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生回廠後,馬上召集中層以上開會,把上級領導的批示通報給大家,讓大家務必討論出一個合適的增加幅度來,大家討論來討論去,最終認爲應把工資劃分爲七檔,最高檔保持增加百分之百不變,從第二檔開始每檔比上一檔多增百分之五,最低檔多增加百分之三十,這樣等於是工資越低調整幅度越高,既能滿足工人的要求,還不違背上級控制幅度的要求。劉立生最後同意了這一方案,不過他長了個心眼,沒有馬上對外公佈,他要求各部門分別回去,各自找本部門的班組長開會,他讓各部門中層回去傳達會議精神,主要是要告訴工人這是廠子爲工人爭取的最大幅度了,如果再不滿意,工廠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如果他們不怕丟飯碗,他們願去哪找去那找吧,對待動不動就上訪的工人,也不能老是給胡蘿蔔,也得拿起大棒震懾一下。
各部門開會把方案傳達下去後,雖然還有少部分處在最低收入的工人不滿意外,絕大多數都表示同意了,那少部分不滿意的工人在部門領導連勸帶嚇下,知道他們也翻不起多大浪頭來了,最終也同意了。經過各部門討論彙總,廠務會形成最終的方案,再次報給了上級部門,這次上級部門沒有再反對,痛快的同意批准了,一場風波最終得到了完美的解決,廠子又恢復到了往日平靜又忙碌的工作狀態中。
又快到春節了,今年這個節,人們過的格外的舒心,工資漲了,年終獎發了,福利領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工人手裡有了錢,附近的生意也跟着紅火起來,原來沒大有人買的燒雞豬蹄,現在不到晚上就賣光了,飯店也人滿爲患,有些生意好的甚至要排隊,開出租車的司機大哥也咧開嘴笑了,原來有幾個人捨得打車啊,現在很多小年輕的出門就打車,根本就考慮公交車。說實在話,市裡的公交車也該升級了,坐着不舒服也就罷了,關鍵時不常半路拋錨,本來在頭一輛車裡坐着挺舒服的,卻不得不像填鴨一樣被塞到等了半天才來到,已經擠滿了人的後一輛車裡,下邊的人上不去,車就走不了,售票員大姐吆喝半天也沒有人往裡讓,還是司機力氣大,在下面使勁往裡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人算是都上去了,可下車又成了麻煩事,一時間大呼小叫,讓一讓,讓一讓,哎吆踩我腳了,這不是坐車,這是煉獄。可老百姓有什麼辦法,打車打不起,騎車又太累,受罪就受罪吧,誰讓咱沒錢呢。可這還不算完,由於公交車上太擠,給三隻手提供了絕佳的機會,他們擠在車門處,肆無忌憚地搜索着乘客的錢包,公交盜竊案發案率飆升,老百姓對公交公司和公安局越來越不滿意,市長電話都要被打爆了。公安局的反扒民警全部出動,小偷就和民警捉起了迷藏,沒辦法,反扒民警人數太少,全面撒開就像撒芝麻鹽一樣根本就覆蓋不了全市,沒辦法市公安局爲了加強反扒力量專門組建了公交分局,從各部門抽調骨幹力量加入,又從社會招聘大量聯防隊員,然後開展了爲期一百天的抓捕行動,纔算是基本上把小偷的氣焰消滅了個差不多。小偷的問題解決了,可公交車更新問題可沒法短時間解決,市府太缺錢了,這次調整工資又耗費了巨量的財政,沒辦法,破舊的公交車仍然慢吞吞的遊走在馬路上,沒錢就得受罪,落後就要捱打,發展太重要了。
今年春節,王俊才也算是志得意滿,王福來那裡問題解決了,也不再急需從他這裡借錢,他的卡里也累積了六十萬的財富。錢到了手裡,又有了愁事,這筆錢怎麼花,他不知道怎麼辦了。現在的江州,房地產市場化還沒有開啓,它不像廣州,廣州經濟發達是房地產改革試點城市,江州畢竟地處內陸,經濟落後,有錢也沒處買房,只能等着廠裡分房,他和劉曉婷還不到結婚年齡,還沒資格申請婚房。至於要不要告訴曉婷,他倒是不是太往心裡去,原來他和王福來約定等這事全部落定後再告訴家人,王福來那裡逼不得已,先行透露,不過他那邊離江州十萬八千里,不會對這裡產生什麼影響,他還是按原先的計劃等五月份,一百萬全部到賬後,再給劉曉婷說,他也不怕劉曉婷埋怨他,畢竟這事是他爸爸定的。
