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早奔波忙碌到晚上,顏一寒他們幾乎沒吃東西,現在有了新的線索,也顧不上腹內飢餓,在安排好冉軍別墅後續的現場工作後,顏一寒和謝駿昊就馬不停蹄地趕往了李玲家所在的和平里小區。
在出現了“窗前之首”以後,案發樓棟的居民幾乎都搬走了,就連隔壁樓棟裡也都空了不少,基本上條件允許的住戶都逃離了這處兇樓。
整個樓棟黑漆漆的,時而從不遠處傳來貓、狗的叫聲。
“上次咱們來的時候,這樓裡還有幾戶人家啊。”謝駿昊說着把在車裡找到的梳打餅乾遞給顏一寒。
“人越搬越少,留下的住着也不踏實,估計都搬走了吧。”顏一寒接過一小包餅乾,把餘下的給了謝駿昊。
兩個人用幾塊餅乾安慰了一下飢腸轆轆的腸胃後,打着手電進到了樓內。
謝駿昊試着去開樓道里的燈,可毫無反應,“這是真沒人住了,連燈都不亮了。”
看來能借助的光源只有手電了,好在李玲家在二樓,很快就到了。
之前來這裡走訪調查的時候,對門那戶人家雖然就一直沒有人,但卻是能聯繫上房主的,當時對方表示自己身在外地,經覈查屬實後,顏一寒他們當時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像這種比較老舊的小區,本來就會有一些空置的房屋。
謝駿昊用工具很快打開了這家的房門,裡面涌出一股潮溼的味道。他找到電燈開關,本是不抱希望地按了一下,沒想到“啪”的一聲,屋裡亮了起來。
客廳不大,裡面擺着一套老舊的沙發和茶几,電視櫃上一臺老款的電視機,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物品,臥室裡更是簡單得很,雙人牀上甚至只鋪了一條牀單,連個枕頭都沒有,根本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推開衛生間的門,發黴的氣味兒一下子濃烈了不少,因爲是沒有窗戶的暗廁,通風不好,潮溼處乾燥不徹底,在牆角、洗手盆等地方都有些黴斑。
“這客廳和臥室不像有人住的,怎麼衛生間倒像總有人用?”
“用的水還不少。”顏一寒看着幾處發黴的地方,她跪到地上,仔細地查看着每一寸地面,帶着白手套的手在瓷磚的縫隙處摸索着。
整個房間、整套單元房、整棟居民樓寂靜無聲,都在潛心查找線索的顏一寒和謝駿昊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時,驟然響起的一陣轟鳴聲,讓這兩個人都是一驚。這是冰箱製冷啓動時的聲音,一個無人居住的房子,爲什麼冰箱還是開着的?
他們兩個人看看彼此,難道……
在冰箱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真是既在意料之中又驚魂不淺,冰箱裡完全就是冉軍別墅二層儲藏室的翻版,只不過,這裡沒有裝着福爾馬林的玻璃罐子,取而代之的則是“冷凍版”!
驚魂未定之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喵!”
顏一寒一下子轉過身,眼含驚恐地看過去,只見一隻雙眼冒着綠光的黑貓,弓着身子,乍着身上墨汁一樣的貓毛,正盯向他們!
她頓時感到頭皮發麻,一動沒動地和它對視着,這個渾身散發着詭異的黑色不速之客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她看。
謝駿昊關上冰箱門,把顏一寒拉到身後,他要把貓趕走,卻被顏一寒攔住了,“別動它。”
兩個人一隻貓,就這樣僵持着,過了大概兩三分鐘之後,那黑貓身上的毛漸漸柔軟了下來,它在發出幾聲趨於溫順的叫聲後,便退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剛回到局裡不久的賀天易和歐陽勳,都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又接到了“召喚”。
“今天這是怎麼了?”賀天易到了之後,一看到冰箱裡的“標本”,再一想剛纔的福爾馬林版,“還乾溼分離啊!”
在冰箱的冷凍室裡,基本上都是之前李玲和張園母女屍體所缺失的部分,現在可以推測,兇手是來了一招“燈下黑”,利用李玲家對面的房子完成了殺人分屍的過程,還故意把張園的頭顱放回到李玲家,真是兵行險招,給警方來了個出其不意。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家有問題?”賀天易一邊查驗那些人體殘部,一邊問道。
“這房主常年不在,當時聯繫他,也沒說房子已經出租,”顏一寒解釋說,“是剛剛在查冉軍別墅所有人齊潔時才查到的。”
“沒有租房記錄備案嗎?”
“房主是爲了省中介費,私下出租的,根本沒有備案。”顏一寒接着說,“這還是海倫發現了齊潔給他的轉賬記錄,他才承認的。”
“這人膽子也夠大的,都出人命了,還不說實話。”
“我說老賀,你是說話還是屍檢?”之前調查時疏忽了這裡,謝駿昊很是懊惱,現在又聽賀天易問個不停,就更煩了。
顏一寒低着頭,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揉着兩邊太陽穴,不難看出她也在自責。
賀天易沒再說話,本來他也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只是每次在壓力大的時候,就不自覺地會變成“話癆”,這也是他一種獨特的減壓方式。
歐陽勳任勞任怨地在勘驗着屋裡的每個地方,他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不過他還是認認真真地檢查着各個角落,雖然整套房子被清理過,但是細心的歐陽還是在茶几檯面的底部發現了指紋,在衛生間的天花板上找到幾滴噴濺狀的血跡,在地漏裡面收集到些許疑似人體組織的殘留。
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裡就是殺害李玲和張園的第一現場。
“這些差不多就是之前在垃圾場發現的屍塊的缺失部分,” 賀天易檢查着冰箱裡的殘體,“目測切口的情況也比較吻合。”
“張童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蹟……”謝駿昊看着這些,再想到冉軍被發現時的樣子,心裡頓時生出一陣寒意。
“駿昊,你相信天道有輪迴嗎?”顏一寒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她的話音剛落,除了還在繼續蒐證的歐陽之外,另外兩個人幾乎同時看向了她。
看着謝駿昊和賀天易疑惑的眼神,顏一寒抿了抿嘴,“唉,沒什麼,只是覺得那孩子挺可憐的……”
確實,在整個案件當中,張童無疑是最無辜的,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也許他也不想出生在一個人販子的家裡。然而,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事情,自己是根本無從選擇的……
幾個人忙到大半夜,終於完成了現場部分的工作,賀天易和歐陽馬不停蹄地趕回局裡,去做DNA和指紋比對等。顏一寒和謝駿昊則在回去的路上抽空趕往了醫院,他們心裡一直惦記着還沒甦醒的張童。
孩子還躺在監護室裡,他緊閉着雙眼,雖然心電監護儀上的各項數值都趨於平穩,但這孩子卻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按照醫生的說法,目前張童的生命體徵已經基本穩定,遲遲不醒也許是由於他受到了過大的刺激,對他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創傷,從而使得他在心理上抗拒醒來。從醫院方面來說,醫生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關鍵是要看張童自己的意志力。
在回警隊的路上,謝駿昊開着車,身心疲憊的顏一寒靠在車窗上睡着了,這一天一夜毫不停歇地跑來跑去,各種詭異的場面井噴一樣地集中襲來,實在是讓她有點兒應接不暇。謝駿昊把車開得很穩,他想讓她多睡一會兒。看着她在睡夢中還緊鎖着的眉頭,他的心中泛起陣陣心疼,他有時真的不明白,她爲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累……他真的很想去幫她分擔,可是,他感受到的卻是——自己根本沒有“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