,但是按理來說,自己在每處水源方圓數裡的範圍都安置有重兵把守,如何會被人下毒呢?當下急忙喊道:“傳令兵,傳令兵在哪裡?速速傳令下去,全軍撤退,醫人速速準備止瀉之藥。”
已經晚了,只見濮陽的城門忽然大開,數千衛軍一路殺將出來,毫無抵抗之下,一氣衝出數裡之外。
八千步兵由仲由率領,向兩翼迂迴,決斷了攻城樑軍的後路,向回殺去,這根本談不上是作戰,因爲衛軍一衝到近前,所有樑軍紛紛拋下手中的武器,蹲在地上,口中紛紛喊道:“稍候,讓我先蹲完。。。”
“拿走我的腰帶作甚。。。”
“別拖,別拖,你們怎麼這樣。。。”
無論樑軍如何求饒,還是被衛軍們死拉硬拽的向城內趕去。而徐子安率領的六百“傅抵營”則直撲將旗下的龍賈。
龍賈已經看到了追來的衛軍,立即縱馬向西面獨自逃去,徐子安心中納悶,爲何這龍賈好像沒有中毒的跡象,仍然虎猛龍精的一路狂逃,其實徐子安不知,龍賈一向只喝酒,不喝水,就連平日裡吃的食物也是專門從附近山泉取來的泉水烹製的,所以並沒有中毒,而其他樑軍將士哪裡會有如此的待遇。
六百“傅抵營”一路追入樑軍大營,但是由於衛軍並無戰馬,自然追不上龍賈,這讓徐子安暗叫可惜。
於是“傅抵營”的將士一邊回撤,一邊興高采烈的點起熊熊大火,此時正是秋季,天乾物燥,加上無人施救,火勢一發而不可收拾,迅速向周圍蔓延而去,就連樑軍囤積如山的糧草也很快被燒盡,這倒讓徐子安有些心疼,畢竟這是近十萬石的軍糧啊,但無奈火勢已大,再也無法施救了。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忽然從西面傳來陣陣馬蹄之聲,只見遠處數千樑軍騎兵正向這邊趕來,不過徐子安也不驚異,因爲樑軍的水源口不止一個,自己昨日下毒之處只是北面大營的取水口,而另外三面大營肯定是就近取水,所以並無中毒。
在熊熊烈火之下,徐子安和仲由合兵一處,從容返回城內,但是現在西面的樑軍軍營,已經空空如也了,能逃得樑兵,早已逃得遠遠的,而逃不掉的樑軍,足足五萬有餘,已被趕進城內,統統繳下了武器,關押起來。
這場曠古絕今的攻城戰鬥僅僅持續了不到兩個小時,但是戰況卻令人瞠目結舌,攻城一方的樑軍和守城一方的衛軍,死傷加起來也不足百人,但是被俘的樑軍人數竟然超過五萬餘人,囤積的一萬石糧草被付之一炬,營房被焚達一萬頂,200餘輛投石車被拉往城內,三十餘輛臨車被砍倒,就連樑軍主將龍賈也落荒而逃。
這一奇蹟般的戰績,一方面要歸功與徐子安在水源處下藥,而最重要的一方面卻是歸咎於龍賈的急於求成,把所有的樑軍全部投入在各處城牆之下,
幾十年後,這濮陽之戰的轉折點仍然被世人所津津樂道,但是作爲始作俑者的徐子安,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卻很少對人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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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下的城頭。
胡博涵一邊強忍着笑,一邊向徐子安彙報:“啓稟將軍,軍營已經容納不下這五萬三千多的俘虜了,而且。。。而且這味道實在不好,負責運送食物的百姓都不願接近軍營,這如何是好?”
仲由也是面帶笑意,道:“能怎麼辦,總不能不給他們送食物吧,難不成把他們都趕回去?”
徐子安站在城頭,一邊望着從東、西、南三面趕來的樑軍援軍,一邊沉思着。半響後,忽然轉頭說道:“對,把所有俘虜都放回去。”
胡博涵、仲由和史同時驚道:“放走他們?”
徐子安點了點頭,說道:“此戰之後,樑軍尚有8萬餘人,遠遠多過我軍,形式仍然不容樂觀。”
仲由面色一肅,點點頭道:“不錯,我軍只有不到3萬,能否守住濮陽,還是未知之數。”
徐子安繼續說道:“你們說,五萬石糧食夠14萬大軍食用多久?”
史立即說道:“十天左右。”
徐子安嘿嘿一笑,說道:“樑軍此來攻我濮陽,所帶軍糧並不多,我看樑軍這些日子,並無糧車運到,你們說,這是爲何?”
胡博涵馬上答道:“是吳起將軍?”
徐子安點了點頭,說道:“魏國一向糧草充足,而大梁距濮陽,糧車只需7~8天的路程,爲何沒有糧草運到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吳起將軍起的作用,而今日,我軍又焚燬了樑軍近十萬石的糧草,那麼樑軍即將面臨缺糧的境地,如果我們把這五萬多降卒放回去。。。呵呵。”
仲由一拍額頭,道:“這個吳起,一直杳無音訊,這些日子我都快把他忘了,對,李將軍所言有理,把降卒都放回去,留在濮陽還浪費我軍的軍糧,殺又殺不得,真是麻煩。”
史說道:“大軍不可一日無糧,樑軍軍心就要不穩了啊,這下龍賈有麻煩了。”
徐子安“嗯”了一聲,心中默默想到:“吳起啊吳起,能做的我都爲你做了,距離約定的十日之期還有四天,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