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錢七七亦然。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白以南,他握住錢七七的手,不由捏緊了,錢七七被驚醒。下意識地就鬆開了被他握住的手。
她素白的小臉上滿是錯愕與糾結,而那雙宛若黑葡萄般的雙眼,卻緊張地盯着離政澤,貝齒咬住了粉脣,幾乎要沁出血來。
離政澤見衆人都看着他,這才走到人羣中央來,冷峻的眼一掃,雙手揮了揮:“散了,都散了吧!”
“澤少……”不甘心的人叫起來。
“修傑,把他們都記下來。”離政澤面色愈加冷峻,“我會親自跟你們的老闆打電話。”
話音剛落,那些記者們就作鳥獸散了。
白以南似笑非笑:“離總果然作風凌厲。”
離政澤卻雙手插在褲袋裡,看着他:“白公子,我說過我公司員工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
“我只是幫朋友。”白以南平靜無波,毫無畏懼地仰頭與離政澤對視。
“幫朋友?”離政澤不屑地笑了,“如果我不出現,不出一個小時,你就會讓她……這個長得跟季允兒有八分相似的女人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出現在公衆面前了。”
“不錯。”白以南也很坦然,“我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離政澤俯下身子:“可是,她是我公司的員工……”
目光一凝,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這輩子,只要我不辭掉她,她就永遠是我的……員工!”
“是嘛。”白以南也不惱,眼光只是停駐在自己修長的手指上,定定地彷彿看入了神,“一輩子的員工,難道員工替老闆工作,還賣身不成?”
離政澤不答,轉身看向錢七七:“錢七七小姐,難道你想跟白公子鬧緋聞?”
話音竟然是難得的平靜,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錢七七連忙搖頭。
離政澤笑了:“看到了嗎?我的員工不希望你多管閒事!還有……”
他又俯下身子,低低地在白以南耳邊說:“錢七七,她根本就不希望被貼上你的標籤!”直起身子來,他脣角的笑意帶着無盡的諷刺。
朝着錢七七手一伸,對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小手放進了他的手掌心裡。
離政澤將她拉進懷裡,然後很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他這反常的表現,讓錢七七毛骨悚然,身子縮了縮,想要逃,卻被離政澤按進懷裡更深。
“這樣才乖嘛。”罕見的溫柔語氣,柔得像是要化成水了。
“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離政澤帶着錢七七離開,輕聲細語,“我已經在幽蘭居訂了包房……”
“離先……”
“走吧。”
錢七七想回頭看一眼白以南,跟他再說聲謝謝,可是離政澤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按着她的腦袋,直到把她扔進車裡。
白以南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錢七七被帶走,他臉上的溫柔不見,一股寒意從內而外,一直包裹住他的整個人。
手用力捏住輪椅,他支撐着身子,一點點站起來。
“四少……”
“我沒事!”白以南固執地站起來,扶着手下的手,一步步走到車旁,坐進車內,這才冷冷開口,“開車!”
這邊,錢七七一上車,離政澤那罕見的溫柔頓時不見,而車內的溫度卻一下子降到了極致。
車一路開着,錢七七不知道要開到哪裡去,而離政澤冷着
臉,靠在背椅上只顧閉目養神,她忐忑不安,卻還是忍不住:“能不能讓我見一見允兒?”
他說允兒無事,可是,她總得見一見她,才安心吧。
離政澤依舊閉着眼:“我以爲你第一個要見的人,該是你家裡的那個瞎老太婆。”
錢七七也來不及去追究他話語裡的不敬,心彷彿一下子被揪住了,着急地問:“我媽,她怎麼了?”
離政澤沒有說話,前面的修傑倒是搭了話:“馮女士昨天晚上不知爲何一個人跑到路中間去……”
“我媽她在哪裡?”錢七七不等修傑說完,就越過位置,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快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
離政澤張開眼,冷冷地看着她失態的神情。
驚慌失措,惶惶不安。錢七七,也只有錢鋒,範芝梅能讓你這麼失態,讓你這麼在意,是吧?
好,很好。手緊握成拳,暗暗地,心中又有了一番計量。
“錢……錢小姐……”修傑再好的修爲,也在此刻化爲烏有,被錢七七這麼拉着,他有些狼狽,再掃到離政澤的眼正盯着錢七七跟他觸碰的袖口處,他更是尷尬地不行,“你先放開我……再說。”
“不行,你告訴我,我媽媽在哪裡?”
“她沒事……”
“她在哪裡?”此刻的錢七七,像個潑婦一樣,眼裡都要噴火了。
修傑敢肯定如果他不立即告訴她實情,她都有可能殺了他。
可是,他哪裡敢自作主張……再不安地瞄了一眼離政澤,就聽對方閉着眼睛,漫不經心地說:“去醫院!”
