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曉軍的話中可知,魏偉和胡斌的交集就在他們共同參加的最近三年的招聘面試,而面試中內定人選的暗箱操作也許就是他們被殺的原因。
至於陳曉軍提到的讓其談之色變的雷付傑,假設此人瞭解到自己連續三年被淘汰是因爲不可告人的招聘潛規則,那麼他就是目前最具作案動機的人,但這也只是推測而已。可是,陳曉軍看到的那個身着白衣的神秘女人又是誰?和這兩起案件有無關係?
顏一寒讓海倫調出雷付傑的身份資料,並讓迦銘隨陳曉軍回單位找出近幾年的招聘記錄,包括應試人員簡歷和麪試考官信息。
即便有警察在身邊,陳曉軍還是惶惶不安,特別是越臨近他的單位,他的恐懼感越強烈,一再對沈迦銘重複,“沈警官,你一定要保護我!”
沈迦銘一邊告訴他放輕鬆些,心裡一邊想“人啊,真是不能做虧心事!”
現在雖說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可夏天的傍晚,天色依然明亮。不過,地處市區之外的這個地方,卻似乎進入了“休眠”狀態,除了路上偶爾開過的汽車外,幾乎看不到人影。
在和保安打過招呼後,他們把車開進了單位大院,陳曉軍坐在車裡猶豫不決,遲遲不願下車。
“下車啊!”沈迦銘催促道。
“我、我……”
“你怕什麼?不是有我了嗎?”
“沈警官,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從我剛知道魏偉失蹤後,就開始害怕……”
“越早破案,你就越早解脫,快去拿資料吧!”沈迦銘說着打開車門。
陳曉軍嘆了口氣,也跟着下了車。
走進已然人去樓空的辦公樓,安靜得只能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陳曉軍和沈迦銘走在一起,不安地左顧右盼,好像身邊的這個警察並沒有給他多少安全感。
到辦公室門口,當陳曉軍正奇怪門怎麼沒鎖時,就被嚇了一跳!
“陳兒,你怎麼回來了?”老張竟然還沒下班,“這位是……”由於在之前的調查中,老張只見過顏一寒和謝駿昊,所以並不認識沈迦銘。
“哦,我是他朋友,陪他回來取點兒東西。”身着便衣的迦銘並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樣做一方面是出於對陳曉軍的保護,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在黑幕被公開前招惹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啊,是啊,我落了東西,”陳曉軍說着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你怎麼還沒走啊?”
“哎呀,沒辦法啊,領導明早要個文件。”
“哦,用幫忙嗎?”
“不用了,馬上就弄完了,”老張又看了看沈迦銘,“再說,你不是還有朋友嗎?”
“那我先走了啊!”
“東西找到了?”老張看着陳曉軍握在手裡的U盤,突然問道。
“啊?啊,找到了。”
沈迦銘見老張有些懷疑,連忙說,“快走吧!哥幾個還在飯館兒等着呢!”
“那你就快走吧!”老張說完又開始對着電腦整理他的文件。
“走了啊!”陳曉軍藉機離開了辦公室,他一走出辦公樓的大門,就對沈迦銘說,“他怎麼會還在辦公室?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也許只是巧合罷了,你沉住氣。”
陳曉軍是在經過數度內心的掙扎之後,才向警方道出了可能是兩起兇案起因的招聘黑幕。一旦被所在單位得知是他將醜聞公開,那麼勢必會影響他今後的仕途,甚至還會丟掉手裡的“金飯碗”。
沈迦銘把驚魂不定的陳曉軍送回家後就即刻返回了分局。
“隊長,這雷付傑是個典型的‘鳳凰男’啊!”海倫說。
“是啊,人的出身是無法選擇的,要想改變命運,只能依靠自己。”顏一寒從雷付傑的資料中不難看出,這是一個毫無背景,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的農家子。
雷付傑出生在一個地處偏遠的小山村,以高出T市學生將近100分的成績考入T大。大學四年中成績優異,年年都是一等獎學金的得主,隨後又考進T市N大的研究生院。從研二開始參加T市的事業單位考試,而且每年報考的都是陳曉軍所在的單位,似乎他對這個單位情有獨鍾、勢在必得。
“他好不容易從小山村來到大都市,當然是想留在這兒了,”謝駿昊邊說邊用長長的手指捋了捋他那頭微卷的時尚短髮,“不過,他爲什麼一直只考這一個單位呢?”
“大城市有什麼好的?”海倫有些不屑地說,“人那麼多,事兒那麼多,空氣、水都不乾淨,連看藍天都難得。我還想找個山清水秀、人煙稀少的小村子住呢!”
“你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海倫哼了一聲,“謝隊,要是哪天我辭職了,你可別傷心!”
“呵呵,”謝駿昊一擡頭,恰巧這時沈迦銘走了進來,“正好,要傷心的人回來了啊!”
