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秋意漸濃。
菀陵皇城中的流言也隨着秋風乍起而有些滿城風雨之勢。稽候顧庭和現在尊主身邊的紅人明薩郡主,在明薩還是尊主后妃身份時是否真有姦情,被很多看客們樂於傳之。
明薩雖然不在意,因爲她心中坦蕩不覺得有何不妥,這謠言本就憑空而來,也自會隨着秋風更勁被吹散開去。
但顧庭卻因爲這事,近些天與明薩保持了距離,很久沒與她一同出現過。
顧庭不比明薩,他知道自己對明薩的照顧本就超越了朋友之情,所以,心中有這暗藏下來的心思便不能夠坦蕩了。
萬孚尊主也不在乎這些傳言。明薩的性格怎樣,顧庭又是怎樣的爲人他很清楚,自第一次與縱靈師和明薩一同用晚飯之後,萬孚尊主便多次來縱靈師的駐殿,彷彿已經成了習慣,一到晚飯時間,明薩都要先問問尊主來不來,是不是需要等候。
可是,這散播謠言之人,似乎沒有明薩想象中那般目的單純,只是閒來無事,想要蜚短流長的打發時間,這之間還有着更多謀劃。
正直的人永遠都是用正直和善良的心地去做出判斷,而這就讓他們少了對小人行徑的戒備和提防。因此,在險阻不期而至時,他們往往毫無準備,需要用心智來應對措手不及……
那天傍晚,尊主又來到縱靈師和明薩的駐殿,他們吃飯聊天不甚開心,卻不知道這駐殿之外發生了些什麼。
……
顧庭早些天就派人去查探明薩駐殿外那鬼祟之人的行蹤,但一直都沒有確切回覆。最近一次的回報也是說,那人武功很高,每次察覺都讓他順利逃走不能追到。
但今天這會顧庭剛好有事要出得稷候府去,突然從府外跑進來一名侍衛,神色慌張的說:“稟報稽候,明薩郡主正在殿中被刺客追殺,請速去營救!”
顧庭一聽,便知大事不好!
他的腦中浮現的全都是明薩在燕州時險些喪命於刺客劍下的情形,於是顧庭忙帶上長劍,一面嚷到:“侍衛軍隨我走!”
稷候府的侍衛們聽得命令,忙整裝完畢跟隨顧庭跨馬而上,向着縱靈師和明薩的駐殿奔馳而去。
尊主和縱靈師、明薩正聊得暢快,忽聽得殿外一陣急促的行軍馬蹄聲,三人心中一驚。這菀陵皇城中若無緊急軍情,怎會在傍晚時分有行軍之聲?
而正在他們神色警惕,還來不及出門探知有何事發生之時,只見顧庭已經帶領着一衆侍衛,揮着明晃晃的刀劍衝進殿中來。
明薩和縱靈師的第一反應,不是顧庭是否瘋癲還是真要弒君謀反,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萬孚尊主不能有事,於是他們第一時間已經分別擋在了尊主的身前,神色凝重的盯着正帶人向裡衝的顧庭。
而此時,顧庭也已經看清了殿內的情形,哪裡有刺客?哪裡有刺殺?明薩好好的站在那……
“站住!”尊主厲聲喝道。
應着尊主的喝令聲,一衆侍衛軍的刀劍都紛紛落地,發出慘落的撞擊聲,顧庭也一臉懵怔的看看明薩,再看看尊主,便知自己上了賊人的圈套。
現在想來,剛纔那從府門外跑進來的侍衛所說:“明薩郡主正在殿中被刺客追殺,請速去營救!”一句話也是頗有漏洞,稷候府和縱靈師的住處相隔甚遠,怎會就讓自己前去相救?
真是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如此關心則亂,現在則是給自己和明薩惹來了更大的麻煩。
顧庭放下手中的劍,原地跪倒在堂間,心中黯然。
“你這是作何?”
尊主早已從縱靈師和明薩的保護後面走出來,走近顧庭問到,言語中滿是怒意。
“臣下…臣……”
顧庭支吾着,居然不知道該如何說來。好久,似乎已經好久,都沒有如此狼狽過。
“皇城內私率軍士,私闖官邸,尊主面前刀劍相向,顧庭,你可知這是何罪?!”聽到顧庭支支吾吾的說話,身後的縱靈師也上得前來,厲聲訓斥道。
明薩沒見過縱靈師如此,沒聽過他的語氣如此之重,但既然他這樣說了,顧庭就真的罪責大了。
顧庭自知無力辯解,本該立即將緣由說出,但他怕傷到明薩的聲譽,尤其是現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刻,所以他支吾了一下沒說,想要再尋個藉口。
但尋思過後,發現沒有其他理由,尊主面前,縱靈師當前,自己只好將原委說出來,可能纔是對明薩對自己都好的選擇。
“臣下聽稟報說,明薩被刺客刺殺,千鈞一髮,臣來不及多想,便……”
“何人稟報?何人刺殺?”尊主繼續發問。
顧庭自知理虧,但還是完整的將這些天他察覺明薩殿外有鬼祟之人,以及令侍從去追查之事說了出來。
但顧庭心裡清楚,今天慌張跑進來奏報的那侍衛是個生面孔,爲何他會匆忙相信明薩是真的被刺殺,一是因爲近來明薩殿外有鬼祟之人的前因;二是因爲他曾經親眼見到明薩被青城刺客追殺命懸一線,懷疑又是青城那顆假靈珠作祟;三是因爲他關心則亂,完全沒有想要對這面生的侍衛覈實一二,便急着趕來救人。
顧庭瞭然,尊主和縱靈師當然也已經瞭然,還有明薩,她此刻也知道了顧庭對自己的關愛,似乎有些出格,與自己對他的感覺不一樣。而此刻他就狼狽的跪在尊主面前,一臉的懊悔。
“身爲稽候,如此魯莽,成何體統!”萬孚尊主怒皺雙眉,對着顧庭訓斥一聲。
若是他稽候一向大局爲重客觀冷靜都能如此,爲了紅顏安危就私自統兵,夜間行軍,那整個菀陵皇城中有多少熱血男兒,都如此這般,要至皇城的威嚴何處!
“此事傳出去便會成爲菀陵皇城的笑話!你堂堂稽候,情何以堪!”尊主繼續惱怒道。
顧庭的頭低的更深了些,他儘量不讓尊主和明薩看到自己的神情,他覺得自己自從出生後,似乎都沒有如此慚愧過,他一直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做事一向穩重有加,這還是第一次錯的至頭至尾,幼稚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