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應該不會吧?”尤嬤嬤卻不這麼認爲,“太后方纔也說了,這件事對皇后來說可是催命符,她巴不得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無人再提,又怎麼會以此相要挾呢?這時候她更應該和太后好好商量,爲以後的事做打算啊。”
“她爲何不會,她就一條命,再說有個大皇子,皇上很有可能會看在大皇子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而卓家上下那麼多人可就不好說了。且不說這些,哀家器重潔婕妤在後宮裡也不是什麼秘密,她自然是有別的想法了,再加上杜若慈那個瘋婦說得那些話,她自然是不會再信任哀家了!”
接着又目光陰沉地瞥向尤嬤嬤,“哀家記得你和劉嬤嬤走得很近,怎麼你就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嗎?還是你知道,只是瞞着哀家?”
尤嬤嬤聞言心中大駭,她原本就擔心會被劉嬤嬤的事牽連到,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這會兒卓太后便已經開始找她算賬了。
“噗通”一聲,尤嬤嬤跪下來,道:“太后明鑑啊,您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欺瞞太后啊!那有嬤嬤您也是知道的,平日裡沉默寡言,不到必要的時候奴婢和她也沒什麼話好說,更何況,她連太后都能隱瞞住,奴婢又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她有何不妥啊!奴婢着實冤枉啊!”
瞧着尤嬤嬤聲淚俱下的樣子,卓太后皺了皺眉,不過想想,尤嬤嬤沒有發現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那劉嬤嬤平日裡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的,莫說尤嬤嬤了,整個興慶殿的人都沒發現!怪只怪自己太過粗心了,竟是讓人鑽了空子。
但是卓太后是不會承認自己錯的,於是橫了尤嬤嬤一眼,道:“你是在說哀家愚蠢,居然被她給耍了?”
“不不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太后責罰!”尤嬤嬤伺候卓太后多年,可以說卓太后一個眼神她就能從中讀出卓太后的想法,方纔她仔細看了看,確定卓太后已經信了她方纔的話,只不過需要一個臺階下,既然如此,她自然只好順水推舟,運氣好便頂多是被訓斥一番,若是運氣不好,便只好受皮肉之苦,只是她知道,即便是皮肉之苦,應該也不會受太大的了。
果然,卓太后聽尤嬤嬤如此,面上表情微鬆,沉吟了一下,道:“你倒是乖覺,記住,你現在的一切是哀家給你的,同樣,哀家若是不高興,隨時可以收回,這次終究是你粗心,念在你伺候哀家多年,且年歲不小了,就免除你受了皮肉之苦,罰你三個月月俸,小懲大誡!”
“諾,奴婢謝太后開恩,一定定不再犯!”尤嬤嬤微微鬆了一口氣,只是罰月俸,對她來說真得算不上什麼。
卓太后這會兒也沒那麼生氣了,看着地上的碎片,道:“將這些清理乾淨,哀家看得煩。”
“諾。”尤嬤嬤起身後就吩咐宮人將這裡打掃乾淨,之後便扶着卓太后向內殿走去。
剛走到內殿,卓太后腳步一頓,接着一轉,走向書桌處,吩咐道:“磨墨。”
尤嬤嬤一愣,不過看着卓太后嚴肅的樣子,也不敢再問,動作麻利的磨起墨來。
過了一會兒,卓太后便寫完了,把墨跡吹乾,將其封好,遞給尤嬤嬤,認真地囑咐道:“吩咐李成將這個送到老爺手上,記住,一定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諾,太后放心,奴婢這就去。”見卓太后應允了,她便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看到李公公,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便向後面走去。
李公公見此便跟了過去,二人走到角落處,尤嬤嬤左右看看,確定附近沒什麼多餘的人,便從懷裡將信函拿給他,道:“太后讓你將這個送到卓丞相手裡,記住,切不可讓別人發現。”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將信函收起來,道:“尤嬤嬤放心,咱家定然會做好的,太后可還有別的吩咐?”
