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們回家。”楚文生輕輕一句話,就將白素心強忍了許久的淚腺崩壞,一滴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白素心的臉頰流下,最後在落入地面,她多想拓跋鋒還活着,她多想拓跋鋒還能站在她面前說笑犯傻。
“大姐頭,你說你怎麼是個女的,你要是男的多好,我們就能一起比誰迎風尿的最遠了…”
“大姐頭,說好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呢…”
“好,我錯了,你只是個小女人…”
“劍客,則須讓自己劍心通透,不得使它沾染上任何污穢;劍客,就痛痛快快的揮劍就好了…”
“唉,大姐頭,你說人死後還會不會有意識啊?”
“那麻煩你到時候幫忙把我送回家…記住,要帶着笑,因爲我一定是幸福快樂死的。”
白素心從鏡湖中撩起一捧清水,洗淨臉上的污穢,重新掛上笑容,跟在默然無聲的楚文生身後。
“啊,我們一起回家。”
……
武啓和楊宗保沉默的看着楚文生破開拓跋鋒的墳冢,抱起拓跋鋒,和白素心一起消失在風雪中,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完完全全得把楊宗保和武啓當做不存在。
“哈。”武啓半嘆息半自嘲的仰天笑道,在半空中停滯的雪花逐漸下落,伴隨着拓跋鋒的遠去,西涼這片土地好似重新回到了遠點,重新開始。
“既然如此爲他而惋惜,那麼當初又爲什麼熟視無睹?”武啓忽然沒有任何徵兆的開口,面對着空蕩蕩的空氣說出這句話。
鏡湖上迅速結冰的湖面上出現一個人,白衣、短髮、腰掛佩刀,武素問。
“那我爲什麼不能熟視無睹呢?”武素問食指輕輕地有節奏的在腰間佩刀上叩着,緩緩彈奏出一曲離別,那多形狀迥異的冰雕花朵應聲而碎,消失在這片鏡湖湖畔上。
武素問稍微睜開意思眼縫,灼灼的目光看着一身狼狽的武素問,眉毛挑起,脣角掛上莫名的笑意,緩緩開口,“我爲他的死而惋惜,和我要爲他的生命負責有什麼聯繫嗎?”
武啓臉上一滯,心裡明明知道武素問說的事情是毫無道理可言,卻又偏偏自己無法反駁。
武素問伸出右手指了指武啓,又指了指楊宗保,輕笑着說道,“你清楚,你們兩個之間的區別嗎?不是面容,姓名,家室這種淺薄泛泛的區別,而是爲什麼你將會坐在那張雕龍大椅上,而他卻只適合坐在戰馬上,你們的區別你真的懂嗎?”
武啓的嘴脣微微張開,卻不知道說什麼,眼珠在武素問、楊宗保、自己三個人身上來回流轉,他明白武素問的意思。實際上他也一直在這麼做着。每個人都不同,那麼爲什麼一定要把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負強加給別人。
就連楊宗保這樣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都會有很明顯的區別,更何況他人。武啓一臉暗淡,轉而幾息時間過後,眼眸中再次點燃火光,正如他自己的宣言那樣。
“如果你們不能在他人有難時伸出一隻手,那麼就坐在那裡引頸長嘆,看着我改變整個世界就好了。”
他武器,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以後更是這樣;哪怕在你們眼中這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夢罷了,但是他武啓則固執的在夢中不願意醒來;然後,在你們的震驚中將這個夢實現。
“唉…”武素問看着武啓臉上好似變臉一般的心緒波動,莫名的嘆了口氣,眼中泛過莫名的神色,說了句武啓聽不懂的話,“若沒有風雨,又怎麼能懂呢?”
