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屋

灰白色的霧氣在小酒館裡升騰着,一個個不勝酒力的大漢來回晃動,呼喝聲和酒杯碰撞聲此起彼伏。

“乾杯,傭兵們!爲了健康!”一個坐在吧檯邊的疤臉大漢舉起了手中的啤酒杯大吼着。

那些酒客們也一個個舉起了酒杯,齊嚎着:“乾杯!”

疤臉大漢咕咚咚地喝空了酒杯,然後衝他旁邊坐着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說:“小風行,乾杯!”

“別叫什麼‘小’風行,我已經成年了。”那個小夥子故作老成地端起了酒杯,不過剛喝了兩口就咳了起來。

疤臉大漢“哈哈”大笑,調侃着說:“果然是‘成年’的風行啊。”

“鐵鷹大叔”這個叫風行的小夥子不依地叫了一聲,疤臉大漢笑得更大聲了。

“鐵鷹大叔,讓我加入你們的傭兵團吧。”風行雙手捧着啤酒杯囁嚅地說了一句。

疤臉大漢的大笑戛然而止,他有些摸不着頭腦地說:“你不是被皇家學院以特長生的身份錄取了嗎?這對平民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說不定你會因此成爲擁有封地的貴族,子子孫孫地傳遞下去。”

風行不屑地說:“那又怎麼樣?之後像那些老爺們一樣穿梭在各種宴會應酬之中,日復一日?如果生活像一潭死水一樣一成不變的話,跟躺在棺材裡有什麼區別?”

“話也不能這樣說,畢竟能安穩富裕地生活下去是大部分人的夢想……”疤臉大漢看了風行一眼,然後馬上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好吧,好吧,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屬於大部分人。不過呢,你雖然擁有加入傭兵團的實力,但經驗同樣很重要,這樣吧,如果你能通過我的考驗我就允許你加入我的傭兵團。”

風行興奮地說:“是傭兵的試煉嗎?太好了,我該怎麼做?”

疤臉大漢嘴角露出了一抹奸笑,說:“聖城郊外有座鬼屋你知道嗎?”

風行點了點頭,那是一所荒廢的宅院,據說裡面曾經鬧鬼,再加上位置比較偏僻,所以宅院的主人就放棄了它。

疤臉大漢突然壓低聲音說:“聽說那裡一到晚上就有厲鬼和惡魔出沒,專門偷吃小孩或把人拖進池塘裡,據說還有一種被稱爲‘電腦’的惡魔,方腦殼,長身體,身高几十米,只要彈彈手指,就能使出被稱爲‘核彈’的魔法,把地球上的所有新人類都滅絕了,就如同他們滅絕了舊人類一樣。”

“前面的我聽說過,後面的是你故意瞎扯吧,那裡怎麼會有‘電腦’這種可怕的惡魔呢?”風行很不信任地看着疤臉大漢。

“呃……”疤臉大漢這才意識到自己把牛皮吹破了,不過臉上的尷尬瞬間一掃而光,以鄭重其是的嘴臉說:“你的試練任務就是今天晚上的凌晨2點前,在鬼屋裡找到我,你要知道,我們傭兵團可不要膽小鬼。”

“好的,到時候可不能賴帳哦。”風行馬上就以購買火把武器等裝備爲由先行離開了小酒館,一邊走心裡一邊得意地想着:反正你沒規定什麼時間出發,我今天下午就埋伏到鬼屋裡等你出現,這樣就不用在黑夜裡提心吊膽地摸進鬼屋了,嘿嘿。

在風行得意地笑着的時候,疤臉大漢也笑得很得意,“傻瓜,我說的是‘今天’晚上的凌晨2點前啊……”…,

被稱爲鬼屋的那所宅院位於一座小山丘上,四周都是荒地,沒有鄰居,倒塌的圍牆圈着乾涸的池塘、荒穢的草坪、以及佈滿鳥糞的一棟只剩下主體建築的兩層小樓。

風行先把小樓裡所有能藏住身形的地方一一記在了心裡,晚上的時候就可以逐一排除了。這裡的一樓是客廳、餐廳、育兒室和廚房,二樓是臥房和書房,基本上走進沒有門框的房門後,裡面就一覽無餘了。風行檢查完後,看到離日落還有許多時間,就開始檢查起了小樓四周那些同樣可以躲人的雜草叢。