“是,去……去醫院……錢小姐,這下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對不起!”錢七七這才鬆開了手,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擔心我媽了。”
“你擔心的人,可還真多呀。”離政澤適時地插進這麼一句。
“我媽她眼睛看不見,她要是出了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錢七七冷靜下來,就一陣恐慌,手絞動着衣角。
離政澤張開了眼:“你管得過來嗎?”
“我……只有我他們兩個親人了!”錢七七像是要哭了似的。
離政澤一下子按下車窗,她現在的樣子,真的讓他很討厭。他居然不知道她此刻的神情,是真情顯露還是僞善表演。
“是嘛。”離政澤忽然一笑,“現在想不起來季允兒了。”
錢七七頓時臉一紅,有些惱:“你怎麼……”
“沒人性?還是無情?冷血?”離政澤一下子坐起來,湊近她,“你這是在怪我嗎?”
“我沒有。”
“你是在怪我,任由別人把你送進拘留所。”離政澤盯着她,一字一頓地說。
“我沒有。”錢七七避讓了一下,她不敢看他。白大哥說在她被帶走的時候,離政澤冷眼旁觀,並沒有出手阻止。那一刻,她確實很失望。
然而很快的,她就又在心裡告訴自己:於公,離政澤是高高在上的大總裁,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員工。他沒有義務跟責任救她。於私,離政澤恨她都來不及,巴不得她出事,他更不會救她。
再說,她又有什麼資格值得他來救她?
他心裡的人是季允兒,只有季允兒而已。
好在離政澤也沒有再跟她說什麼,而錢七七記掛着母親範芝梅,當即咬着嘴脣,只盼着車開快點,再快點。
到了醫院,離政澤竟然好心地陪她一起去了。
錢七七走在前面,先是快步,很快地就是奔跑了。
離政澤腿長,倒也沒有落下,緊緊地跟在她身後。
那一年,他在學校踢足球崴了腳,錢七七聽到消息後,也是這麼焦急地跑到學校醫務室的。
她哭着跟他說:睿哥哥,你嚇死我了。你要是不能走路了,我可怎麼辦?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是她世界裡的唯一,的心裡充滿了暖意。
摟着她抽搭不已的嬌弱身子,他在心裡暗暗發誓:再也不要讓她難過,擔心和流淚。
而現在想起來,竟然覺得是多麼的可笑。
可笑歸可笑,離政澤依舊保持着一貫的清冷,跟在錢七七身後,走進範芝梅的病房。
範芝梅是因爲擔心錢七七,想要出門去找她,而在路上被車撞倒的。
不過,她運氣很好,只是小腿處有些皮外傷,而那個司機也是個熱心人,不但將她送到醫院,付了全部醫藥費,還打電話到警局讓警察幫忙尋找範芝梅的親人。
這樣,警局很快就給離政澤打來了電話。因爲在這不久前,離政澤親自打電話過去,讓他們平日裡多留心關照一下範芝梅的。
範芝梅醒着,一雙空洞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聽到腳步聲,她一下子就要坐起來:“七七……是你嗎?七七?”
錢七七早就奔過去,把母親扶住:“媽,你別動。”
範芝梅抓住錢七七的手不撒手:“七七,你去哪裡了?媽都急死了。”
“我……”
“因爲公司的事,錢七七被臨時派去公幹。”在錢七七正在思索着要怎麼說的時候,一道渾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範芝梅側着耳朵,全身充滿戒備:“七七,這位是……”
剛纔她就聽到不只七七一個人,還沒來得及問,不想卻是一個男人。
“範女士,我叫離政澤,創君公司的總裁。”離政澤很公式化地說,“也是你女兒錢七七的老闆。”
範芝梅的神情瞬息萬變,很快的,她的嘴角一扯,才淡淡地說:“離總,謝謝你陪七七過來。”
離政澤對於她的冷淡,也不甚在意:“順路而已。”
範芝梅剛要開口說話,錢七七卻一下子急急地說:“哦,離先生,謝謝你帶我過來,你有事先去忙吧!”
這是下逐客令了?
離政澤眸子一緊,卻淡淡地說:“也好。”
“離總!”範芝梅卻出言喊住了他,然後把自己的女兒輕輕一推,“七七,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離總說。”
“媽!”錢七七卻又拉住母親的手,“離先生他很忙的。”
“說幾句話的時間還是有的。”離政澤上前,把錢七七用力一扯,攬入自己的懷中。
錢七七感覺他手臂箍得她身子疼,又急又惱,張口要喊,粉脣卻被他的手指壓住,他的眸光只是隨意輕漫地掃向失明的範芝梅,警告意味甚濃。
這個可惡的男人!
錢七七不能躲,不能讓,還不能發出任何聲響,那雙宛若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圓圓的,腮幫子也氣得鼓起來。
離政澤頓覺解氣,然而下一秒,錢七七一張口,尖利的貝齒竟然朝着他的虎口毫不猶豫地咬下去。
離政澤銳眸一眯,悶哼一聲。
臭丫頭,可是屬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