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化作一團煙霧消散在鏡湖湖畔。
“唳!”武素問剛走,鏡湖上重新凝結起來的冰面上落下另一位來客,不過卻不是人,而是一隻毛髮脫落,光禿禿的鷹隼,鷹隼伴隨着一聲唳叫,落在鏡湖冰面上,靈活的脖子靈巧的一動,尖銳的前喙就將剛剛凝結而成的鏡湖冰面啄了個洞口,從裡面生生叨出一條正在掙扎的游魚,兩三下就下了鷹隼自己的肚子中。
鷹隼在武啓楊宗保面前上演了一場弱肉強食的畫面後,一對鷹眼直勾勾的看着湖畔上的兩人。楊宗保見狀,眉頭一皺,擡起右臂揮揮手,鷹隼雙翅一個揮打,就已經落在他的臂膀上了,這時,他們才發現,鷹隼身上繫着一個信箋小木管。
信箋小木管上被人刻上了“武啓”字。楊宗保看到後,把信箋小木管遞給武啓。武啓疑惑的結果信箋小木管,信箋小木管上的自己很明顯就是葉文的,從以前葉文就是這樣,總喜歡偷懶寫字少寫那麼幾筆,武啓到現在都還記得,基本所有的字在葉文手上都會有一定程度上的簡化。腦海中飛快的閃過這個畫面後,武啓從小木管裡面抽出一張紙條,紙條被捲了起來。
身上信箋小木管被取掉後,鷹隼就撲打着翅膀飛上雲端消失不見,楊宗保擡頭看着空中只剩下一個小點的鷹隼,愣愣得發神,臉上罕見的流露出別樣的神色。
武啓展開紙條,上面寥寥寫着幾個字,再然後,捲起來的紙條內又出現一張新的紙條。
最外面的紙條上自己很少,只寫着“趨利避害,人性本能而已。”
簡簡單單十個字,透露出來的是葉文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看起來這句話像是在安慰武啓不用內疚,但是實際上的效果卻讓武啓心生怒火。
人性本能,不是傷害他人的理由,更不能成爲原因。
另外一張紙條,武啓沒有打開,因爲那上面寫着另外兩個字“劍宗“,顯然這張紙條是傳給劍宗的。雖然不知道里面寫着什麼,但是武啓很清楚如果看了這張紙條,自己就會清楚葉文和劍宗之間的交易,甚至還有和徐州藩王楚梟之間的交易。
所以,這一則信籤很重要,所以它很難穿過武朝佈下的重重情報蛛網到達它的目的地。如果沒有武啓的幫助的話。
楊宗保不得不承認,葉文這一手玩得很好,把武啓吃的十分透徹,心中確定武啓不會打開看,並且就算知道里面的消息很關鍵,以武啓的性子也不會打開,反而會幫葉文掩蓋住,再幫忙送到劍宗。
這既是武啓對於拓跋鋒的愧疚,先要力所能及的做出一些補償;也是葉文和武啓兩人之間,從上一輩承接下來的恩怨。
果然如葉文和楊宗保所料那般,武啓想都沒想的把那封藏着秘密的信箋放在懷中,叫上楊宗保離開了這片聽雪劍劍碎的地方。
至此,鏡湖終於回到了從前的顏色。
……
鐵騎鎮,西涼武帝城周圍環繞着的數百座軍鎮之一,是諸多裡面最大的一個,用來當做補給點的轉運點,不過和冬季的西涼軍鎮一樣,此刻,鐵騎鎮中沒有絲毫人煙。
葉文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鐵騎鎮街道上,視線之內沒有一個人。腳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一整條街便留下一連串深刻的腳印。
很快,葉文這種毫不掩飾自己的做法,引起了鐵騎鎮中暗藏着的人,一道道隱晦的視線夾雜着或貪婪或謹慎,在角落裡黑暗處打量着在鐵騎鎮閒庭散步般的葉文,以及他手中那把古樸的七星龍淵劍。
“哈呼…”葉文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絲毫不理會身上密佈着的視線,看着自己呼出的白色霧氣在自己眼前緩緩散去,莫名的轉過頭對着一個方向笑了一下,那裡也藏着一個對武帝寶庫覬覦萬分的人。
“既然,西涼的腥風血雨你們先動了手,那麼我自然也不能甘於人後了。”
葉文這般小聲嘟囔了一句,右手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伴隨着他右手的動作,倉在黑暗中的那些覬覦之人,身邊很快就出現另一個難以察覺的影子,出刀收刀,一氣呵成。只留下衣袖上一個血紅色的小劍圖文。血色兄弟會。
屠殺就此開始,如葉文口中所說。生命對於這批趕往西涼武帝城的武林人士在此刻顯得是那麼的脆弱,死亡來臨的是那麼的快。
但這既是江湖的精彩,也是江湖的殘酷。從第一天踏足江湖武林道的時候,就有人告訴他們了。江湖,不只是又俠客佳人,還有腥風血雨。
這場由血色兄弟會動手的屠殺從鐵騎鎮的東面開始,想着鐵騎鎮的西面以一條線的架勢逐步蔓延,跟隨着葉文的腳步,從屍體上濺射出來的血液逐漸染紅了覆蓋在鐵騎鎮上的落雪上,到此刻,也不知是風雪還是風血了。
在西涼武帝城的屠殺血祭,行動起來比葉文預想中的快了很多,彷彿在無形中有不少人在幫着自己。
西涼武帝城西面,葉文聽說那裡有一個和尚,一個鷹鉤鼻吊峨眉的和尚,一雙肉掌碾碎了進入他那片區域的所有武林人士。
緩步走在被風血竟然的鐵騎鎮,葉文一對眸子燃起了一種名叫執着的光芒。
“羅虎臣,這次,你一定不會失望,我可是爲你準備了一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