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在一片暴雷一般的戰鼓聲中,暗暗蘊蓄着體內的能量。
明薩用餘光可以看到他的臉和脖子已經變得血紅,雙手也青筋暴出,膨脹充血。這血紅的顏色與在他烏孫國鬥獸場裡馴服那隻猛虎時,有着同樣的震懾。
幸好,明薩一身紅衣,面容嬌美宛如仙子,完全吸引了野先及一等戎族騎兵的目光,他們纔不會多看幾眼這低賤的爲郡主牽馬之人。
不知野先是否太過認爲自己勝券在握,所以對從容而來的兩人一馬太過輕敵。其實以他對多次征戰的敏銳和多疑,很容易發現這兩人一馬的破綻。
明薩郡主出身將門,有勇有謀,不畏懼前方的怒號和戰鼓就罷了。那粗鄙的高大奴僕也同樣穩步而來,臉上絲毫沒有畏懼和忌憚的神情,反而貴氣橫生。
就連那匹馬,也都鎮定的有些不同尋常。一般的戰馬就算身經百戰,在如此挑釁的鼓聲中,也不會將步子邁的那般穩當。
況且,看來那牽馬的漢子並沒有過多操控牽繩,只能說明這馬是野先在戎族地域都從未見過的良駒。
不過就算野先能夠察覺到異常又如何?
周邊是他引以爲傲的戎族快馬騎兵,衝出去須臾之間就能要了這兩人的性命。身後是隻聽從他指令的巨象羣,一旦發動便令菀陵士兵死無葬身之地。面對這兩人一馬,還需要忌憚什麼?
而且就算明薩郡主武功高強,再不成,這牽馬的漢子也有着暗藏的高深武功,可是以他們二人之力難道能敵得過三萬戎族騎兵的快馬槍劍?
或者,難道他們能敵得過身後那百座山峰一般的巨象陣?
哼哼,笑話!
所以這不是穩操勝券是什麼!片刻之後美人在懷,坐擁菀陵皇城,讓這富庶的江南大地盡數臣服在我野先的腳下!這樣想着,野先嘴角露出一抹狠辣而得意的笑。
……
伴着前方隆隆的戰鼓聲,以及對面不遠處那些戎族野蠻漢子們瘋狂的叫嚷歡呼聲,裴星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他的心開始停頓,心臟用停頓來告訴他自己,現在是時候開始了。
於是,他的腳步便徹底停了下來。
明薩看到他血紅的雙手,血紅的脖頸,還有血紅的側臉,知道他要開始馴法了。等他開始之後,自己要立即躲在他的身後。
裴星曾經說過,在他施展馴法的百丈範圍內,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緊靠他的身後。他的肉體會給予他身後之人對音波最大的緩衝,從而降低對無辜之人的傷害。
……
野先此刻注意到不遠處已經停下來的駿馬和美人,他只以爲明薩郡主不堪這等雷霆般的歡呼才停下來的,於是他扯着嗓子大聲喊道:“要做我野先的女人,就要接受這樣的歡呼洗禮!”
野先說完,他身邊的戎族將士們也開始狂呼吶喊,一聲聲放肆地叫着明薩郡主。然後野先領頭,猖狂的和身後的一衆騎兵高聲狂笑起來。
可是,他們笑着笑着,突然耳朵裡都聽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聲音。
那聲音穿過隆隆戰鼓,刺透野蠻的狂叫,雖然低啞卻直直刺入人的耳膜,讓聽到之人皆能感到這音波的恐怖和殘暴。
就在野先的戎族士兵們都聽到了這個聲音時,他們的叫鬧聲迅速的減弱,同時,明薩已經翻身下馬,捂緊耳朵站在了裴星身後。
裴星突然長嘯一聲,震撼如同龍吟,令萬州羣豪孑然失色,一聲之威,強悍如斯!
幸好菀陵萬歲軍離得遠,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幾乎被這嘯聲吹的呈倒退之勢。
明薩則聽取一早裴星的囑咐,此時不能趴在地上,因爲大地會感應出更強的音波,會直接震傷她。於是明薩用盡全力抱着裴星粗偉的腰,纔不至於被他的音波震倒。
萬丈高空之上,怒吼聲的能量波動不斷的發出聲聲宛如悶雷般的聲響,令即使在他背後方向遠處的將士們也覺得雙耳發矇。
立於城牆上的萬孚尊主和菀陵貴族們,此刻也被裴星的怒吼聲震懾着。城牆上的一磚一瓦都在隨之震動。這西域王子說能夠保住菀陵,擊退巨象陣,看來真的是有足夠的實力,並非虛妄聲勢。
……
過了片刻,這怒吼的聲音似乎變的更沉重、雄壯了起來,隨着這聲音的更爲震撼,整個天地間,都已變成無盡蕭殺!
就在這時,野先纔在迎面襲來的颶風中,撥開塵土亂石和吹亂的頭髮,漸漸鎮定下來注意到那個爲明薩郡主牽馬的男子。見他正血筋暴突的張着血盆大口,那讓人感到極爲不適的聲音正是來自他的口中。
這是什麼邪門功法?
活見了鬼!
野先在心中咒罵一句。然後他當機立斷,想要號令衝鋒兵整頓陣型,然後衝過去將那發出怪音的男子砍殺。
可還未等舉起令旗,他竟惶恐的發現繫於他腰間的號角正在不停的震動,並且發出嗚嗚之聲。這是控制巨象陣的號角,它可不能不受控制的響起。
於是野先錯愕的回頭,想要看看巨象此刻的反應,那一瞬間,他驚嚇到瞳孔張大,片刻啞口無聲。
因爲他看到了身後那羣巨象,先前還乖順的等候號角命令,此刻已經開始焦躁不安。巨象們不安的甩動象鼻,不安的跺着腳,發出轟隆之聲。
這下野先慌了,巨象羣若是失去了控制,那麼遭殃的不是菀陵,他們這些此刻離巨象羣更近的戎族士兵,便會先菀陵一步成爲巨象腳下的肉醬。
“衝鋒兵……殺過去…將…那個牽馬人…”野先一面急促的號令衝鋒兵,一面因颶風入口,用盡力氣才說出斷斷續續的話:“將他砍殺!”
衝鋒兵聽聞號令,雖然想動,但這些胯下之馬哪還聽得了使喚。有一些甚至已經四肢無力的癱軟在地…
是啊,裴星施出的是對付巨象羣的馴法,對於這些弱小的馬匹,這音波早已超出了它們能夠承受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