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沒結束, 也沒有東方焰在秦磊制止目光下說的那麼簡單。四天後沈新照常去上班,就有同事拿着雜誌週刊用眼偷瞄,沈新上前打招呼, 同事假笑兩聲匆匆離開, 沈新不解, 直到他在辦公室的報刊架上看到同事拿過的那本週刊, 出於好奇隨意的捧在手裡翻看, 可某頁上的一大幅照片讓沈新震驚,照片上赫然是磊哥哥揮着拳頭對着文澤,後面還有幾張小圖, 像連環畫一樣,是文澤被揍倒地, 似有血滴在空中的照片, 更恐怖的是其中一張裡竟有自己敝着衣服躺在牀上的側臉照, 斗大的標題寫着:某跨國公司少東酒店私會同性情人。
沈新只覺得腦內一片空白,捧着週刊的手不住顫抖, 周圍同事都衝他竊竊私語,沈新坐立不安,只得躲進洗手間,用力將水撲在臉上,擡頭看着鏡中臉色蒼白, 雙眼迷茫的自己, 不明白事情怎麼鬧成這樣……
吳良從外間急匆匆跑進來, 看到沈新, 一臉擔憂的問:“沈新, 你還好吧!你和文澤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上了週刊頭條了?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對於吳良的“關心”,沈新置若罔聞, 盯着鏡子發呆,吳良拍拍他,繼續問沈新出什麼事了?沈新終有了反應,愣愣的轉頭看着吳良搖搖頭,吳良見沈新樣子不對勁,聲音也大起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你和文澤在酒店發生了什麼事……”
沈新搖搖頭說自己也不清楚,擦掉臉上的水,如木偶般慢慢晃進辦公室,一入辦公室就有同事對沈新說總管找他。
待沈新走後,吳良的手機響了,只見吳良表情沒了剛纔的擔憂,換上滿臉的得意,聽他對着電話說:“你的拍攝技術不錯嘛,呵呵……印得很清晰……嗯!……好!謝謝,我下班去銀行查……下次要再有消息通知你……不客氣……合作愉快!”
沈新垂頭喪氣的從總管辦公室出來,總管左拉右扯的暗諷沈新的私生活不檢點,沾上些不倫不類的□□,語重心長的教育沈新,年青人要踏踏實實做事做人,不要幻想着一朝成名,更別爲了出名做些有違倫常之事……
沈新找出不任何話來反駁總管,心亂如麻,神情恍惚的晃回辦公桌,捂着臉坐在自己位置上不敢看周圍的同事,手機響了五六聲,才驚慌的去接,聽見秦磊在電話裡輕喚小蝦,沈新這刻有種要哭的衝動,待秦磊喊了三四聲,沈新才穩住情緒輕“嗯”了一聲,秦磊忙問沈新有沒有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沈新頓了好一會說自己看到了,秦磊忙說不要在意上面的話,那些都是亂寫的,讓沈新別將這事放在心上,他會處理好的,還問沈新工作有沒有受打擾,沈新說沒有,讓秦磊不要擔心自己,自己沒事,秦磊嘆口氣對沈新柔聲道:“如果心裡有事跟磊哥哥說,別放在心裡,一切有磊哥哥!”
沈新捂着手機似乎好半天才弄明白剛剛聽到的話,不由的嘴角向上彎起,對!自己還有磊哥哥呢。
這天的工作沈新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才走出公司大門就見文澤站在門口,文澤很憔悴,平時講究儀表之人,今天竟冒着胡茬,嘴角淤青一大塊,眼角也是,看來那報道上的照片是真的,磊哥哥揍了文澤。文澤一見到沈新快步衝上來抓住沈新求他給自己點時間,讓他聽自己說幾句話,看着文澤哀求的目光,沈新像沒看到他似的繼續前走,文澤上前用手攔住他,這時身後的同事陸續走出,紛紛看過來
“文澤!”吳良也從後面跑了出來,大聲喊。原本只是看的同事,又開始交頭接耳,沈新渾身不自在,急着走開,可吳良卻拉住他和文澤,看着文澤的傷大呼小叫,引來更多同事。
文澤似乎也覺得再在這門口站下去不妥,拉着沈新向吳良擺擺手,匆匆離開。
兩人來到一間咖啡屋,選了大廳挨窗的位置坐下,叫上咖啡,沈新將手機按出秦磊的電話,擺在自己面前的桌上。文澤掃了眼桌上的手機,心慌的不知如何言語。
文澤喝了口咖啡,看看沈新,終鼓起勇氣對沈新道:“對不起!沈新!”見沈新半晌無所表示,文澤的手放在胸前來回的搓了會,突像下定決心似的,猛將手放在桌上,擺出嚴肅的表情,端正姿勢,對着沈新認真道:“我愛你!沈新!”
