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武拜訪的便是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兄弟,他因爲眼疾被刷下,如今重新在這軍營裡走一遭,只覺得人生短暫,瞬間,他便由青年時期的熱血之年到了如今的壯年。
軍營裡永遠會有國家的新鮮血液注入,而這些或許有些稚嫩的年輕人,將會在這裡成長爲鐵錚錚的軍人。
鍾儀在闞元閣的大門口,同尹家兄弟和大鬍子商量一番,還是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鍾函和燕惠。
大鬍子嘆氣道:“這種大事,還是要和家人說清楚的,儘快發動人手四處找吧。”
尹子重道:“先寄信回去,你還是同我一起回錦和城吧,今年夏天八月就要考宮廷琴師了,你準備了這麼久,不要亂了陣腳。”
尹子卿道:“也是,你若是四處奔走也沒有什麼大線索,不如等樊教官有了消息再通知你。”
鍾儀擡眸:“樊教官……他會幫我嗎?”
尹子卿微微一笑,他比鍾儀高了不少,摟着鍾儀的肩膀道:“你放心,樊教官說話算話,況且他一直器重鍾禮,一旦承諾幫你忙,自然不會失信。”
鍾儀沉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三月底,鍾儀修修改改,斟酌了好久的一封信寄回安都鍾府。
此時,南方的安都早已經是春色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天場上開着奼紫嫣紅的花朵,各個書院都開始進入開學階段,街道上全是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龐。
春雨細細小小地滋潤着秀氣安寧的安都,鍾府裡的花園裡種滿了廣玉蘭,桃花也戴着露珠,似乎就要綻放嬌羞的容顏。
“蹬蹬蹬——”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一封信送進了鍾府。
下人呈給了老劉管家,老劉管家正喝着熱茶,一看署名,連忙起身笑着走向鍾函的書房。
“老爺,小少爺來信啦。”
鍾函撫琴的手一頓,一雙乾淨的眼睜開,嘴角微微含着笑意:“這孩子,許是又想家了。”
老劉管家笑着將信遞給了鍾函:“待會兒要送到夫人那兒去嗎?”
鍾函點着頭拆開了信封:“嗯,惠兒在繡樓,勞煩你送一趟了。”鍾函的手保養的很好,十指修長乾淨,指甲修剪的整齊圓潤。
展開信紙,鍾函脣角勾笑,老劉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
忽然,鍾函大驚失色,失聲叫道:“什麼?!”
一目十行,鍾函一臉不可置信,一張薄薄的信紙,都被那雙習慣彈古琴的手捏的起皺了。
老劉管家大驚:“老爺,怎麼了?”
鍾函緩慢地將信放下,一雙手不停的顫抖,他努力平息着心跳,道:“老劉管家,這封信,莫要讓夫人看見。”
老劉管家被鍾函難看的臉色嚇到了,擔憂道:“老爺,這封信?”
鍾函看着老劉關切的臉,嘆了口氣。
此時,書房門輕輕地打開了,燕惠面帶笑容,梳着典雅的髮髻,一頭雲鬢裡插着散發着芳香的紫羅蘭,一身裁剪得當的淡紫色月華裙,蓮步輕移,道:“小儀寄信回來啦?”
鍾函臉色突變,隨即溫和一笑站起身來:“惠兒今天真是好看。”
燕惠露出幾絲靦腆嬌羞,掩飾似的道:“還不把小儀的信給我看看。”
鍾函快步走到燕惠面前,背在身後的手將信收在了袖筒裡,微笑道:“聽誰說的?是一位老友的喜宴,邀請我去呢。”
老劉管家連忙道:“是的,夫人,許是傳話傳錯了。”
燕惠疑惑地擡眉:“什麼?”
鍾函摟住燕惠的纖腰往書房外走,輕聲道:“今日沒有下雨了,不如到處逛逛。”
燕惠笑了:“這倒是好,早就想去北邊花草街去看看了。”
看着一對伉儷離去的背影,老劉管家微微鬆了口氣。
午後,韓王府。
韓懿接見完了來往的賓客,有些疲憊地躺在了庭院中的軟榻木椅之上。
庭院裡種植的是從東丹送回的珍貴樹木,此時已然開花,粉色白色交織一片,一如爛漫的夢境。
韓懿風采依舊,隨着時光的雕琢,愈發沉穩,一雙眼睛如同深井,深邃犀利,舉手投足的高貴氣質渾然天成。
暗衛靜悄悄的地來到庭院,單膝跪地,道:“王爺,屬下有要事相報。”
韓懿微微睜眼,慵懶道:“說罷。”
暗衛道:“今日屬下暗中查探,鍾家的二少爺寄信回來,說是大少爺鍾禮失蹤了,似乎是在去年三月份就杳無蹤跡,現在求助了闞元閣的一位教官,派人手正在四處尋找。”
韓懿聽完,面色不動,輕輕地點了點頭:“上一次的事情辦得如何?”
