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野豬嶺賽活猴更是毫無懼哉!野豬來了他大不了上樹,你野豬再豪橫還能有本事上樹嗎?呆子借你一雙翅膀,料你也上不來。
唯一被嚇得腿肚子轉筋的就是小墩子,這個瓜娃子天生的膽小如鼠,除了長着一張好嘴外,哪都沒長明白。既然大事我已經拍板決定了,身爲奴才的他也只得硬着頭皮跟着走了。
至於千般柔弱的何秋晚,那是他師兄走到哪裡她便跟隨到哪裡?這些人一往直前的精神,打消了我和古幕楓的顧慮,也罷!野豬嶺我們走上一遭。
小墩子將南瓜腦袋後邊的老鼠尾巴拽到胸前,像個大姑娘似的撫摸起了自己的小辮子,嘟着大蛤蟆嘴對我道:“五阿哥!您說這野豬嶺的野豬長啥子樣?爲啥子都談豬色變噻!”
未待我回答朱弼搶話道:“阿舅——你說長啥子樣?跟你差不多吧!俺說死冬瓜你是不是又快被嚇尿褲子了?”
小墩子道:“怕啥子噻?我不像你耙耳朵一個。”
朱弼被小墩子的方言“耙耳朵”弄得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嗑嗑吧吧道:“阿舅——死冬瓜你能不能整兩句人話?你說啥叫耙耳朵?”
我呵呵道:“耙耳朵就是怕媳婦,小墩子說你怕媳婦。”
朱弼恍然大悟道:“阿舅——死冬瓜罵人你都不帶髒字啊!怕媳婦沒啥丟人的,你想怕媳婦你還沒那個條件呢!”朱弼滿臉驕傲的樣子,且用鄙視的眼神看着小墩子。
山坳裡地形無比複雜,艱險至極,表面上到處是冰天雪地,實則隱藏着不可預知的危險。雜草、藤蔓交織叢生,到處是荊棘密佈,因積雪覆蓋着很難看清,走起路來磕磕絆絆在所難免。深山老林鮮有人員出沒,故此無踩踏過的痕跡,只能自闢路徑。
地處及低,故而入冬降雪多囤積於此地,積雪相比外面更爲深厚,雪至膝蓋也屬常見,雪深的地方可沒人,人若陷進去若無人及時搭救,一旦被積雪吞沒是有生命危險的,都說水火無情,誰知風雪更殘酷,爲了以防萬一,將危險係數降至最低,故此以“一字長蛇陣”行軍比較安全穩妥。
由於半斤、八兩這哥倆兒常年出沒深山,對林海雪原裡行軍這哥倆兒比我們都要熟悉,他倆自報奮勇走在前頭帶隊,其他人尾隨其後,半斤、八兩各自砍下一根長而直的樹棍,將樹棍一端握在手中另一端在前邊掃來點去的用作探路,我們緊隨其後儘量踩在他們留下的腳印之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緩步前行。
走了一段路,哥倆兒可能感覺雪地情況更加複雜,所以每邁出一步之前先用木棍用力戳一下前面的積雪,知曉深淺再定奪前行與否,若木棍不算深便在戳孔處踩踏過去,我們便在他們的腳印上不斷重疊踩踏而過。若木棍戳入過深,便轉換它地再戳,直到可安全行走爲止,如此反覆做着機械式動作,雖然行走過慢,一時間也無它法,爲了安全起見只有如此。
在深雪地上行走本就相當吃力,況且山路格外崎嶇不平,耗費體力是毋庸置疑的,連續行至不到一個時辰,大家都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有幾個坨子山的弟兄叫苦不迭,嚷着要歇息片刻再走,有甚者乾脆坐在雪地上耍賴不走了。
可不是所有的鬍子都是因爲年景不好;或者除暴安良貪了官司才被逼無奈落草爲寇的。也不乏有一部分人因自幼好吃懶做也好!想不勞而獲也罷!總之都是一些或捨不得付出體力做不得工,或不願風吹日曬務不得農,因此做起了殺人越貨的買賣,做鬍子只要有膽子就成,不用吃苦耐勞,姦殺淫掠無惡不作,既可以維持生命又可吃香喝辣的,就這樣偷奸耍滑的幾塊廢料,能吃得了忍寒挨凍的苦嗎?乾脆往雪地上一躺耍起了臭無賴。
楊克堅見狀心裡咬牙切齒,媽拉巴子的,在老子的眼皮底下當着外人面耍起了臭無賴,不把你們歸攏板正的,讓老子的臉往哪放?老子可不是慣着人的主兒,想至此,他豹子眼一瞪,邁着豹子步走了過去,來到那幾塊廢料面前,擡起特大號的牛皮靴子,不容分說就是一頓猛踹,管你腦袋屁股的,踹死你算你倒黴,踹不死你算你命大,一連十幾腳踹得幾塊廢料就地翻滾,嘴裡直喊他們大當家的饒命。
楊克堅覺得用腳踹不解氣,又掐着腰,扯着嗓子一頓臭罵:“媽拉巴子的,反了你們了,老子不說累誰敢說累?老子不說停誰敢歇?都給老子爬起來,遲疑一步,老子扒了你的狗皮。”
大橫把總瓢把子一發威誰也不敢再喊累了,這個活閻王誰不懼怕三分,倆豹子眼一瞪殺個人跟碾死個臭蟲差不多,嚇得這幾塊廢料趕緊從雪地上爬了起來。有的揉屁股的,有的揉腦袋的,真是不敢耽擱了,疼也得忍着一瘸一拐的跟着走。
正在前行之際,白家莊的謝老四突然捂着肚子叫嚷着要解手,只見這廝三晃兩晃就從隊伍裡跑了出去,直徑向一處雪包處跑去,他身影剛閃過雪包後面。
只聽在雪包後面的謝老四沒好聲的大叫道:“哎呀!媽呀!救命啊!”
