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回來了!”
“快,去通稟福晉娘娘,王爺回來了!”
……
自去歲八月中旬將大不列顛王國使節團打發走之後,這大半年來,弘晴基本上都是在豐臺大營裡呆着,回府上的時間當真不多,今兒個又是臨時回府,當真就令府上老少們全都有些應接不暇的,這不,弘晴方纔剛在府門前的照壁處下了馬,內裡的門房們已是就此亂成了一團,吵嚷之聲噪雜成了一片。
“老奴叩見王爺!”
弘晴這會兒心中牽掛着事兒,自是無心去理會一衆下人們的瞎忙活,隨手將馬鞭往一名跑來迎候的門房管事懷裡一丟,大踏步地便行進了府門,還未行到二門處,就見總管趙福順已是領着一大幫王府管事們迎上了前來,稀里嘩啦地跪滿了一地。
“免了,夫子可在?”
弘晴此番回府的目的只*萬≡書*吧≠小*說有一個,那便是與陳老夫子商議對策,自是無心去理會旁的事兒,奈何他就是這王府的天,既回了府,上下人等又怎敢不來恭迎的,對此,弘晴雖是能理解,卻還是不免有些不耐,叫起的聲音雖尚算平和,可內裡的不耐之意味卻是濃得很。
“回王爺的話,夫子在北院。”
聽得弘晴問起了陳老夫子,趙福順的臉上當即便掠過了一絲古怪的神色,眼神閃躲地回了一句道。
“在北院?”
一聽陳老夫子去了北院,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皺,此無他,北院其實就是原先的誠親王府,誠德帝上位伊始,便將府邸連同頤和園一併賜給了弘晴,然則爲了避嫌之故,弘晴始終不曾真兒個地將兩府併成一府,北院那頭雖也安排了不少下人去打理,可弘晴一家老少沒事卻是絕不會往北院跑的,理由麼,很簡單,那地兒可是誠德帝的龍興之地,就弘晴這麼個阿哥的身份,住那地兒,少不得要遭人閒話,而今,陳老夫子居然搬去了北院,這裡頭顯然有着不小的蹊蹺。
“是。”
明知道弘晴要問的是甚,可趙福順顯然有着不小的顧慮,並不敢言明,僅僅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嗯,都散了罷,趙福順,爾跟本王來!”
趙福順這等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出,弘晴心下自是更瞭然了幾分,不過麼,卻是並未急着追問,而是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喳!”
聽得弘晴這般吩咐,趙福順的臉色當即便是一苦,但卻不敢有甚異議,也就只能是恭謹地應了諾,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弘晴的身後。
“阿瑪,阿瑪……”
方纔轉過二門的照壁,一陣脆生生的嬌呼中,就見年方三歲的明鐺格格已是蹦蹦跳跳地衝了過來,一把抱住弘晴的大腿,有若一隻小樹袋熊一般吭哧吭哧地便要往上攀爬。
“哈哈哈……,小丫頭,來,阿瑪抱!”
弘晴一向最寵的便是明鐺這個小丫頭了,這一見小傢伙那頑皮的樣兒,頓時便被逗得哈哈大笑不已,雙手一伸,已是將小丫頭抱在了懷着,鬍子拉扎便要去親小傢伙的臉蛋。
“咯咯……,癢癢,不要,阿瑪壞!”
弘晴這些日子都在軍營裡呆着,軍務繁忙之下,儀容上也就沒那麼多的講究,鬍子雖也常刮,可畢竟不似平時那般頻繁,鬍子渣顯然是長了些,扎得小丫頭直癢癢,這可令小丫頭大爲不滿了起來,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一邊猛推着弘晴的臉,一邊嬌聲地抗議着。
“哈哈哈……”
望着小明鐺那等嬌憨的小樣子,弘晴當即便被逗得再次大笑了起來。
“妾身見過王爺!”
“孩兒見過父王!”
……
小明鐺到後不多久,福晉海蘭珠已是領着清漣等人趕了來,一衆人等紛紛行禮問安不迭。
“嗯,免了,本王有事要去北院一行,且都散了罷。”
弘晴此番回府可不是來探親的,心中有所牽掛之下,自是無心兒女情長,這便一擡手,和煦地便叫了起。
“是。”
聽得弘晴要去北院,海蘭珠的眼神裡明顯掠過了一絲的不自然,不過麼,卻是不敢有甚異議的,也就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將一衆人等盡皆遣散了開去。
“小明鐺,先跟你額娘去玩會,回頭阿瑪再去尋你。”
弘晴有令,無論是妻妾們還是兒子們,都不敢稍有違逆,唯有小明鐺卻是不幹了,小屁股狂扭地死賴在弘晴的懷中,怎麼也不肯下地,無奈之下,弘晴也只好不顧其之抗議,硬着心腸將小丫頭從身上扒拉了下來,交給了迎上前來的清漣,而後麼,也沒敢再回頭,不顧小丫頭的哭鬧聲,緊趕着便向北院行了去。
“說罷,夫子爲何要去北院,嗯?”