“沒有了,就這一件事。”
李公公點點頭,道:“如此的話,那咱家便晚上再做吩咐,現在白天,終究不太方便。”
尤嬤嬤不疑有他,叮囑道:“你自己看着辦,反正要儘快送到丞相手中,不然太后發落下來,我可不能保你。”
“尤嬤嬤放心,咱家省得了,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那好,我先回去伺候太后了。”
“哎,尤嬤嬤快去吧,別讓太后久等了。”
尤嬤嬤點了點頭,便轉身向內殿走去。
直到尤嬤嬤的背影消失了,李公公臉上諂媚的笑才收起來,拍了拍放在懷中的信,神情莫測,環顧了一下四周,便若無其事都按原路走了回去。
柔福殿內——
齊昭媛悠閒的用過早膳後,就在屋裡走着消食,這時候書卉走進來,身後跟着兩個小太監,他們手上都拿着一摞賬冊。
書卉指着桌子處,吩咐道:“你們把這些都放上去吧。”
兩個小太監聞言不敢有任何耽擱,忙上前將賬冊放上去,然後退在一旁,等候齊昭媛差遣。
書卉想齊昭媛請示道:“娘娘,賬冊都在這了。”
齊昭媛走過去隨手拿過一本翻了翻,勾脣一笑,對着那兩個小太監擺擺手,道:“你們先退下吧。”
“諾,奴才告退。”
兩個小太監退下後,書卉上前一步,看着齊昭媛臉上並無任何不快,才道:“娘娘,奴婢一直有按照您的吩咐整理賬冊,您看這可還有什麼問題嗎?”
齊昭媛放下一本,又拿起另一本查看着,道:“不錯,不忘本宮教導你半天,這帳做得不錯,極爲乾淨。”
這“乾淨”指得是什麼,書卉自然是明白的。
“奴婢愚笨,若不是娘娘悉心教導,自然是做不好的,即便是奴婢很是努力,依然是比不過娘娘的萬分之一。”
沒人不願意聽好聽話的,齊昭媛自然也不例外,將賬冊合起來,敲了書卉頭頂一下,當然只是輕輕一下,並不重。
只見她嗔道:“你呀,少說漂亮話,雖然這會兒表面看着沒什麼問題,但是終究有那麼多本,未免有錯漏,這兩日,你們幾個要好好檢查一番,免得到時候到了皇后手裡挑出什麼錯處怪罪本宮。”
“娘娘放心,奴婢這兩日一定會仔細檢查的。說起來還是娘娘又遠見,老早就想到了會有檢查賬冊時候,所以每日都有將每筆賬都整理清楚,這纔沒有手忙腳亂,這些帳便是皇后娘娘再怎麼看也捉不出錯處的。”接着似乎想到什麼似的,臉上便掛着幸災樂禍的笑,“娘娘您猜,這會兒王昭容是不是急得如同那熱鍋上的螞蟻啊?”
響起請安時王昭容在鳳棲殿和興慶殿那忐忑不安神情,齊昭媛頗爲不屑,冷笑道:“這個蠢婦,平日裡除了爭風吃醋還會什麼?她定是以爲既然皇上讓她幫助處理後宮事宜便不會收回了,於是就心安理得的在上面動手腳,一點後路都沒給自己留,現在臨時抱佛腳,頂什麼用?”拿起另一本賬冊翻看,“這做賬最忌的就是心浮氣躁,她王昭容此時怕是想靜下心來都不能了,更何況皇后娘娘只給了三日都不到的期限,本宮倒要看看,這好幾個月的亂賬她還能有什麼本事在這麼點時間內整理清楚!”
書卉跟着嘲諷道:“娘娘料事如神,奴婢瞧着啊,怕是這王昭容晝夜不眠也很難做到了,娘娘您說,到時候皇后娘娘看到她那麼一攤子爛賬,會做何感想呢?”眼珠子一轉,“皇后娘娘當時可是說了,會對娘娘幾人有所褒獎,只是不知道等皇后娘娘看到王昭容所記的那些賬冊後,是會獎賞呢,還是會懲罰呢?”
“獎賞也好,懲罰也罷,在王昭容這裡不都一樣嗎?反正她總有本事將自己折騰得更慘!對她,本宮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爲不用本宮動手,她自己都能把自己推向深淵!”齊昭媛眼簾垂下,遮住那眼中的冰冷。
書卉附和道:“娘娘說得是,王昭容那麼愚蠢,根本就不用娘娘動手,對了娘娘,您說皇上會給您什麼賞賜呢?會不會晉升您的位份?”
“晉升位份能怎麼樣?”對獎賞齊昭媛倒是顯得興致缺缺,“就算晉升也不過是封妃,還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妃,不過是叫得好聽,能有什麼用?終究沒有手握實權來得讓人更加心安。”
書卉看齊昭媛情緒突然變得低落,便安撫道:“奴婢知道娘娘因爲被收回掌宮之權心中失落,但是這種事終究不是一蹴而就的,雖然現在皇后收回了掌宮之權,但是娘娘也在這幾個月中在後宮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勢力,也不是沒有收穫,若是再能晉升爲分,那娘娘離目標便越來越近了。”
“你倒是挺會安慰人的,你這麼一說,本宮倒是覺得好受多了。”齊昭媛臉上的陰霾稍微消散了一些,看着那些賬冊,“不管怎麼樣,這些本宮遲早都要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