年前,王俊才的爸媽選了個日子,和劉曉婷的爸媽吃了頓飯,就把他倆的親事定了下來,之所以搞得如此簡單,是劉立生不想大操大辦落人口實,因爲現在廠裡已經有傳言,他這個廠長有可能被換掉,在這個關頭,他可不願因爲女兒定親的事成爲別人攻擊她的手段。可是事情往往不已人的意志爲轉移的,人往往越擔心什麼,什麼就越會發生,就在大年初二,王俊才正式作爲準女婿上門拜見岳父母的日子,劉立生告訴了他一個不能算是壞消息,但對王俊才卻是極爲不利的事情,他要被調走了。原來昨天劉立生給他的一個老上級拜年的時候,那個老領導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由於劉立生在處理漲工資方案時,沒有堅決貫徹上級的指示,沒能管好本廠職工,造成上訪事實,駁了局領導的面子,加上這幾年酒精廠效益一直不溫不火,所以給了敵對陣營口實,最終促使大領導下了換掉他的決心,但是礙於劉立生這些年也算勞苦功高,而且也沒犯什麼明顯錯誤,在這位老領導的據理力爭下,領導們達成了一致,調劉立生離開酒精廠改任局裡的第三副局長,級別升了半級,可權力卻小了太多,由管理一千多人大廠的廠長,變成了主管後勤的副局長,雖然還是酒精廠的上級領導,但是說了不算了。這個決定等春節過後差不多就會宣佈,這個結果對劉立生來說倒也不算是多麼的差勁,但是一下子把他從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工廠調離,他感情上有點捨不得,最關鍵他還沒有完成好他的佈局。本來他是準備在他剩下差不多還有七八年的廠長生涯裡,逐步把王俊才提拔起來,他是把王俊才作爲接班人培養的,現在第一步的安排就不大好實現了,他本來準備在熱電分廠建成後,提拔王俊才做分廠副廠長的,可是熱電項目完工,怎麼也還得有半年的時間,對他說根本來不及了。但是來不及不等於什麼也不能做,現在這種情況,不能再按部就班了,也不能再顧及別人的感受了,他必須先把王俊才提拔起來,先佔住位置,因爲這是第一次起步,只有先走上這個臺階,纔有資格往樓上走,以後再慢慢想辦法吧。
今年的團圓飯,曉婷的哥哥曉華沒有回國,說是做什麼調查研究,王俊纔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大舅哥感覺有點神秘,不過有王俊才填補了他的空缺,王阿姨倒沒覺得太過的惆悵,唸叨了幾句也就放到一邊了,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完了飯。劉立生有很多話要對王俊才說,所以吃完飯就拉着王俊才進了書房,王俊才泡好茶放到劉立生面前,說道:“叔叔,我怎麼聽說這次您的調動,是因爲上次工人上訪的事得罪了人,他們把怨氣撒到了您的身上。”有些話當着曉婷和她媽媽的面不方便講,現在就他們爺倆了,王俊才迫不及待地把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劉立生聽後說道:“其實這都是表面現象,根本原因是某些人覬覦我這個廠長的位子,這個位子對他們誘惑太大了,不過我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如果他們堅持從外面調人進來,我寧可豁出去不當這個副局長,也會阻止他們的,他們的人一進來,肯定會幹什麼歪門邪道,酒精廠就完了,所以我會極力推薦李明軍接我的位子,這個李明軍後臺也是挺硬的,也比較聽我的話,他接班的話,我還是比較放心的,最最關鍵的,他要能當上廠長,對你也是最爲有利的,我把你調去做他的助理,也有這樣的打算的,沒想到我被調的那麼快。怎麼樣,這段時間你和李明軍處的怎麼樣?”王俊才答道:“還行吧,私下裡,我們都兄弟相稱了。”劉立生笑道:“行啊,小俊,關係處理的不錯啊。不過,我提醒你,以後他就是廠長了,和以前地位完全不一樣了,你千萬要記住,以後不能再和他稱兄道弟的了,這樣會衝撞了他的權威的。另外一定在私下裡多和他溝通,保持好關係,把你的優勢保持住,畢竟我不在廠裡了,有些事沒法直接操作了,你的仕途基本都靠你自己了。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怎麼說我也是副局長,能管到酒精廠,李明軍也算是我提拔起來的,他多少也要給我面子的,關鍵時刻我會安排的,就在我調離前,我先把你安排到團委副書記的位子上,那個項目助理你也幹着,畢竟這個團委副書記是個虛職,我這是先把你的級別解決掉,我已經沒有時間等到熱電項目完工了,如果不趁我還掌握權力時,把你的級別先提起來,以後就很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