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州無論歲月輪轉多少載,日月起伏千萬回,這九州江湖上是沒有魔門邪教這類說法的,哪有不知死活的宗門幫派給自己戴上邪魔外道的帽子,去給那些天生正義感爆棚的少男少女以及以天道正義自居的門派當靶子。便是一些行事狠毒的門派一旦被他人冠上這四個字,哪怕是沾親帶故了,多半要跑到武林人士多的地方哭爹喊年叫苦叫冤了。尤其是現今已經窩囊成池中鯉的落魄江湖,更沒人敢有這個膽子走這條劍走偏鋒的短命路,王朝鐵騎在那虎視眈眈,別說正面纓起鋒芒,哪怕是聽着聞着小腿肚子都只打顫。百年前武朝朝廷勢力低迷時候,倒是有不少自稱聖教的宗門幫派有着剜人心肝的變態嗜好,只不過還沒來得及一同武林外道,劍宗輕輕鬆鬆出世了六把劍,號稱斬魔臺前六神劍,給人割草一般的屠戮光了。所以天曉得劍宗山上那羣劍癡什麼時候就看你不順眼了。
不過這次武朝是打着演一出好戲給江湖上蠢蠢欲動的門派,讓春水草堂把武素問灰溜溜的打敗,把武林盟主收入囊中。可惜扮演丑角的武素問二話不說硬生生的給你上演了一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把戲。說來也奇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種說是成就越高困難越大的說法現今變成了正不壓邪。讀書人讀着讀着總要加上自己的歪曲理解。
九州版圖上,最長的一條內陸河無疑就是穿插在江南道,江北道以及淮南道上的八百里夜淮河。夜淮河除了用於漕運泊客之外,帶領着最大的經濟效應就是九品百花和九流裡慶園行合作的樓船花坊。相傳有御劍登仙者星夜從空中俯視夜淮河上燈火通明穿樓,彎彎曲曲的八百里夜淮河星星點點的紅燈暖帳蜿蜒出了一條滾滾紅塵,直叫人只羨鴛鴦不羨仙就這麼醉倒在夜淮河灘上。
這也是葉文選擇從東流城出來直接前往興武城的原因之一,在這裡搭上下九流的線,登上夜淮河樓船,在後面前往龍門客棧的路上也就一往無前了。因爲哪怕是漕運糧船也少不得被那些眼睛長在錢眼裡的攔江虎爲難一二,但是卻有九品百花的紅袖飄向軟了他們的兩杆槍。
九州山河逶迤壯麗,夜淮河上,一艘艘畫舫樓船燈光搖曳。
江心一艘猶如鶴立雞羣的慶園行樓船上,楊宗保斜坐在樓船船沿上,肩上扛着他那杆血紋長槍,槍頭挑着一壺酒,英雄相惜酒。楊宗保雙眼戰意燃燒。此時江水滔滔,夜空中大風呼呼。對面拓跋峰仰頭灌下滿滿一胸懷蕩氣迴腸,深深的眼窩中,一抹銀白色劍光乍現。
“秘技,驚雷。”
血紋長槍傾斜挑起,那個小小的灰褐色酒壺挑飛上天。酒壺下樓船上槍劍相接,鏗鏘一聲金鐵交鳴。拓跋峰聽雪劍瞬間三劍點在血紋長槍槍身上,劃出三道白印。楊宗保眼瞼淡漠開合,仰身彎腰,槍尖抵在樓船甲板,嬰兒手臂粗細的槍身彎出一個極致的弧度,和楊宗保腰身上的弧度勾勒出一輪圓月。而後楊宗保袖長的五指抓緊血紋長槍,手掌在槍身劃過一抹抹去三道白印,挺胸擡肩扛着血紋長槍,以自己脖頸爲支點,將槍身化作繃緊的弓弦,而後左手放開,長槍瞬間劃出一個半圓狠狠地擊打在拓跋峰的劍身上,拓跋峰無奈被擊退。楊宗保手中長槍如臂揮使,紋絲不動的接住灰褐色的酒壺。
“怎麼,只憑那一招可是拿不走的。”楊宗保面容依舊冷峻,眼神中卻充滿狂熱。
拓跋峰無奈,在不使用內息的情況下,自己的聽雪劍雖然在劍裡面算長劍一種,但比起那把需要拼接的血紋長槍還是短了不止一籌。不過這不影響他此時的心情,眼眸中的亮光更甚,右手提起聽雪劍擡至與耳朵齊平,左手食指與中指合攏,交錯彈出敲擊在聽雪劍上。
“嗡嗡。”
“秘技,聽雪。”
楊宗保以相同的方式把灰褐色酒壺挑起,眼睛雖然看不見任何動靜,但他知道劍招已經發出了,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促使他抓緊了血紋長槍,心中熱血被點燃,冷峭的臉龐首次露出別樣的激動,天,開始下雪了嗎?一絲冰涼落在手背上,迅速的深入骨髓,楊宗保猛地收槍在懷,下一刻將是猛虎出山。