暗衛道:“鄧二孃已經停止在鍾夫人的膳食裡放藥材。”
韓懿冷哼一聲。
暗衛擡頭看了看韓懿,小心翼翼道:“關於鄧二孃,屬下還有一事相報。”
韓懿點頭。
暗衛道:“鄧二孃雖是沒有再繼續放治療的藥材,但是屬下發現鄧二孃最近做的食物,都是起緩解鍾夫人病情作用的。”
韓懿睜開眼,冷笑道:“狗奴才,好大的膽子。”
暗衛低頭不語。
韓懿仰頭看着隨風飄舞的花瓣,道:“便將她趕走罷,另外,本王過幾日便去一趟鍾府。”
暗衛應了,閃身退了。
第二日,鍾函神色複雜,甚是不解地看着一紙簡單的書信。
他擡眸看向老劉管家:“鄧二孃這便是走了?”
老劉管家也是一臉匪夷所思,道:“我也是不大明白啊。”
今早上,廚房沒了動靜,小丫鬟跑到了管家面前說:“管家,鄧二孃不見了!”
鍾函左思右想,還是不明白在鍾府做了這麼多年的鄧二孃爲何突然不辭而別,只留下一碗溫熱的藥粥,似乎是給燕惠吃的。
怎麼想,都是想不通。
燕惠坐在木桌前微微嘆息,道:“或許是不想做了,罷了,鄧二孃這麼多年帶在鍾府,都有感情了……只是不明白,爲何就突然走了。”
鍾函安慰道:“估計是早就有打算了,害怕你到時候哭了,她便狠不下心走了。”
燕惠道:“也是,也是了。”
因爲鍾儀的信,鍾函心裡着急,思來想去,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那孩子一向成熟懂事,怎麼會好端端地不見了呢?
心裡雖是焦慮,鍾函依舊好言好語地安慰了燕惠,還答應中午回來帶些鮮花回來。
鍾函換上了丹青色的琴師袍,一頭黑髮簡單束起,便向雲英書院的方向走去。
路上不少人都同鍾函打着招呼,鍾函面上雖是微笑,心底裡卻愉快不起來。
好不容易結束了授課,便打算去花市買些芬芳的花束。
一輛佈置華麗的馬車慢慢接近,停在了大馬路上。
行人不滿,擡頭一看,發現是一個大大的“韓”字,在陽光下金光閃閃,便沒有人發表意見。
鍾函一開始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仍然認真地挑着花,直到一種熟悉的炙熱視線包籠住了他。
他端着一盆蘭花,連忙回頭一看,不遠處的馬車裡,韓懿帶着祖母綠戒指的手掀開了車簾,正冰冷地看着他。
鍾函手一抖,“啪嗒——”那盆蘭花摔落在地。
小販不樂意了,大聲嚷嚷:“您這是看花挑花還是砸花呀?”
鍾函回神,低聲道:“得罪。”看也不看就將錢幣塞到了小販手中,低着頭快步離開。
坐在馬車裡的韓懿嗤笑。
少頃,鍾函被堵在了無人的小街巷上。
他筆直地站立着,看着那輛奢華的馬車。
韓懿掀開了車簾,直接揮退了旁人,步步逼近鍾函,勾起脣角,低聲道:“清之,好久不見。”
鍾函定了定神,道:“是好久不見,不知韓王爺有何貴幹。”
韓懿低聲笑了,聲音帶着磁性,讓鍾函覺得一陣酥麻感席捲了全身。
鍾函不落痕跡地退了一步:“我還有事,先告辭。”
韓懿勾脣邪笑,一伸手便緊緊地將鍾函桎梏在了懷抱裡。
鍾函只覺得一陣目眩,熟悉又陌生的冷香縈繞在鼻間。還未來得及掙脫,一個柔軟而冰冷的吻便覆蓋在了脣上。
鍾函渾身一個激靈,開始用力地推開韓懿,韓懿眸色一深,直接將人半拖半拽地扯進馬車。
鍾函嚇得臉色蒼白,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他大聲道:“韓懿!韓懿!你瘋了嗎!”鍾函的聲音顫抖又無力,在韓懿耳中,只是可笑。
於是韓懿放肆地笑了,低頭看着懷中的鐘函,輕聲道:“早就是瘋了,忍了這麼久,本王早已經準備好了。”
便一個用力,直接將鍾函牢牢地壓在了身下。
韓懿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鍾函:“翅膀硬了,便想離開本王?想去錦和城,呵呵,做夢!”
鍾函咬牙切齒道:“何必糾纏!你我早無瓜葛!”
韓懿曖昧地一笑,雙手有意無意地遊離在鍾函身上:“是麼,肌膚之親呢,算不算?”
鍾函一聽,熱血上涌,幾欲要昏過去。
韓懿欣賞着鍾函露出的白皙脖頸,慢慢地湊過去,一口咬住。
鍾函吃痛:“你……放開!放開!”
韓懿並不理會,另一隻手直接解開了鍾函的衣釦,又散亂了他的一頭墨發,笑道:“既然忘了,不如本王讓你重新回憶一番。”
鍾函瞪大了雙眼,一條深紫色的緞帶蒙上了他的眼睛,他覺得耳邊有一股熱氣,韓懿低聲說:“若是想要本王幫你找那個野種兒子,不若忍耐一番……”
鍾函側過頭,眼前一片黑暗。