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更爲蹊蹺,據此百里外有一戶人家叫孫老歪,孫老歪家生有一個漂亮可人的女娃娃,一家人視爲掌上明珠。
待這女娃長到十五六歲,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非常的聰明伶俐,看着也是文文靜靜的。
不知何故?有一天突然變得瘋瘋癲癲起來,一旦發起瘋來不知羞恥,見到女的便破口大罵,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
在大街上見到男的不管老少,一頓生拉硬拽,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全部脫掉,脫完自己的再扒男人的衣服,口口聲聲要給男人當老婆生娃娃。
孫老歪尋遍了遠近聞名的老郎中,灌中藥湯子,扎銀針,那些明醫們能用的招都用了,終無濟於事,反而瘋癲之症越加嚴重。
有好心人出主意說找人看看癔病吧!癔病又名邪病,顧名思義邪門歪道的病,即是這個附體,那個撞鬼之類的說法。
人都有有病亂投醫的毛病,於是孫老歪便四處尋找能看癔病之人,有給畫硃砂符的,把符燒成灰燼給女娃喝,不喝就硬灌,把孩子糟踐得不成樣子,滿屋子也都貼遍了黃紙寫的硃砂符,也沒阻擋住所謂的鬼進門。
還有個人出餿主意,讓放籠屜上蒸,差點沒把女娃活活蒸熟,好在她娘於心不忍把女娃從蒸鍋裡拽了出來。
後來聽人說十里鋪有個張半仙,據說這個張半仙與她老頭子曹驢子是一副架,搬杆子;跳大神,被傳得神乎其神,說這老糟婆子如同神仙轉世,故被稱作半仙,張半仙看這類瘋病更是信手捏來。
於是孫老歪備重禮把張半仙老兩口子請了來,這對老傢伙開始裝神弄鬼跳大神搬杆子,搬杆子的分大神與二神兩個人,先由二神曹驢子文王鼓馬王鞭,敲鑼打鼓請神仙,這糟老頭子像個跳馬猴子,在屋裡連蹦帶跳又唱好頓折騰。
張半仙則披頭散髮坐在凳子上,二神唱了片刻,功夫不負有心人,神仙附體在張半仙身上,再看凳子上的張半仙開始搖頭擺尾哆哆嗦嗦起來。
張半仙老旱菸一袋接一袋的抽,哈啦氣(白酒)一碗接一碗的喝,說也奇怪,居然怎麼喝也不醉。
接着張半仙兩眼一閉,披頭散髮的開始胡言亂語滿嘴跑火車。
她說“你家這女娃子的事可不小啊!幸虧找到了俺張半仙,不然這鬼得把她折磨死。”
孫老歪見張半仙說得挺邪乎,急忙追問道:“張半仙俺這閨女到底是咋的了?你得救救她啊!”
張半仙繼續哆嗦亂顫的道:“事情不小但你放心俺擺得平,她是衝到了她的太爺爺了,燒個替身再燒幾千金元寶就罷了!還有一些外鬼,需要多多燒些紙錢,拉一拉;送一送,那些鬼魂送走了,你的娃娃的瘋病就好了。”
張半仙這些人連江湖術士都算不上,無非是裝神弄鬼騙點錢混日子,錢沒少花不說,病還沒治好,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間,因此瘋癲從此不可治癒。
雖然裝神弄鬼的騙子居多,有奇術之人也並非沒有,最後還真遇見位世外高人,此人是一位新出馬仙,據說新出馬的仙家看病最爲靈驗。
出馬仙原始宗教薩滿教的延續,修煉有成的精靈神怪出山爲濟世渡人。在人羣中選出自己的弟子,借弟子人身行善渡人。
北方稱出馬爲搬杆子、頂香火頭、領兵帶隊的。南方稱爲出殼、落座、放桌等。隨着地域的不同,叫法也很多。但最終都是一個目的,有一個弟子(也稱弟馬)帶領一個仙家的堂口,爲人查事看病。
古時候人們信奉狐狸,蛇,黃鼠狼等仙家,所以有了巫師這個行業,延續到現今就是出馬。
坊間傳說,巫師是可以與鬼神交流和傳達信息的人,是一個建立於凡人與神靈之間互通信息的一個職業,其負責的是上傳下達,把神的旨意帶給凡人,然後把凡人的要求傳達給天神。這種文化傳承到今天,就演變成了出馬的形式。
更準確的說出馬是一些失去本來肉身的動物,例如狐狸,蛇,黃鼠狼等,修煉數百年,躲避雷劫且更快的修煉,而附體人身。動物中以胡、黃、蟒最爲多見,相傳家族內又以胡三太爺,胡三太奶最爲著名,負責統領及監管天下出馬。
爲了修行,或因接受了任務,想開堂出馬的動物精靈們,想躲避雷劫,快速修煉,它們特意選擇一些人類做爲香童,所以凡間便又多了一個職業——出馬弟子。
孫老歪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找到了這麼一位高人,但見此人上了三柱高香,行過三拜九叩大禮之後,頓時臉色刷白,嘴裡唸唸有詞,“急急如律令……”等等,請來各路兵馬附體,只見她也是渾身哆嗦亂顫,手裡的筆在白紙上彎彎曲曲的畫着波浪,所書寫的皆是如同鬼畫符似的“仙文,”嘴裡更是叨叨咕咕說起了“仙語。”
最後大仙對女娃的爹孫老歪問道:“三年前你是不是在你們屯子東頭遇見過一隻老黃?”