方一跨過了南北院的側門,弘晴卻是突然站住了腳,但卻並未回頭,而是聲線陰寒地喝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老奴、老奴……”
趙福順原本就是苦着臉地跟在弘晴身後,這冷不丁聽得弘晴喝問,苦瓜臉頓時便更苦了幾分,吶吶地不敢言明,顯然顧忌頗多。
“嗯?”
趙福順這等支支吾吾的模樣一出,弘晴當即便怒了,霍然轉回了身去,眼神銳利如刀般地瞪了趙福順一眼,雖無甚言語,可冷哼之聲裡已滿是陰寒的煞氣。
“王爺明鑑,老奴只是聽到些傳聞,實不知真假,老奴……”
弘晴身上煞氣大,這麼一迸發出來,趙福順登時便吃不住勁了,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慌亂地解釋着。
“說!”
弘晴心正煩,哪有功夫聽趙福順胡謅,不待其將廢話扯完,便已是老大不耐地斷喝了一嗓子。
“啊,是,老奴聽聞福晉打算讓永隆世子拜夫子爲師,後來,後來,曹福晉、清福晉也都有了同樣的想法,夫子,這個,夫子似乎不願爲,所以……”
這一見弘晴如此作態,趙福順哪還敢再多猶豫,趕忙將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
真是羣不省心的主兒!
聽得趙福順這般說法,弘晴用不着去證實,也知曉這事兒十有八九便是真的,此無他,位份之爭耳,幾名福晉顯然都想着讓自個兒的孩子成爲接班人,沒見夫子乃是帝師,又是弘晴的座師,將來成爲兩代帝師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能拜師在陳老夫子門下,基本上也就可以確定接班人之身份了的,對此,弘晴雖是能理解,但卻無法忍受,只是該如何處置,卻令弘晴頭大了幾分。
“本王知道了,爾好生聽着,此事不得擅傳,叫下頭知情者都給本王閉緊了嘴,誰要是敢胡謅,一律打殺!另,傳本王之令,北院從即刻起鎖院,除本院原本人等之外,他人無本王手諭,不得擅闖,有敢違者,殺無赦!”
縱使權傾朝野,可對於這等難斷的家務事,弘晴也實在是沒啥好法子可想,此無他,這本就是天家政治的必然,就算弘晴再怎麼下嚴令,怕也斷無可能攔阻住一衆妻妾、兒子們對權力的天然渴望,沒見老爺子多英明的個人,都拿一衆阿哥們沒轍,弘晴可不以爲自己在這方面就能做得比老爺子更好,無奈之下,也只能是暫時將此事壓將下來,至於日後的事麼,也只能是日後再說了的。
“喳!”
這一聽弘晴話語裡殺氣如此之重,趙福順的臉色當即便是一白,哪敢多囉唣,趕忙恭謹地應了諾。
“好了,爾自去忙罷,不必跟着本王了!”
外頭紛爭不斷,回到家裡,還遇到這麼樁煩人的家務事,弘晴先前的好心情頓時便沒了影蹤,也懶得再跟趙福順多廢話,丟下句交代之後,便即自顧自地向北院書房行了去。
“徒兒見過師尊!”
弘晴預料得沒錯,陳老夫子果然就在北院書房中,方纔剛轉過門口處的屏風,入眼便見一身白袍的陳老夫子正在几子前打着棋譜,一見及此,弘晴趕忙搶到了近前,恭謹地行禮問了安。
“王爺回來了,坐罷。”
聽得響動,陳老夫子從棋盤上擡起了頭來,見是弘晴到了,臉上立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欠身,笑着便招呼了一句道。
“師尊,徒兒家教不嚴,惹您不快,實是徒兒之過也,徒兒……”
望着陳老夫子那日漸蒼老的臉龐,弘晴心中立馬滾過了一陣歉疚,並未去就座,而是恭謹地再次行了個禮,頗爲無奈地致歉道。
“王爺不必如此,此天家政治之必然耳,誰人皆難免俗,王爺何須自責,坐罷。”
陳老夫子倒是看得很開,不等弘晴將話說完,便已是一揮手,笑着開解了弘晴一番。
“夫子教訓得是,只是累得夫子避居於此,徒兒心實難安,早前已下了嚴令,北院從此鎖院,無先生許可,他人皆不得擅入。”
弘晴本身就在天家政治裡打滾了二十年,又怎會不清楚天家政治的根底之所在,縱使如此,心中對陳老夫子還是不免歉疚滿滿,這便將先前所下的命令解釋了一番,至於心中始終縈繞着的一個問題——陳老夫子爲何不看好永隆等人麼,弘晴卻是沒好意思問將出來,此無他,這麼個問題實在是太敏感了些,一者是弘晴本人壓根兒就還沒打算考慮接班人的培養問題,二來麼,弘晴也不免有些擔心陳老夫子會給出諸子皆不堪造就的結論,若真是如此,弘晴還真就不知該如何自處纔好了的,既如此,那還不如索性裝糊塗來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