那個乾涸的池塘裡據說居住着一個惡魔,他只要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能把池塘裡的水吸光,在宅院的前主人指使一個僕人走進池塘探察原因的時候,更是連同這個僕人一起被吸進了池底,以後又發生了一個初生嬰兒被咬成了一付骨架的慘劇後,宅院的前主人才放棄了這裡。

所以風行在探查那個池塘中的雜草叢時,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膽的,他前進的時候不斷用手中的鐵劍敲打着草叢,這樣不但可以趕走藏匿其中的小動物,發出的響動也能讓他在這個沉寂的地方安心了不少。風行漸漸走到了池塘的中心,卻發現這裡是一片只長了些低矮小草的空地,與周圍那些半人深的雜草大相徑庭,雖然這片地方出現的有些突兀,一直沒發現危險的風行卻沒放在心上,他決定在這裡休息一下再繼續探查。

那片空地上的土層有些虛,風行踩在上面的時候似乎感覺到整塊地面都在下陷,但這種感覺只有一瞬間就停止了,他不能肯定這是不是錯覺。他疑惑地在地上跳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塊地面就像彈簧牀一樣可以上下起伏,還沒等他感到有趣,突然感覺腳下一陷,整個人就隨着破碎的地皮一起掉進了如同深井一樣的地洞裡。

“啊”地一聲慘叫,就在風行以爲他要粉身碎骨的時候,他一屁股蹲在了一個爛泥坑裡,飛濺的泥花把他的全身都弄髒了。

他忍着腥臭的味道把臉上的泥星抹去,透過頭頂上那個窟窿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他依稀可分辨出這是個幾十米深的方形枯井。他剛搖晃地站起身,膝蓋以下都被陷進了爛泥裡,他曾試圖把腿從淤泥裡拔出來,沒想到隨着他的掙扎,逐漸連大腿也被淹沒掉了,他這時才明白,再這樣下去,只能讓自己死得更快。雖然上方的光線隨着夕陽下山變得越來越暗淡,但他的眼睛終於不像剛掉進來時什麼也看不清楚了,他藉着淤泥表面那一層水光的反射,意外地發現就在不遠處的井壁上竟然開着一個矩形的門洞,他也來不及分辨那個門洞裡面會不會有危險,馬上探身抓住門洞的下沿,奮力將自己如同大蘿蔔一樣從爛泥坑裡拔了出來。

門洞後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黑魆魆地不知道沿伸到哪裡。風行也知道在這裡大叫“救命”只是徒勞無益,幸好他準備的火把和燧石還可以使用,於是在污泥裡摸出了剛纔一直不離手的鐵劍,壯着膽子向走廊裡慢慢走了進去。

走廊上佈滿了厚重的灰塵,這些小顆粒經溼鞋踩踏後會跟保存完好的磁磚地板磨擦出“茲茲”的刺耳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中迴響着。風行似乎隱隱聽到了譏笑聲和輕巧的跑步聲,但在火把能照到的範圍內,他什麼也看不到,只是黑暗中有無數眼睛在看着他的感覺一直都驅散不了。回頭也是一條無法逃出生天的死路,風行只有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他剛拐過一個牆角,腳下就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骨碌碌的滾動聲把他嚇了一跳。他連忙把火把照向了地面,他的背上的汗毛立刻就豎了起來,原來他剛纔踢開的竟然是一個骷髏頭,上面佈滿了被尖利的牙齒咬穿的孔洞,就在骷髏頭的不遠處,零散地分佈着一些大塊的骸骨,上面同樣也佈滿了尖銳的齒痕。…,

鬼屋裡有惡鬼吃人的傳說馬上就浮現在了風行的腦海裡,這時候似乎有一陣輕風吹來,他連忙一揮左手的火把,大叫一聲:“誰在那裡?”