“隊長,我回來了!”迦銘說着把U盤交給了顏一寒,然後轉頭問道,“駿昊哥,你剛纔說什麼傷心?”
“別聽他的,沒你的事兒!”海倫搶先作了答,並瞪了瞪在旁邊壞笑的謝駿昊。
顏一寒也笑了,在每日高負荷的工作強度下,大家都沒有正常休息過,隊裡的每個人都承受着精神上的強大壓力、身體上的過度疲憊,唯有心直口快的海倫和玩心未泯的駿昊時常碰出的“火花”,能帶來些輕鬆歡快的氣氛。
不過,他們逗歸逗、鬧歸鬧,可對待工作卻都是認真負責、一絲不苟、毫無怨言。
現在天色已暗,這座大都市裡的多數人已經在享受他們的休閒時光,或居家團聚,或朋友小酌,或散步乘涼……然而,總是有一些人難得如此閒暇,裡面不僅包括爲偵辦案件日夜忙碌的警察,更有爲了自己的恩怨時刻籌劃、伺機報復的潛在罪犯!
顏一寒他們從陳曉軍提供的人員信息中,發現近幾年的應聘人員裡不乏有人重複報考,雷付傑正是其中之一,而除他之外還有名叫李亞文和徐佳的兩個人也曾兩次進入到最後的面試環節,只不過同樣是最終均被淘汰。
按照常理,考試失利也屬人之常情。但若是因有黑幕存在,在暗箱操作中被憑白剝奪了本屬於自己的機會,無論換作是誰,一旦得知真相,自然會憤憤不平,更想爲自己討回公道。
“一寒,從簡歷上看,這三個人都很優秀,應該可以順利通過面試的,可都被內定的人選替代了,如果他們瞭解了內情,肯定會心裡不平衡。”
“可殺人償命這個道理連法盲都知道,何況他們受過高等教育,不會愚昧到用這個最極端的方法來找平衡吧!”海倫不大相信這樣的高學歷人才會做出殺人的蠢事。
“是啊,我也不認爲這會是殺人動機,”迦銘也同意海倫的觀點,“就算是由於不公平競爭而應聘失利,但憑這些人的高學歷、高智商應該還能找到其他的機會,不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兒,爲此毀了自己的一輩子吧!”
“道理上雖然如此,可魏偉和胡斌被害時的情景表明仇殺的可能性很大,這兩個人除了工作單位相同之外,生活上並沒有交集,近三年的招聘面試是他們目前唯一可尋的共同點,而他們倆連續幾年的違規操作很可能就是招人怨恨、甚至引來殺身之禍的原因。”顏一寒明白不能用尋常的思維去分析兇手,因爲當一個人決定自己要去殺人的時候,他/她已經不再是一個正常人了。
“不錯,當一個自尊心和能力很強,但內心承受能力相對較弱的人連番遭遇挫折,但失敗的原因並不在自身,而是由於某種其能力所不能達到的不公正行爲時,特別是權錢交易,那麼,他/她的內心極易產生一種極端情緒,如果自己無法克服的話,就會做出某種非常的舉動,以此撫慰自己的挫敗感和被歧視感,發泄心中的憤怒。”施鵬走了進來,他正好聽到屋內的幾個人在分析案情,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施老師,你來了!”海倫每次一見到施鵬,總是欣喜萬分。
“沒打擾你們吧?”施鵬笑了笑說道。
謝駿昊雖然不大喜歡施鵬,但是對於他每次對兇手做出的心理分析還是很信服的,他馬上把施鵬所給出的邏輯具體到案件本身,“雷付傑、李亞文、徐佳都是憑自己的實力從農村考到城市的,他們不但沒有任何背景,而且家中經濟條件也不好,考取公務員或事業單位是他們擺脫貧困、留在城市的最直接途徑,本來已經一隻腳邁入了成功的大門,沒想到卻遭到莫名淘汰,假如他們知道自己是因招聘潛規則而失敗的,那不排除其中的某人會因此受到刺激,從而心生殺念。”
“這樣說的話,那就既符合兩名被害人的共同點,又合乎兇手的心理特徵了。”沈迦銘也覺得他們說得很有道理。
“我們要找這三個人聊聊了。”顏一寒同樣覺得他們嫌疑最大,不過,見此刻時間已晚,加之海倫已經查出此三人目前都居於T市,所以就讓大家先回去休息,養養精神,以便轉天更好地工作。
施鵬這次的不請自來,其實是專程來找顏一寒的。他知道之前自己和那個女人在分局大門外的一幕,足以讓他同顏一寒之間本已漸漸破冰的關係重新冰凍三尺,所以他特地來找她,想做出解釋。可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甚至連話都沒說。施鵬實在不想讓她再對自己產生什麼誤會,今晚一定要找機會化解她與自己的新生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