他的破鑼嗓子極具穿透力,大家不約而同全部停住了腳步,我們紛紛向他出事的雪包跑去,我們轉過雪包後面,在距離謝老四一丈的距離時,我們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謝老四隻剩上半身露在雪外,下半身深深的陷進了雪裡,就這露在外面的上半身還在繼續的向下深陷,下沉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到了肚子、胸口、肩頭、脖頸……
剛纔謝老四還能呼救,片刻間只見他的嘴只能不斷的張合卻喊不出聲音來,而他的一雙大手拼命的向上做着無謂的掙扎。也難怪當有外來的物體擠壓住胸口,呼吸都是問題,哪還有力氣呼救呢?
我幾個箭步來到謝老四身邊,當我伸過手去抓他時,卻只碰到了他的指尖一下,他的手便隨着身體迅速向下滑去,我的這一抓只抓到了一把空氣,這時他唯一露在外面的手也消失在了雪地之上,整個人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
再看謝老四陷進去的地方與其他地方沒什麼不同,沒有坑、沒有孔,我跪在地上用手去刨雪,企圖找到“吃人”的洞口,其他人也過來跟我一起刨起來,但一點蛛絲馬跡也未曾發現,最後我們停止了徒勞的刨撓。
謝老四的弟弟謝老五與哥哥骨肉相連,哭喊着不肯放棄搜救,如同瘋了一般拼命的刨撓,雙手撓得血肉模糊,快成了血葫蘆了,滴滴答答鮮血直流。只見他撓過的雪地留下了一條條的血跡,他也忘記了疼。
謝老五哭喊着:“四哥你去哪了?你回答啊?四哥你在哪啊?四哥……”
這時更加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剛纔由於我們距離謝老四太遠,他被吞沒我們誰都沒有看清楚,這回近距離我們看得真真的,突然間,雪地像張開了一張大嘴,將正在撓地的謝老五由頭部開始吞噬,那白雪像個大型沙漏,由四周往中間滾動聚集然後往下流動,這場景更像是雪底下伸出來一雙大手,這雙大手抓住了謝老五的大頭,然後拼了命的將謝老五往雪地下的深潭裡拽。
它吞噬人的速度極快,開始謝老五的雙手和雙腿還在上面掙扎着,後來只剩下雙腿在上面搖擺,很快人就要消失了,情急之下我和古幕楓一人拽住謝老五的一條腿,竭盡全身的力氣往上拉,我隱隱感覺得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謝老五往雪底下抽,我們玩命的往上拉,而下面巨大的吸力也同時往下抽,猶如拉鋸一般的拉上來一點又拉下去一點,反覆數次,我們不斷又增加了其他人的人力,由於人多力量過猛,雪下面一時敵不過我們的力道,就像拔河時對方的隊伍突然把手撒開了,導致我方隊伍身體失控一下子向後倒去,最後一個壓一個的倒在雪地上。
這時白鷺飛驚叫道:“不好了!謝老五被你們拽斷了。”
這時大家才發現我和古幕楓一人抱着一條斷開的大腿,大腿根部血肉模糊,血液滴答片刻便露出了白骨,臀部以上都被雪窟吞噬了,這哪裡是敵人突然放手,分明是雙方力量相當,將謝老五這根人肉繩子給生生一分爲二了。謝老五的鮮血滴滴答答一直滴答到雪窟的位置,血的紅與雪的白摻和在一起顯得格外瘮人,本就寒風刺骨的天氣更讓人冷得扎心。
哎!好端端一對兄弟,一個被整體吞噬了,連個頭髮絲都沒剩下,另一個更慘直接被分了屍了。曾經只聽說過草地上有吃人的沼澤,真是萬萬沒想到雪地上居然也有“沼澤”?
這個食人雪窟比猛獸更可怕,起碼虎啊!豹子的,能看見其物,而這個食人的大雪窟,不見其形,未聞其聲,便將人全部吞掉了,這樣駭人聽聞之事,聞所未聞,見者更是魂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