頭頂上的天花板上急促的“嗒嗒”聲倏然遠去,只留下一道灰塵落了下來,遠處的譏笑聲更劇烈了。

風行在骸骨的不遠處發現了一件被撕成碎片的衣服,雖然上面佈滿了烏泥和紫黑色的凝血,但他還是隱約分辨出這是那種專供低級男僕穿的西服。“他難道是那個傳說中被厲鬼拖進池塘的僕人?”風行喃喃自語地推測着。

風行認爲疤臉大漢鐵鷹最快也要到凌晨時分纔會過來,在這個沒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的走廊過道里,他選擇返回還是繼續前進都沒有什麼大的區別。“那些傢伙似乎有什麼顧忌,不敢貿然發起正面攻擊,那就繼續前進吧,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發現。”他打定主意,準備在探完這條走廊後,再返回深井井底等待救援。

又有一個黑影倒吊在天花板上偷偷地跟了過來,風行早就從倏倏下落的灰塵中知曉了它的蹤跡,但他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前進,就在對方突然從天花板上撲下來的時候,他猛地一揮鐵劍砍了過去。那個半人高的細瘦黑影,在被風行在半空中砍中暴露出來的肚腹後,“吱”地一聲尖叫着又重新隱沒到了黑暗裡。風行聽到走廊兩端都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剛纔那譏笑的聲音突然變得紛亂了許多,也許這個聲音只是一種相互交流的語言。

風行看了一眼鐵劍上的血跡,終於稍稍放下心來,只要對方不是那種虛無縹緲的鬼神就好,不過,用這種鈍劍砍起來太吃力了,如果換成一把鋼劍的話,剛纔那個莫明生物就跑不了了。

那羣莫名的生物在經過這番接觸後,雖然都離得遠遠的,但仍沒有放棄對風行的追蹤。風行也不知道它們是在等什麼,只有不理會他們,繼續向走廊深處探索。

火把的光亮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小,眼看就要燃盡了,那些生物的忍耐似乎也到達了極限,一個個紛紛地重新又跟得近了,甚至有兩三個“嘰嘰嘰”地用着如同譏笑一樣聲音,在風行目力所及的範圍內挑釁着。

風行這時候才第一次看清了這些生物的樣貌,它們佝僂着腰站在那裡,身上乾瘦得如同是在骨骼上包了一層帶着灰毛的皮革,頭顱就像是放大版的老鼠腦袋,尖尖的吻部露着兩顆鋒利的門牙,身後一條光禿禿的尾巴在不安地晃動着。看它們的樣子,依稀有點兒像疤臉大漢鐵鷹所介紹過的坑道鼠。

風行趨前一步揮了一下劍想把它們趕走,但頭頂上突然風聲響起,兩三個黑影趁此機會突然向他撲了過來,他情急之下只能用拿火把的左手去擋,火苗把最前面的一隻坑道鼠燒得“嘰嘰”亂叫,但升騰起的煙霧也遮擋了風行的視線,一個不小心,他的左腕就被一隻坑道鼠死死地咬住了。等風行掙扎了那隻坑道鼠,火把也跌落到了地上,四周突然響起了興奮的“嘰嘰”聲。風行這時候雖然已經意識到這些生物怕火,但已經太遲了,火把在地上滾了幾下就完全熄滅了。

剛纔向風行挑釁的幾隻坑道鼠在火把熄滅的瞬間就撲了過來,風行右手持劍,衝着風聲襲來的方向左右揮砍,把那幾只坑道鼠砍到一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就在風行側耳傾聽着周圍狗頭人的響動的時候,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坑道鼠潛到他腳邊了。風行另一隻腳連踹了它幾下都沒能讓它鬆口,他剛用鐵劍把腳邊的那傢伙刺死,還沒來得及把劍拔出來呢,頭頂天花板上接二連三又跳下來了好幾只坑道鼠,終於把他撲倒在地,走廊兩端的其他坑道鼠馬上一涌而上,一片鼠海瞬間就把風行給淹沒了。…,