孫老歪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有這事。”
大仙說:“人家是向你討封的,你爲什麼打死人家?你可以不回答,繞着它走都無妨,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打死它,它苦苦修煉幾百年的道行,不容易啊!它一直在找你報仇,無奈你的火氣太過旺盛,它拿你沒辦法,偏偏你這個閨女身子虛弱得很,又有一身的邪骨,專愛招沒臉子的,它便纏上了你的閨女,要你一命抵一命,我道行尚淺救不了她的,我也只能看到這裡了。”
說完她身體一陣抖動,然後向後一仰倒在了火炕上,待仙氣全部散去,大仙又回到了原本的樣子,此刻她就是肉體凡胎,若再問她剛纔附體的事,她是完全不會記得的。
孫老歪跪地苦苦哀求,無論如何請大仙救愛女一命,花多少金錢在所不惜,大仙搖搖頭長嘆一聲:“此事並非花錢能辦到的,你們從哪來的還是回哪去吧!”
孫老歪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再三哀求,大仙才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說據此二百里外有座山叫千山,山上有位叫淨燃的得道高僧,你去找他吧!或許他能救你娃的命,他若救不了,神仙也沒辦法。
諸如此類稀奇古怪之事在東北並不罕見,不多贅述,言歸正傳,白老爺子見黃仙向他作揖討封,老爺子一捋銀髯,抱拳施禮曼聲說道:“黃爺爺原來是您老人家駕到了?”
我心想他是老糊塗了?還是被剛纔的賊人嚇破了膽?難不成是中了邪了?怎麼管老黃叫上爺爺了呢?我想笑還不敢笑出聲,我想問問緣故,他只顧着照顧他的黃爺爺,還不給我機會問。
老爺子繼續說:“您對俺白家的恩情,俺沒齒難忘,這些年俺朝也思暮也想啊!就想與您老人家再見上一面,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完成夙願,足矣!看樣子您今日就要昇仙了,俺替您高興,”
老黃穩坐不動聽老爺子絮叨,它似乎對老爺子的話有所領會,瞪圓了雙眼自顧聽着,隨後又開始作起揖來。
“黃爺爺您就是神仙,去吧!仙界有你的位置,俺的神仙黃爺爺,俺恭送您昇仙。”說罷!白展屏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的給老黃磕起了響頭。
老黃依舊抱着倆小手不斷的向白展屏作揖,白展屏三個響頭過後,順間老黃之上一道金光照頂,金光騰起,照得滿院子金光閃閃,猶如仙境一般,隨之黃仙飛去九霄,白展屏站在院中不斷向空中揮手送別。
送走了老爺子的“黃爺爺”,我便隨他來到了他的臥房裡,我問及白老爺子黃仙對白家究竟有何恩情?讓老爺子如此感恩涕零的膜拜,老爺子端起茶杯抿口香茶,才把數年前發生的事情對我娓娓道來。
白展屏老爺子本是山東人,年輕時家裡貧瘠,故而以給地主家當長工爲生,他白天下地給老地主家幹農活,晚上給老地主家經管馬匹,老地主是個刁鑽吝嗇的“周扒皮”,讓他在馬棚裡與馬同宿。
這一年出了一件稀奇古怪之事,老地主家的雞無緣無故總丟,雞不翼而飛後在雞窩裡總是隻剩下一灘雞血和一堆雞毛,看情形雞是被外來的動物咬死後叼走的。
今天丟一隻,明天少一隻的,一窩十幾只的老母雞,不日就要被連窩端了,老地主懷疑是老黃乾的,因爲老黃就愛偷雞吃。
有一天老地主到集市上買來了一個特大號的老鼠夾子,夾子上放上了塊燒焦了的豬肉做誘餌,老地主吩咐白展屏把老鼠夾子支在雞窩門口,好等老黃自投羅網。
白展屏知道凡是老黃都有靈性,睚眥必報,誰要傷到它們,祖孫三輩都沒好,它不折騰你個家破人亡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但誰要交下它,同樣它也會幫助你,保你升官發財。
白展屏心想老地主讓俺幹這個缺德的事,明擺着老地主是在算計自己,吃人家飯就得聽人家話,又不能不按照老地主的意思辦,於是他絞盡腦汁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把老鼠夾子的上下兩根鐵條之間橫放了個木頭條,如果老黃不幸中招,木頭條會把夾子的上下兩根鐵條支起個縫隙,老黃不但能幸運逃跑,還能提示它這裡有危險,日後就切莫再來。
次日白展屏起了個大早,果然老鼠夾子已經把木頭條夾得死死的了,卻沒傷到老黃的一根毫毛,白展屏悄悄把木頭條取了下來扔掉了,不由得白展屏暗自慶幸,兩全其美的好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覺。
自此老地主家的雞再也沒丟過,但是更爲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常言道“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按照老地主的吩咐白展屏得天天半夜起來給馬添草料,可最近一連幾天,白展屏半夜起來餵馬,馬槽子裡都有滿滿的馬草馬料,他琢磨着自己沒有夢遊的習慣啊?他自己沒添不會有勤快人替他添草料!他終日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