沈新手不禁抖了一下,摸索着咖啡杯低頭不語,文澤將手放在桌上,來回緩慢的搓桌子,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深呼吸後盯着沈新:“對於那天的事,我承認我做錯了,但如果可以重來,我想我還是會那樣做,因爲我愛你,沈新!不管你怎麼看我,我愛你!我想得到你!”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如果沒有,我要回家了!”沈新冷靜的擡頭看着文澤。
“沈新……”文澤忍不住出手握住沈新的手,沈新掙開,趁勢抓了手機就要起身離去,文澤急得拉住沈新衣角,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沈新:“對不起!沈新!我……”
沈新見他這樣心腸硬不起來,這時手機響了,秦磊問沈新現在哪,怎麼還沒有回來,沈新看了眼文澤,對秦磊說自己跟文澤在一起,秦磊一聽大聲命令沈新快回來。沈新頓了一下,對秦磊輕聲道:“我沒事!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跟他說清楚!”
秦磊沒再說什麼,只讓沈新,小心些,有事打電話,便掛了電話。
見沈新繼續坐下,文澤臉上現出驚喜之色,舔舔嘴脣,雙手堅定的放在桌上:“沈新!我們一起相處了四年,吃飯、睡覺、自習、打球都在一起,你回想下,我們的相處是不是很愉快……”
“我們是兄弟。”
“可我那時對你……對你的感情就已經不是兄弟情,我……我那時就愛上了你,從第一眼看到你就愛上了你。”
沈新震驚的看着文澤,手裡握着小勺掉進咖啡杯裡,濺出幾滴咖啡,嘴脣抖得說不出話來,文澤繼續對沈新說:“我那時想,只要守在你身邊就好,只要你需要我時,能看到我就好,可我越來越不滿足,我甚至恨不得餘珊消失……可同性相戀世俗很難接受,我也不想你委屈受苦,想或許離開你,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淡忘……所以我去美國留學,可在美國一年多的時間裡,非但沒淡忘你,還總是不知不覺的沉溺在與你一起相處的回憶裡不能自拔……終於我忍不住回來,再見到你,我確定……”
“不要說了!”
“沈新!”文澤雙眼暗淡,突的又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我知道同性相戀在國內阻攔很多,但只要你也愛我!只要我們相愛,這世俗的一切終會被我們踩在腳下!”
“夠了!”沈新不想再聽文澤說下去:“我不是同性戀!”
“沈新!同性之間也是有真感情的,如果真心相愛爲什麼要在乎是男是女。我只能說我愛的恰巧是你,而你恰巧是男人而已。”
沈新盯着文澤的目光,看他一臉真摯,竟讓自己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畢竟自己也見到了東方焰和David這一對幸福的同性情侶,而自己也信奉精神契合纔是愛情最高境界,而這個境界在文澤這裡只是加了一條,愛的是男人也無所謂。
文澤見沈新沒有反駁自己,雙手不由的伸到桌子中間緊握,盯着沈新繼續道:“沈新!幸福纔是愛情的最終目的地,我愛你,只要你試着接受我的愛。相信我的愛,我們會幸福的。”
沈新被文澤看得十分不自在,端起咖啡喝,輕輕說了一句:“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套用公式!”
文澤急得抓住沈新的手,懇求:“沈新!我不求你現在給我答覆,你先考慮考慮。我明天回美國,可能要明年畢業纔會回來,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考慮,到時你再答覆我!好嗎?那時如果你對我真沒這想法,我不會再來煩你!”
沈新將手掙開,對於同性相戀是自己從沒想過的事,文澤突然提出讓自己一時無法接受,可有句話在沈新心裡頭繞了又繞:真心相愛是沒有錯的!