眼看着一堆坑道鼠已經堆成了鼠山,風行就要被這些齧齒動物進化成的生物嚼成一堆骸骨的時候,鼠堆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網狀的紫藍色電流,蛇一樣地在鼠堆中間竄動着,把那些坑道鼠電得一個個鼠毛倒豎、肌肉震顫、渾身癱軟地不能動彈。

風行拄着鐵劍從一堆軟綿綿的坑道鼠中站了起來,一隻剛纔沒機會擠上去的坑道鼠又從天花板上撲了下去,被風行一手抓住腦袋,一股藍紫色的電流從風行的掌心中噴涌而出,瞬間就把那隻坑道鼠烤成了焦炭。

“作爲一名被皇家學院破格錄取的魔法師學徒,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打敗?”風行捏碎了手心裡那顆已經化成了焦炭的坑道鼠腦袋說。

所謂魔法師,是指那些因爲核輻射,使新人家擁有的超能力中的一種,特指那些打開了身體中的能量通道,從而擁有了操控水、火、風等超自然能力的人……風行擁有的就是控制閃電的力量。

但他畢竟只是一個魔法師學徒,電流只能通過體表的接觸釋放出去,而且他體內積蓄的能量也非常之少,過度的使用讓他感覺四肢痠軟,頭也昏沉沉地很想馬上睡去。

驚恐地“嘰嘰”叫聲仍在不遠處迴響着,風行只有強打着精神拖着鐵劍繼續向前走,他搖搖晃晃的身軀很快就被那些能在黑暗中視物的坑道鼠注意到了,只是風行剛纔給它們留下的印象太過恐怖,只敢遠遠地跟隨着,期待着他能自己倒下去。

風行就這樣一步一挪地向前走着,他知道,如果他倒下去了,將再也不會有起來的機會,走廊拐角那具佈滿齒痕的骸骨就是他的下場,他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但求生的本能讓他一直沒有放棄。

體力隨着他身前傷口中流失的血液一起消失,在他身後舔食着地上血液的坑道鼠們漸漸又要失控了,一餐美味的誘惑終於戰勝了對風行恐怖力量的恐懼,數百隻發起總攻的坑道鼠就像是一道洪流一樣,向幾乎要失去所有力氣的風行衝了過去。

黑暗的走廊突然亮了起來,風行依稀注意到他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他面前一扇閃着金屬光澤的大門突然向兩邊打開,緊接着,一些單管的、雙管的、甚至六管的金屬管嘩啦啦地伸了出來,一個呆板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裡是方舟iv號基地,請表明身份。”

“我……”風行只來得說出這一個字,剛憋着的那股勁一鬆,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那羣坑道鼠都欣喜若狂,一隻只興奮地“嘰嘰”怪叫着就要撲到栽倒在地的風行身上。這時那個呆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闖入者身份確定,系第四號改造方案的新人類,除加固了5條能量通道外,沒有進行其他基因調整。”

“警報!闖入者身份確定爲人類,此刻正遭受生命危險!機器人第一定律啓動:機器人不得傷害人,也不得見人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

那個呆板的聲音剛一結束,那些伸出的金屬管馬上“噠噠”地噴射出了急風驟雨一樣的子彈,幾乎是瞬間就把所有衝上來的坑道鼠撕成了碎片。

“警報!闖入者因持續失血,血壓下降,將會於五分鐘後死亡,馬上出動急救機器人。”

“基地內除彩虹4號機器人外,其他機器人都因放置過久而朽壞,無法使用,馬上出動彩虹4號機器人。”

“彩虹4號機器人掌握着核心資料,萬象博士最高指令,當核心資料可能丟失時,必須全部刪除。”

“彩虹4號機器人硬盤格式化完畢,馬上重裝醫生人格系統,該系統盤已損壞;馬上重裝護士人格系統,該系統盤已損壞……馬上重裝女僕人格系統,安裝成功,開始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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