這漫身刺骨的清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沒就沒了!然後不知何時武啓站在兩人中間,左手提着那個灰褐色酒壺,右手雙指如劍夾住拓跋峰的聽雪劍。微妙的情景就這麼被武啓所打破。
樓船上沒有起風,不足以吹拂起武啓額頭垂下來的那一縷髮絲,不過在更上一層樓上的葉文卻看到,武啓的那縷髮絲忽然無風自動,揚過眼角的紅色淚痣,髮絲剛動,武啓的右手雙指指間一聲清越的劍吟,武啓的衣角起伏,最後只得以一個極爲尷尬的姿勢夾在楊宗保的槍和拓跋峰的劍中間,雙手舉過頭頂捧着那個灰褐色酒壺。
“那、那個,二位不要激動啊,心平氣和、心平氣和!”武啓連忙緩和樓船甲板上的氣氛,“你們在這麼打下去,樓船要垮了。”
楊宗保和拓跋峰擡起頭向葉文投過去疑問的眼神,武啓眼中驚慌,心道要遭!果然,葉文臉上爬上一抹壞笑,攤着雙手聳聳肩,“事實上,只要別動用內息,這船能讓你們打到從他手中搶到那壺酒。”
話音剛剛落下,甲板上衣袂翻飛,三人交相錯位停止下來。灰褐色酒壺依然在武啓手中,不過武啓胸前緩緩滑落幾縷髮絲。葉文睜大雙眼看着下面這場好戲,期待着一場三人混戰,很可惜,剛纔如果是不經意間點掉武啓的血痣就好了。葉文這般惡意的想到。看來他對那個充滿魅惑的紅色淚痣有種莫名的執着。
武啓伸出手接住緩緩飄落下的髮絲,縱使心中很是埋怨這兩個嗜武成魔的武癡,但自己心中不由得也被兩人點着了一團火焰。
“一起玩玩?”武啓撤手,讓髮絲落入黑夜中,笑着說道。楊宗保聞言,眼中火焰再次明亮幾分,拓跋峰則嘴角翹起,一抹弧度映照着夜空中的彎月。
武啓三根指頭託着灰褐色酒壺,手指輕輕一擰動,酒壺旋轉着騰飛起來,落在葉文手中。葉文託舉這落在自己手中的酒壺,用着比少年錦更爲狂傲的聲線說道,“我還是算了吧。雖然不想說,但是不用內息的話,你們能在我手中過幾招?”葉文雙手在月光下透着如玉光芒,白皙透明的雙手肌膚甚至可以看見裡面血管紋路在流動。說完這句話,葉文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在欄杆上一撐,託着灰褐色酒壺落在甲板上,手猛地一拋,酒壺飛在空中,這就如同一個訊號一般,四人齊齊動手,整個甲板上只剩下衣袂翻飛的聲音。
四人混戰打了一回合,葉文雙手真如同玉石般,折下拓跋峰的聽雪劍擋在楊宗保的血紋長槍前,最後用了一式陰招,藉助武啓雙手的力道接住酒壺。酒壺落在手上,四人破有默契的停下手。葉文臉上爬滿志得意滿的笑容,打開酒壺仰頭灌下一口,一滴不漏的喝下,“這酒真不錯,你們可要加油了!”
酒壺再次被拋上天空,甲板上人影晃動。一個回合過後,酒壺沒有落下,葉文等人擡起頭看見,一臉賤笑的楚文生捧着酒壺,長長的灌下一口後說道,“這壺酒不多了哦,沒喝上的要加把勁了。”說完,縱身一躍落在甲板上,酒壺再次被拋在空中。
“秘技,雨落!”“劍氣六千里!”“槍挑青山!”
……
甲板上,五人在不停地騰躍,酒壺揚起酒壺落下一個回合,仰頭飲酒笑蒼生。
閣樓臺階上,白素心託着裙角如風扶柳的斜靠在欄杆上,一雙眼眸中盡是溫柔愛憐。馬如龍看着五人爭奪的酒壺中已經沒有酒了,重新拿起一壺拋下去,又是一場新的爭奪。
“以你的性子,我以爲你也會下去。”看見白素心前來,馬如龍開口說道。
“不下去了,因爲我突然覺得就這樣看着他,就這樣開心的笑着也挺好。”白素心目光諄諄,如同秋水。
“那麼,你呢,你羨慕嗎?”
“我,或許吧。”馬如龍自己打開一壺酒,眼神朦朧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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