文澤送沈新回去,沈新快下車的時候,文澤一把拉住,目光灼灼的望着沈新,文澤慢慢握住沈新的手,任他掙扎都不放手:“明天我就要走了!謝謝你願意考慮。”
沈新扭頭不語,文澤湊近,雙手狠狠抱住沈新,沈新掙扎,文澤將頭埋在沈新肩窩悶悶的說:“讓我抱抱!好不好?就抱抱。”
沈新停止掙扎,文澤猛吸着沈新身上的味道,像是怎麼吸也不夠是的,臉使勁磨擦着沈新的臉。
沈新回到家,一進門,烏午就扭着屁股伸着舌頭跑過來,秦磊也衝出來拉着沈新上下打量,一人一狗圍着沈新轉了好幾圈,數好汗毛,一根沒少,秦磊終鬆口氣,將沈新摟在懷裡,輕聲說:“今天的事我來處理,你什麼也別想。”沈新點點頭,秦磊笑揉着沈新的腦袋說吃飯。沈新放了東西洗了手,給烏午添了晚飯,然後才進餐廳吃飯,杜惠已將飯菜備好,笑着叫沈新快來坐,三人坐定開飯,秦磊夾着魚肉給沈新吃,沈新吃了口,大讚杜惠姐的廚藝進步神速,秦磊笑着說:“是我這個廚師做的。”
沈新不信,繼續夾了一塊,直說:“這味道可以和我老媽做的相比了,怎麼可能是你這大老粗做的。”
秦磊笑得開懷,指着魚說自己最拿手的就是做魚,因爲一直記得有個小傢伙喜歡吃魚。沈新大呼過了一二十年還記得呀。不過聽秦磊這麼說開心的表示要將魚全部吃完,秦磊夾魚到沈新碗裡說別吃太多,小心胃疼,以後只要你想吃,我就做給你吃……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忘了旁邊坐着的杜惠。杜惠將筷子狠狠插在碗裡,咬着嘴脣……
吃完飯,兩人洗過澡,秦磊拉着沈新坐在陽臺上,烏午趴在旁邊,沈新將今天見文澤的事詳細的說給秦磊聽,秦磊聽到沈新默認考慮文澤提出的要求,心裡像壓了塊石頭,又像有什麼東西讓自己忽略了,有種情感在心頭纏繞,可尋不出原由……
沈新說自己見到文澤滿臉是傷,而且還在週刊照片裡看到文澤被揍的過程,笑問秦磊是不是上哪練過。上下打量秦磊只穿着沙灘的身體,沈新突然想到,如果答應文澤,那一個男人會抱着自己親吻將是一幅什麼畫面……沈新不由的盯着秦磊的身體臆想連連……
秦磊瞪着眼,氣憤的說要不是當時David拉着自己,文澤那小鬼早躺在醫院裡了。停頓一會秦磊問沈新有沒有因爲這件事,受到同事或朋友的排斥,沈新本在亂想,被秦磊這樣猛劈頭一問,好像做錯事被抓到了一樣,忙臉紅的轉過頭。
沈新異樣,讓秦磊認爲沈新今日在公司受了委屈,拍拍沈新,用手指指着下面一排別墅對沈新說道:“這個樓盤裡下面這些別墅是最貴的,臨水而建,似乎環境很好,可你有沒有發現,周圍建的高樓將這些別墅圍在中間,你看看!你覺不覺得住在別墅裡的人是我們的戲子,每天我們可以在陽臺上坐看他們忙忙碌碌的一天,他們家裡有什麼人,開什麼樣的車,平時什麼時候出門,晚上什麼時候回來……也許在我們看來他們太過忙碌,生活不快樂,可這只是我們站在自己角度看問題的想法,也許人家覺得很充實很快樂。其實我們和他們一樣,也有人在看我們生活,而今天的週刊只是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們生活的一個斷面,這個斷面給別人的想法是什麼我們不知道,但我們自己要學會承受這事,也要學會放下,因爲生活還在繼續!小蝦!你說是不是?”
沈新雙手撐在攔杆上,低頭看着下面別墅的燈開了關,關了開,將剛纔秦磊的話繞在心裡,繞過全身,心裡的壓抑,一下就散了,轉頭對秦磊笑道:“磊哥哥!我們也只是芸芸衆生裡別人的戲子對嗎?看戲的是別人,但過日子的是我們自己,快不快樂也是自己的生活,別人怎麼看我們不管,畢竟每個人看問題的點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一。因爲大家即是看客也是戲子。”
“呵呵……小蝦聰明!人生無大事!記得有句古文,嗯……我記不得原話了,大概意思是,人活一天就擔一天的事,負一天的責任,但晚上睡覺前就將所有的煩惱都放下,因爲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命來煩惱……嗯!大概意思是這樣!”
“磊哥哥還懂古文。”
“別小看老祖宗的東西,那可都是寶,孫子兵法現在全世界都在研究呢,論語、道德經傳了幾千自有他可傳之處,其他什麼子的書也有其精僻之處,學通了受益終身。”
“磊哥哥這話說得跟我老爸越來越像了!”
“小子,你竟敢我說像你家老頭子!”
“嘻嘻……我老爸不老!”
“哼!這週末我就帶你去見真正的老頭子。”
“啊?誰?”
“東方焰的父親,這次的事,老爺子出面幫忙擺平了,週刊在今天上午就停止發售了,賣出去的也收回不少,底片和稿子也消毀了。老爺子爲我們做這麼多,我們好歹得向老爺子當面道謝。”
“東方叔叔?”
“嗯!外號東方老狐狸,這是東方焰取的。”秦磊將腳高高放在欄杆上,神情愜意:“週末我們兩個一起去!”
“好!咦!那杜惠姐一起去嗎?”
“她不去,老爺子沒說邀請她,而且她過兩天要回醫院!”
“哦!那我們要買什麼禮物嗎?”
“問問東方吧!我也不知道送什麼!”
“對了!磊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去看乾爸乾媽?”
“……十一放假吧,我也好幾年沒去看他們了!”
“嗯!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